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回憶了下，意識到剛才她那個點頭讓人誤會了。

    她深吸一口氣：“不是，我剛才只是——”

    顧深放下簡歷，眸光淡淡看向她。

    淡漠得沒有一絲溫度。

    南夏原本想解釋的話忽然說不出口。

    但她感覺到顧深不僅不知道她要來這家公司，還不太希望她來，否則也不會是這樣冷淡和嘲諷的態(tài)度。

    南夏調(diào)整了下呼吸，說：“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也在這個公司，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可以辭職?！?/br>
    跟顧深一起工作，她也面臨著無形的壓力和或多或少的尷尬。

    不如趁早離開。

    南夏站起來，微微欠身：“那我就先出去了?！?/br>
    她剛邁出一步，就聽到身后傳來懶懶的聲音。

    “站住?！?/br>
    南夏回頭。

    顧深把她簡歷放下，伸手按住桌面，語帶譏諷：“你把我們公司入職當(dāng)兒戲嗎？”

    南夏耐心解釋：“不是，我只是怕你覺得不舒服?！?/br>
    顧深向后一仰，看著她：“怕是你不舒服吧？”

    辦公桌上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下。

    顧深劃開隨意掃了眼，把手機扔下，用吊兒郎當(dāng)?shù)恼Z氣說：“我為什么會覺得不舒服？是你追我追進來的呢。微信無法引起我的注意，所以這回選了個能引起我注意的？”

    顧深，“嘖，我還突然有點兒享受這種——被追的感覺。”

    南夏：“……”

    南夏剛要開口，又被顧深打斷：“但是呢，真不好意思，全公司都知道我不搞辦公室戀情?！彼龅仄鹕?，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身體往前微彎看著她，一字一頓道，“這是規(guī)矩，懂？”

    顧深，“至于你的不舒服，請你克服一下，拿出職業(yè)的態(tài)度來，告訴我林總監(jiān)沒有看錯人。畢竟——是他招你進來的。”

    南夏微頓。

    剛?cè)肼毦碗x開，的確觀感很不好。

    顧深并沒有想讓她離開，而是要她拿出專業(yè)性來，何況他說了他不會搞辦公室戀情，自然對她也不可能有這個意思。

    而且她最大的顧慮是——直接離職，太辜負招她進來的林森了。

    顧深也不著急，就等著她慢慢想。

    片刻后，南夏點頭道：“謝謝顧總，我明白了，我會拿出專業(yè)性來。不過——”她覺得有些事還是有必要解釋清楚，“我并不是為了追您才進的公司，我開始說過了，并不知道您也在這家公司，而且我知道您有——”

    顧總、您這些字眼讓顧深嘴角抽搐了下。

    從來沒想過有天南夏能這么喊他。

    顧深深深看她一眼：“行吧，算你不是為了我?！?/br>
    南夏：“……”

    雖然這么說，但卻明顯一副不信的語氣。

    南夏微嘆了口氣，沒再跟他爭論。

    顧深這回很規(guī)矩地坐下，隨手拿起她簡歷。

    “按照慣例，問你幾個問題，問完你就可以出去了?！?/br>
    南夏也重新回到位置上。

    顧深垂眸，在她簡歷上看了一會兒，很平靜地問：“二零一四年去了英國中央圣馬丁學(xué)院讀了兩年服裝設(shè)計？”

    他們也是二零一四年夏天分的手。

    南夏輕聲：“對?！?/br>
    顧深：“在學(xué)校期間對設(shè)計有了什么新的認識和改變？”

    南夏：“設(shè)計師應(yīng)該大膽自由地表達自己的靈魂……”

    南夏聲音溫柔好聽，顧深一時微微失神，她說完半晌后才反應(yīng)過來。

    顧深往下看她簡歷，問：“二零一六年畢業(yè)后，為什么沒找工作？”

    圣馬丁是服裝設(shè)計首屈一指的學(xué)校，不可能找不到工作。

    南夏抬頭看他：“是個人原因?！?/br>
    顧深有些煩躁地扯開衣領(lǐng)下方兩顆扣子，翹起一條腿橫在另一條大腿上，沒應(yīng)聲。

    南夏小心翼翼地問：“我是必須說嗎？”

    如果他一定要聽，應(yīng)該可以告訴他原因，只是需要他保密。

    他依舊沒應(yīng)聲。

    南夏想了想：“如果必須要說的話……”

