第 132 章
聞言,顏珞笙僅存的困意煙消云散。 姜義恒替她拂開垂落的一綹長發(fā),說起正事,笑容淡去幾分:“天淵進犯靈州,趙將軍已從涼州率軍前往支援,只是敵人這次來勢洶洶,還在不斷增兵,消息八百里加急傳至洛陽,陛下本想調(diào)用長安幾座大營的兵馬,卻被謝廣臨婉拒,他說天淵放棄涼州、繞道攻打靈州,定是受平樂公主唆使,打算與留守西京的前朝余黨里應外合,因此長安必須留有足夠的兵馬,謹防生變。” 謝家借助顧振遠的關(guān)系勾結(jié)天淵、迫使朝廷調(diào)兵去前線是預料之中,但謝廣臨抗命的理由卻有些勉強,前朝余黨被架空已久,即使要謀反,也只能集結(jié)各家府上的護衛(wèi),何須動用大軍鎮(zhèn)壓? 顏珞笙正困惑,就聽姜義恒道:“他還自稱掌握了右仆射勾結(jié)前朝勢力的證據(jù)?!?/br> “他決定出賣顧振遠,再嫁禍給我父親?”顏珞笙嘆了口氣,神色復雜,“柱國大將軍定然做夢都想不到,我父親曾經(jīng)‘勾結(jié)’顧振遠完全是陛下授意。” 姜義恒把一封信遞給她:“謝廣臨自知理虧,擔心遭到其他官員反駁,這些均是私下進諫,陛下將計就計,假意被他說服,改為抽調(diào)洛陽的兵馬,但戰(zhàn)事緊迫,靈州急求增援,我讓鄭將軍撥了半數(shù)禁軍趕赴前線,暫緩一時之需?!?/br> “如此一來,倘若長安發(fā)生動亂,禁軍將不是謝家的對手,謝家也會因此拋卻所有顧忌……”顏珞笙看到信紙上皇帝的字跡,頓時了然,“殿下兵行險招,是篤信洛陽的援軍會選擇改道長安,及時趕來平亂?” 姜義恒稍事沉默,語氣冷淡些許:“陛下對統(tǒng)兵將領(lǐng)下達命令,一旦出現(xiàn)意外情況,必須以護衛(wèi)長安為先。所以我支走了長安的禁軍,比起讓靈州的將士和百姓們冒險,我寧愿是我自己?!?/br> 他望向顏珞笙,眼底寒冰化開,輕聲道:“阿音,長安這邊無人見過你,祭祀當日,你……” “殿下是怕我拖后腿嗎?”顏珞笙不著痕跡地打斷,揶揄道,“可我不想與你分開,接下來我定要每天出去露面,讓宮里宮外所有官員都把我的模樣記得一清二楚?!?/br> 姜義恒啼笑皆非,望見她眼中隱藏在淺笑下不可動搖的堅決,輕輕扣住她的手,話音似有無奈,卻和煦如春雪初融:“那就有勞夫人陪我走一趟了?!?/br> 與此同時,忠勇伯府。 顧染歌扮做紀家的伙計,懷抱一件鑲金嵌玉的木匣,跟在誠伯身后,向正院走去。 恰逢忠勇伯六十大壽,府中門庭若市,人來人往,顯盡熱鬧喧囂。前朝遺老遺少們平日里無所事事,只敢借著各種由頭舉辦宴席,齊聚一堂飲酒作樂。 庭院里草木葳蕤、花團錦簇,忠勇伯坐在桌前,紅光滿面地與賓客們談笑。 下人通報過后,將紀家一行引至近前:“老爺,這些是大少爺特意為您訂購的賀禮?!?/br> 忠勇伯霎時來了興致:“什么好物?快呈上,給大家開開眼界?!?/br> 誠伯示意伙計們把東西放在桌案,逐個介紹,顧染歌借機用余光打量四周,冷不丁看到坐在忠勇伯身邊的人影,瞬間愣在原地。 “小七,你小子傻站著做什么?還不快過來?”誠伯輕斥道,顧染歌如夢初醒,認錯般低下頭,三兩步走到桌前,動作麻利地打開匣子,與其他禮品并排放好。 她心跳得飛快,強行忍住沒有抬頭再看,只覺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顧振遠一度以為眼前出現(xiàn)了幻覺。 否則怎會看到染歌女扮男裝,行走飛快,還輕而易舉地將一只沉重的木匣搬到桌上? 可是世上斷不可能有如此相似之人。 那“伙計”似乎有些局促,雙手捏著衣角,間或抿一抿嘴唇,與染歌緊張時的神態(tài)別無二致。 小七。 他的女兒……正是七月出生。 “顧長史?”忠勇伯挑了挑眉,摸著胡須道,“莫不是鄙府的酒太好,飄香千里,顧長史還沒喝就已經(jīng)醉了。” 眾人哈哈大笑,顧振遠回過神,抱歉地拱了拱手,隨他們看向滿桌價格不菲的禮物。 心中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多年來盤桓不滅的陰霾驟然消散,仿佛在頃刻間云破日出。 他想到自己長久以來的謹小慎微和如履薄冰,頓覺一切都是值得。 宴會結(jié)束后,賓客們喝的酩酊大醉,被下人扶去歇息,顧振遠尋了個空子,湊到忠勇伯身邊,壓低聲音道:“忠勇伯,昨日宣王已抵達長安,不知您的計劃準備得如何?” 忠勇伯一個激靈,酒意清醒大半,他靜默良久,似是遲遲難以抉擇。 