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婢女們齊刷刷地問安,一片嬌聲軟語。 顏珞笙收回視線,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她倒不至于為幾個婢女吃味,而且篤定姜義恒絕不會收,只是覺得,這刺史頗沒眼色。 就算他遠離京畿多年,不知宣王脾性,但五月的時候,使團在益州停留了十來天,他負責接待,也該清楚宣王不喜歡婢女伺候。 或者他明知故犯,其實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她念及前世,眸光不覺暗了暗。 高正松的確打著如意算盤。 五月份,他為了討好宣王,給過諸如此類的暗示,卻被對方婉拒。他知道,宣王此行身負皇命,不能貪歡享樂落人口實,但今非昔比,眼下他打著侍疾的名號,對方也無需再避嫌。 經(jīng)此一戰(zhàn),宣王聲名大噪,回京之后必定前途無量,不若盡早獻上忠心。 據(jù)可靠消息,這段時間,宣王身邊僅有一名宦官伺候,于是他當機立斷,搜羅了些姿容出眾的婢女,自作主張?zhí)崆八偷搅硕贤醺?/br> 戀慕美色是人之常情,更何況,笨手笨腳的宦官哪有溫香軟玉的婢女體貼。 他垂首躬身,邀功似的等待褒獎,誰知卻聽到一陣壓抑的輕咳。 高正松匆忙抬頭,正要詢問是否請醫(yī)官過來,就見宣王放下掩在嘴邊的帕子,淡漠道:“高刺史的好意我心領,但我病情未緩,靜養(yǎng)期間不大喜歡被外人打擾,請將您的人帶回吧?!?/br> 語氣平靜無波,沒有任何惱怒或譴責的意味,高正松額頭卻無端沁出冷汗。 婢女們也頓時噤若寒蟬,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了一地。 顏珞笙早已料到這副局面,但看著益州刺史吃癟的模樣,還是心情大好。 姜義恒不著痕跡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神色淡淡道:“這里太吵了,去聽風院?!?/br> 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顏珞笙對此處人生地不熟,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畔,悄然用余光打量四周風景。 當年先帝韜光養(yǎng)晦,未敢大肆修建宅邸,整座王府與富麗堂皇不搭邊,但景致卻賞心悅目。沿途可見茂林修竹,青磚黛瓦的屋舍若隱若現(xiàn),庭院里栽種著燦若云霞的杜鵑與芙蓉,平添幾分野趣。 聽風院建在水上,長橋臥波,湖中芙蕖開得正盛,微風襲來,荷香隱約浮動。 這里位置僻靜,八面臨風,是個消夏納涼的好居處。 定南王府雖空置許久,但常年有人打理,屋中潔凈如新、纖塵不染,顏珞笙與王府侍從們忙前忙后,添上簇新的被褥和起居用品,轉(zhuǎn)身望見高正松也跟了進來,忽然心生一計。 等侍從們告退,她慢吞吞地拿起一只包裹走向內(nèi)室,沒出幾步,手一滑,包裹落地散開,她順勢將隨身攜帶的銀鐲拋在四處紛飛的紙張中。 動靜讓姜義恒和高正松都望了過來,顏珞笙手忙腳亂地撿起鐲子,連聲請罪道:“奴婢蠢笨,請殿下責罰?!?/br> “無礙?!苯x恒輕聲,“收拾妥當,放在床榻上即可?!?/br> 得知他已領會她的意圖,顏珞笙借由應答,掩飾掉嘴角的弧度。 她低頭專心整理紙張,高正松的聲音傳入耳中:“下官愚見,殿下還是留些人手為妙,您喜愛清凈,下官可以擇兩個聰明伶俐的送來,總好過這笨手笨腳的宦……” “高刺史,此事就不勞您費心了。”姜義恒毫不留情地打斷,目光掠過顏珞笙,神色柔和了些許,旋即看向高正松時,卻已然恢復慣常的清冷,“我的人如何,還輪不到您置喙。” “下官僭越?!备哒稍俣扰隽艘槐亲踊遥南?,這宣王怎么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他不敢再多言,規(guī)規(guī)矩矩地寒暄幾句,起身告辭。 出了門,方才瞥見的事物浮上腦海,他的笑容消失殆盡,面色變得凝重。 那樣東西……怎會在宣王手中? 可事已至此,他定了定神,也只能鋌而走險了。 礙眼的益州刺史終于離開,顏珞笙在桌邊落座,解釋道:“這位高刺史,可能與我父親有暗中往來,我不確定他是否知曉鐲子的事,只能姑且一探?!?/br> 隨即,露出一個揶揄的笑容:“多謝殿下出言袒護。” “怎么謝?”姜義恒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眉目間的冷淡已蕩然無存,眸中閃爍著星點笑意。 顏珞笙怔了怔,想起前世,她以女子之身參與修書,某些老頑固陰陽怪調(diào),被他云淡風輕卻又不容抗拒地擋下:“顧小姐是我舉薦而來,諸公苛責于她,豈非質(zhì)疑我的決議?” 眾人見太子殿下明言相護,只得噤聲。