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大義凜然，不僅道出她的委屈，更是拿出那胎死腹中的孩子來打動在場的人，有理有情讓人聞之心顫，果不其然，佩含嬤嬤就忍不住在一旁抹起了眼淚。

    只是孟長瑾不會被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所蒙騙，更不會有任何于心不忍，她冷哼一聲，只道：“嬪妾也愿意進內(nèi)闈局以證清白，只求陛下能答應(yīng)嬪妾一件事?！?/br>
    孟長瑾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地對上李洵時的目光，李洵時的眸子變得暗淡不辨喜怒，看著孟長瑾不得到自己的回應(yīng)不肯罷休的模樣，片刻才開口道：“何事？”

    “謝陛下！”孟長瑾深深地彎下了腰，頭觸在冰涼的地面上時，聲音堅定地從肩窩處發(fā)出，“若證明嬪妾所言非虛，即便嬪妾不能活著從內(nèi)闈局走出來，也請陛下將慶才人從冷宮里放出來。”

    第98章 證詞

    孟長瑾的話讓屋子里陷入了一度的沉默，才反應(yīng)過來的阮修容似被刺到了痛腳，一改梨花帶雨狀，聲音變得有些尖銳：“孟寶林真是好氣性，我倒要看看冷宮里害死我孩子的毒婦能不能被放出來！”

    王?？匆娀实垡谎圆话l(fā)，從面上雖辨不出喜怒，可伴君多年他已大概知道皇帝心里想了些什么，皇帝絕對不會讓孟長瑾進內(nèi)闈局的，可又不能讓別人察覺到他的心意，若是沒有更直接的證據(jù)……

    正在這時，碧溪高聲喊道：“陛下，奴婢這里有人證！”

    本來悠閑地喝著茶的敬妃手一抖，茶盞差點從手中滑落，好在瓊芳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只是杯中的水或多或少灑了出來。瓊芳拿著手帕小心地給敬妃擦拭衣裙，可敬妃哪還有心思關(guān)心自己的臟了的衣裙，那件事是她授意阮修容去做的，萬一阮修容獲罪，那她豈不是也難逃干系？

    阮修容感受到身后那刺骨的目光，一陣寒涼讓她打了個哆嗦，想了想，還是裝作若無其事道：“孟寶林布置的戲可真是一出接著一出啊！”

    孟長瑾不理會她的挑釁，她同樣也沒有明白碧溪的這一句話，她手上有的人證就是宋清行帶回來的杜太醫(yī)，可宋清行這段時間都沒有消息，也不知道人是否帶回了京城。想到這里，她對上了碧溪遞過來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傳達出十足的把握，讓她心神稍定。

    一直跪在一旁的安達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不可置信地緊盯著碧溪?？赡苁歉惺艿搅税策_的視線，碧溪往安達那邊看去，對他擺了擺頭，安達一下子領(lǐng)悟了碧溪的意思。

    李洵時嘴角一牽，眸中閃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說下去。”

    敬妃和阮修容對皇帝這么好講話感到匪夷所思，而碧溪聽到皇帝開口應(yīng)允，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她沉了沉心神，把要說的話在心中稍微會想了遍才道：“采苓私下來找過孟寶林，說自從萍兒莫名其妙死了，她便愈發(fā)覺得阮修容墜樓之事有蹊蹺。那日我們順著這個線索知道了當時替阮修容診脈的太醫(yī)是杜太醫(yī)，可是杜太醫(yī)從那之后不久便辭官回鄉(xiāng)了，于是奴婢就暗地里托了奴婢宮外的親戚去找杜太醫(yī)。”

    碧溪越說下去，阮修容的面色就越變得如紙般慘白，修長的指甲一寸一寸深入掌心，可卻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那日的時候她自然清楚，敬妃跟她說過一切萬無一失，難道這個人證就是杜太醫(yī)？

    碧溪接著道：“皇天不負有心人，奴婢終于找到了杜太醫(yī)，如今杜太醫(yī)正在宮外等候陛下召見?！闭f著她深深地伏下了身子，一字一句清晰有力，“懇請陛下召杜太醫(yī)當堂對峙，那么誰是誰非就自然一清二楚了?！?/br>
    敬妃此時感到天旋地轉(zhuǎn)，胸口間仿佛堵了一口氣不上不下，她還是低估了這個孟長瑾，沒想到這一招釜底抽薪打得她們一個措手不及。瓊芳想給敬妃順順氣，可害怕皇帝看出端疑，只好輕聲在敬妃耳邊說了幾句寬慰的話語。

    這樣戲劇的一幕讓佩含嬤嬤有些驚訝，不過在深宮多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很快也就恢復平常了，她看到皇帝垂眸不語便知道這時自己要做些什么，便道：“陛下，若能今日將這事辯個清楚，那是再好不過了。”

    她言下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既然要辯清楚，那么所有的人證、物證都要一一當堂對質(zhì)。李洵時自然是想召杜太醫(yī)進宮，只是這話不能從他口中說出，佩含嬤嬤這句話很好地給了皇帝一個臺階，他自然順著這個臺階而下：“朕便依佩含姑姑所言，宣杜太醫(yī)覲見！”

    “宣，杜太醫(yī)入宮覲見！”王裕內(nèi)心一喜，高聲傳達皇帝的話語。

    傳話聲一停，殿內(nèi)瞬間鴉雀無聲，無數(shù)的思緒在看不見的地方暗潮涌動，這樣的尷尬和寂靜一直維持到杜太醫(yī)走進來那一刻。

    當內(nèi)侍通報后，眾人的視線都盯著半掩著的大門，不一會兒，步履匆匆的杜太醫(yī)隨著內(nèi)侍進了內(nèi)殿。他依次向殿內(nèi)眾人端正行禮，在問到孟長瑾時一頓，他辭官了一段時間，對后入宮的妃嬪不甚熟悉，因此只微微行了個禮。

    杜太醫(yī)從懷中拿出一本有些發(fā)黃的本子，高童拿過去呈給李洵時，便聽他道：“這是微臣之前給阮修容診脈時寫的記錄，還請陛下過目?！?/br>
    阮修容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高童手上的本子，她雙眼中充滿了血絲，像一頭走入絕境的野獸。

    這個本子她當然知道，因此在事發(fā)后與敬妃向朱太醫(yī)許諾，只要他交出記檔，便放他平安回鄉(xiāng)。沒想到這個老匹夫，居然還留了一手，當初就不該仁慈饒他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