顧振遠有意無意道:“這事的確不易,永寧長公主已過世多年,為了給一個‘年輕時’有緣無分之人復仇,搭上您‘現(xiàn)在’的妻兒老小,未免得不償失。” 忠勇伯滿面通紅,不知是醉酒還是氣惱,顧及他是長樂公主的丈夫、持有永寧長公主信物,沒有與他發(fā)脾氣,只恨恨道:“誰說老夫怕了?顧長史莫非看不起老夫,以為老夫是縮頭烏龜?” “不敢。”顧振遠笑了笑,復而輕嘆,“長樂殿下在世時,經(jīng)常提及您,說您待她極好,是位和藹可親的長輩,在下來長安三年,與您也是頗為投緣,自然不愿您落入絕境。因此……在下有一計相告,或許能助您得償所愿?!?/br> 忠勇伯精神一振,登時面露期待,顧振遠見狀,緩緩道:“四月二十五,您在驪山的別莊設(shè)宴,再度邀請所有賓客,席間,您可用說笑的語氣提議刺殺宣王,諸君定會紛紛附和。屆時,在場的每位都是參與者,只要您做的干凈些,別留下痕跡,皇帝老兒一時半刻也查不到您頭上,后續(xù)您若有能耐,推個替罪羊出去,全身而退不在話下?!?/br> 忠勇伯睜大眼睛,佩服地看向他:“顧長史足智多謀,阿瀾果真有眼光。以前我就說,她自幼聰明伶俐,將來必定能相中一位千里挑一的駙馬?!?/br> “您謬贊了,在下愧不敢當?!鳖櫿襁h謙虛道,借由低頭,悄然掩去嘴角一抹冷笑。 轉(zhuǎn)眼便是四月二十四,先帝冥壽前夕。 先帝葬在驪山,與長安城尚有一段距離,為免祭典當天慌里慌張、忙中出錯,姜義恒下令提前一日住進行宮,以便事無巨細準備妥當。 官員們有些猶豫,建昭七年先帝遇刺、隨即太后病故,皆在這座行宮,今上雖未明令封鎖,卻再沒來過,久而久之,此處成為世人眼里的不祥,連留守的宮人都懈怠了許多。 姜義恒卻不以為意,輕描淡寫道:“當年行刺先帝的前朝余孽早已伏誅,剩下這些,八成也沒有永寧長公主的本事與膽量。” 這話很快傳出去,幾經(jīng)轉(zhuǎn)述,到忠勇伯耳中,竟成了“宣王將包括永寧長公主在內(nèi)的前朝舊人悉數(shù)貶斥為廢物”。 忠勇伯當即摔了手里昂貴的茶盞,氣急敗壞地罵罵咧咧半晌,才在顧振遠的安慰下平息。 是夜,姜義恒與禮官們最后確認了一遍禮儀流程,適才回到寢殿。 顏珞笙倚在桌邊看書,聽聞動靜,笑著起身道:“殿下辛苦,今日換我來伺候殿下沐浴更衣,聽說驪山行宮的溫泉是為一絕,難得來此,何不好生享受一番?” 姜義恒沒有拒絕,與她去往浴室,順從地展開手臂,任由她為他除去衣衫。 然而就在進入湯池之際,他環(huán)過她的腰,將她一并帶下水中。 顏珞笙穿著寢衣坐在水里,一時哭笑不得,義正辭嚴道:“殿下,我說的‘伺候’,只是字面意義上的……” 話未說完,就被突如其來的親吻淹沒,待他放開,她的寢衣已不翼而飛。 顏珞笙:“……” “或許我們可以聊一聊,”姜義恒輕笑,溫熱的氣息拂在她耳邊,“關(guān)于‘伺候’,你我的認知有何不同?!?/br> “……” 念及明日須得早起,回到內(nèi)殿后,他沒有再繼續(xù)與她“討論”這個問題,反倒是顏珞笙終于借著湯泉的特殊條件,完成了新婚之夜未能實現(xiàn)的事,在他懷中冷靜片刻,才沉沉睡去。 失去意識前,她心想,實踐出真知,有時候也不是全無道理…… 翌日,四月二十五。 天氣陰沉,山間籠罩著一層輕紗般的薄霧,將蒼翠群峰掩映其中。 宣王夫婦及一眾官員出了行宮,由長安禁軍護衛(wèi),不急不緩地向皇陵進發(fā)。 山下駐扎著幾座大營的兵馬,當中統(tǒng)領(lǐng)之一是謝廣臨的侄子,奉命帶了一支隊伍,遠遠地綴在末尾,名為殿后,實則暗地觀察著周圍動靜。 依照計劃,不等多久,前朝余黨派來的刺客就會出現(xiàn),這時,他們將發(fā)送信號,山下候命的兵馬立刻以救駕之名趕到此處,再之后…… 謝都尉謹記著伯父的叮囑,屏息凝神,耐心等待時機來臨。 日頭漸高,驅(qū)散林間飄渺霧氣,皇陵近在眼前,可預料中的刺客卻始終沒有現(xiàn)身。 謝都尉狐疑地皺了皺眉,傳來一名軍士,令他迅速抄近路去忠勇伯的別莊,看看發(fā)生了何事。 而此時此刻,不遠處的別莊,興沖沖前來赴宴的賓客們已亂成一鍋粥。 ※※※※※※※※※※※※※※※※※※※※ 回來晚了,寫完已經(jīng)這個點了orz 今天(星期三)恢復晚九點更新。 喜歡重生后白月光崩了人設(shè)請大家收藏:()重生后白月光崩了人設(shè)rou文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