    “不用?！鳖櫳钔ｎD片刻，淡聲問，“最后一個問題，為什么選擇回國發(fā)展？”

    他放下手中的簡歷，抬眸看她。

    他眼眸漆黑幽深，看不出情緒。

    南夏對上他目光：“就是覺得國內(nèi)這些年發(fā)展也挺快的?！?/br>
    顧深垂下眼皮，沒再看她：“可以了，你出去吧?！?/br>
    *

    直到坐回工位上好久，南夏都沒回過神。

    感覺剛才的經(jīng)歷像是一場夢。

    還是蘇甜把她從夢里叫醒。

    蘇甜突然拍了她肩膀一下，很欣喜：“夏夏，你跟陳璇是大學(xué)同學(xué)??？”

    南夏回神點頭：“你怎么知道？你認識陳璇？”

    蘇甜：“陳璇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了你都沒接，她就打給我了。我們服裝經(jīng)常在陳璇她們那本《beauty》雜志做廣告，所以我跟陳璇超級熟！”

    南夏溫柔笑笑：“原來是自己人，我先給她回個電話。”

    陳璇劈頭就問：“夏夏，你怎么去傾城了，于錢這個助紂為孽的東西，早知道我就不該跟他說。你趕快辭職，離那個渣男遠點兒，咱們再找別的更好的工作！”

    “……”

    南夏頓了下，還是決定如實回答：“蘑菇，我剛才跟顧深聊過了，我決定留下來?！?/br>
    陳璇：“……”

    陳璇氣道：“我他媽就知道，這男人又給你灌了迷魂湯。不行，我親自去趟傾城問問他這個渣男到底想干什么！當(dāng)初劈腿你，現(xiàn)在又這樣，夏夏你清醒清醒行不行？”

    那頭傳來高跟鞋的聲音，似乎陳璇已經(jīng)打算要往過趕。

    南夏知道陳璇關(guān)心自己，立刻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當(dāng)年他真的沒劈腿。而且這次我進傾城他說他不知道?！?/br>
    陳璇咆哮：“傾城他們家的，于錢他兄弟，你被于錢忽悠進去他能不知道？？？也就你這么單純才會信！”

    南夏溫聲：“蘑菇，你先冷靜一點?！?/br>
    陳璇：“冷靜不了！掛了！我非得過去扇他一巴掌不可?！?/br>
    南夏：“蘑菇——”

    陳璇怒氣沖沖掛斷手機。

    南夏再打過去，她已經(jīng)不肯接。

    南夏只好不停發(fā)微信消息解釋當(dāng)初是自己要分手顧深沒劈腿，陳璇也沒回。

    南夏一顆心正忐忑不安，往顧深辦公室門口瞟了眼，正在想要不要把這件事跟他說，猶豫半晌，林曼曼忽地隔了兩排座位喊她：“南夏是嗎？你過來下?！?/br>
    聲音尖銳，聽起來不太舒服。

    但南夏立刻走過去。

    “您找我。”

    林曼曼正在畫圖，聞言頭也沒抬：“對?！?/br>
    南夏隱約有點兒期待：“是有工作給我嗎？我一定努力?！?/br>
    林曼曼：“嗯，去樓下給我買杯咖啡，美式?！?/br>
    南夏微愣。

    林曼曼放下筆看她：“愣著干什么？十分鐘之內(nèi)我要在我的辦公桌上看到?！?/br>
    助理給設(shè)計師買咖啡南夏以前也不是沒見過，但大多數(shù)設(shè)計師都會用比較溫和的語氣，畢竟這種事也不算名正言順。

    林曼曼語氣強硬，像是對她帶有敵意。

    南夏回過神，沒把這敵意放心上，大方說：“好的，我立刻去?！?/br>
    公司樓下就有間星巴克，南夏排隊買完一大杯熱美式，拿著往回走，剛好碰見氣勢洶洶一臉殺氣的陳璇。

    *

    《beauty》雜志社離傾城開車也就十分鐘的距離。

    陳璇是傾城的?？停龥]門禁卡，需要人帶才能進去。

    她舉著手機大罵：“顧深你是男人就給我下來，不然我沖進去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嗓門之大，引人側(cè)目。

    幸好樓下等候區(qū)人不算多。

    南夏拿著咖啡紙袋小跑過去拽她：“蘑菇，你小聲點兒?！?/br>
    看見她，陳璇臉上浮起恨鐵不成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