事后,她向他道謝,他也是含著幾分淺笑,問道:“顧小姐打算怎么謝我?” 彼時,她不假思索地答道:“臣女承蒙殿下賞識,必將盡己所能,不負殿下信任。” 他似是微微一嘆,終究什么都沒說。 很久之后,她午夜夢醒,憶及這樁舊事,恍然明白了他期待的答案。 可惜他所求的,她永遠無法給。 “說笑而已,竟把你為難成這樣。”姜義恒的聲音響起,喚回她的神思,他抬手揉了一下她的頭發(fā),“時候不早了,準備休息吧。明日得空,我們?nèi)コ侵凶咦??!?/br> 顏珞笙捉住他的手,指尖輕輕撓過他的掌心。動作微妙而曖昧,神情卻認真:“殿下想要什么?凡是力所能及,我都可以給,力所不能及的……我會另尋他法?!?/br> 姜義恒止住她不安分的動作,笑了笑:“你已承諾以身相許,我還能要什么?” 說罷,他放開她:“你先去洗漱,我這邊還有些事情須得處理?!?/br> 顏珞笙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臉,懷疑是這副妝容不對。 還有她身上的宦官衣服。 她站起來,走向另一件屋子。 姜義恒回到內(nèi)室,緩緩嘆出口氣。 雖然趕走了人,但那雙幽深如潭的眼眸卻仿佛印刻在腦海中,與手心里殘留的體溫一起,交織著甚囂塵上,試圖侵吞他的意志。 他拿出在城外時收到的密信,強行將自己從那種莫可名狀的氛圍中抽離。 都護府的官員已大體定下,預料之中,世家大族各懷心思,明里暗里都想分一杯羹。 只有顏晟例外。他舉薦的三五人選,均不是顏家的黨羽,甚至還有常年與他在朝堂上針鋒相對者。但他的眼光確實獨到,前世青奚戰(zhàn)敗亡國,版圖回歸,正是這幾人在都護府挑起了大梁。 顏晟的勢力遍布劍南道和青奚,但這次,他卻明擺著放棄了爭奪。 姜義恒回想近來耳聞目睹的種種,一個猜測在心中逐漸清晰。 要證實也不難,顏珞笙已經(jīng)拋出誘餌,就看高正松會不會上鉤了。 他提筆落字,沒多久,突然聽到顏珞笙的聲音:“殿下,這里有點熱,我去外面吹吹風。水換好了,你盡早洗漱,以免涼透?!?/br> “知道了。”他隨口應下,有些意外,她今天怎么如此迅速? 走出內(nèi)室,她已不見蹤影。 此處有間單獨的浴室,里面是座湯池,堪稱這幾個月以來最上乘的待遇。 他脫掉襕袍,正待解開中衣,突然覺察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以他的反應和身手,完全可以躲開,但不知為何卻頓在原地,任由一個柔軟的軀體從背后貼近,纖細的手臂如同藤蔓般纏上他的腰身。 嫩白靈活的指尖輕而易舉地挑開他的衣襟,順著他的胸口漸次下行。 他飛快抓住她停在自己腰腹的手:“阿音,夠了,不要胡鬧。” “我沒有胡鬧?!彼哪X袋抵在他背后,笑聲很輕,卻震得他心臟發(fā)麻。她言聽計從,沒有再繼續(xù)得寸進尺,而是乖乖地環(huán)住他的腰,用撒嬌的語氣道,“殿下,我想和你一起洗?!?/br> 她的手臂光潔如玉,肌膚相貼,分不清是誰的體溫逐漸guntang。 他深呼吸,掰開她的禁錮,轉(zhuǎn)身將她打橫抱起。 顏珞笙按捺住脫口而出的低呼,下意識勾住了姜義恒的脖頸。 他徑直走進內(nèi)室,將她放在榻上,溫聲道:“阿音,聽話。” 顏珞笙卻沒有松手,雙眼閉合,唇瓣尋找著熟悉的氣息:“殿下?!?/br> 話音里竟有幾分委屈。 她穿著素白的寢衣,妝容盡褪,然而黑發(fā)雪膚、柳眉紅唇卻是難以言說的絕色,眼眸氤氳著星星點點的光華,不知是因動情還是失落。 姜義恒俯身,抬手撐在她耳邊,嗓音微?。骸鞍⒁?,你知道有的事一旦開始……” 后半句消散在突如其來的親吻中。 她湊過來,蜻蜓點水般挨了一下他的嘴角,將他的解釋悉數(shù)堵回。 “我知道?!彼闹讣庠谒男「褂我疲暗珱]關(guān)系。” 姜義恒擒住她的手腕,按在枕上:“是因為那些婢女?” 顏珞笙搖搖頭,莞爾道:“是因為……殿下,我想要你?!?/br> 手腕上的束縛消失無蹤,她以為他終于妥協(xié),剛要再說些什么,卻驟然抽了口氣。 腦中空白一片,所有知覺都匯聚在他的手指停留的地方。 “殿下……”她企圖和他講道理,但難以言喻的感觸席卷而來,如浪潮般沖垮她的理智。 月色隱沒,夜風拂過水面,搖曳滿池芙蕖。 許久,顏珞笙望著頭頂幔帳,五感六覺逐次回歸,她聽到自己的喘息。 那只手離開了她的身子,伴隨著一個輕柔的吻印在她的額頭。 “還要嗎?” 她很想據(jù)理力爭,但已經(jīng)發(fā)不出半分聲音。 ※※※※※※※※※※※※※※※※※※※※ 顏小姐:我真傻,真的,本以為沖上高地這局就贏了,結(jié)果在水晶前團滅,然后被反一波了。 (內(nèi)心:我現(xiàn)在確定以及肯定!那個誰就是不行!?。。?/br> 喜歡重生后白月光崩了人設請大家收藏:()重生后白月光崩了人設rou文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