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楚王一度差點就代替他登上了那個位置。而王微還在長安大明宮的時候也聽說過一些楚王的傳聞，反正就是年輕俊美，聰明機智，風流倜儻，胸懷韜略。也許有夸大的成分，但起碼聽著比現(xiàn)在的皇帝靠譜。要不然當時為什么會被大臣和宗室們推舉出來，先皇還一度真的動搖過呢。

    她想了許久，忽然問蕭弗：“當時……就是亂軍入長安城那夜，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蕭弗的神情變得有些陰鷙，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輕描淡寫的道：“有什么可說的，無非是皇帝專門設(shè)了個套讓我去鉆罷了。按照約定，我會借著那場動/亂，秘密帶人打著亂軍的旗號，將長安城里一眾世家屠殺殆盡。只不過最終我臨時變卦，搶先一步帶著親兵離開，沒有上當。因為我威脅皇帝說安排了可靠的人手里還有證據(jù)，一旦身死就會把這件事公之于眾，皇帝才沒敢殺了我，只是將我關(guān)押在大牢里面?？尚λ砸詾檠陲椀煤芎?，卻不知我早已知曉內(nèi)情，還妄想再一次利用我和背后的蕭家，充當他手里的利刃去對付世家……”

    說到這里他漸漸無聲，王微見他神情有點不對，便沒有再追問?？蛇€有件事她想不明白，沉默了半晌后道：“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就敢答應，皇帝給了你什么好處？”

    蕭弗微微一震，扭過頭，用他那對有些時候看著仿佛透明的灰色眼睛深深凝視王微，看得她心里發(fā)毛。

    “公主真的不記得了？”

    不等王微急中生智的做出反應，他自嘲的笑了笑，輕描淡寫的道：“自然是答應了事成之后，將公主許配于我?！?/br>
    王微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掩蓋住了驚訝的反應，她怎么可能會想到有這種事情的存在，豈不是說明當時蕭弗非常喜歡她，為了從王雁手中合理的搶走她，連這種抄家滅族的事情都敢去做。

    “臥了個大槽，原來歷史上的記載還是真的啊？”

    想到歷史上記載的這一段往事，確實是皇帝一女多嫁，不慎搞saocao作翻了船，激怒了某個實力強大的節(jié)度使，直接就帶兵殺進長安，從此拉開了天下大亂的序幕。而原本的長樂公主正是在這次兵亂中失蹤，從此查無此人，還背上了一頂紅顏禍水的帽子。

    她驚疑不定的盯著蕭弗，不管當時他是怎么想的，起碼現(xiàn)在他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可不像是“愛過”，全身上下哪一點透露出了對自己的愛慕？王微心中一震，猜測難道蕭弗已經(jīng)看出自己不是原本的公主啦？但他看著也不像是對自己滿懷怨恨打算嚴刑逼供的樣子……

    呃，這可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

    看著王微如臨大敵的模樣，蕭弗微微一笑：“殿下不必如此驚慌，我若是懷有惡意，又何苦冒著風險親自來面見殿下？現(xiàn)在殿下只要振臂一呼，哪怕我再怎么勇猛，一樣雙拳難敵四手，勢必會被殿下格殺此地。我以為，這已經(jīng)可以表露誠意了?！?/br>
    王微呼了口氣，不想再被他牽著鼻子帶節(jié)奏，冷冰冰的道：“說了這么半天，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了當?shù)恼f吧?！?/br>
    蕭弗正色道：“自然是希望殿下可以隨我一同返回中原，我將擁立殿下為主，為殿下掃平一切阻礙，為殿下奪得萬世基業(yè)?！?/br>
    王微一聽這話，差點忍不住哈哈大笑：“說真的？你以為我傻？蕭都督，這話誰能信啊。現(xiàn)在你兵強馬壯，手里有錢有地，還掌握了大義，完全可以自己去奪得天下，登上御座。結(jié)果你正兒八經(jīng)的告訴我，你不打算自己當皇帝，要推舉我這個李氏的公主為主？哈哈哈，太好笑了?！?/br>
    她笑得眼淚都差點流了出來，但蕭弗卻沒笑，看起來還很認真，仿佛說得是真心話。他這么嚴肅，搞得王微笑了一會兒都笑不下去，擦了擦眼角，氣喘吁吁的道：“如果你是來試探我，大可不必，我很有自知之明，未來怎樣不好說，眼下我是不會發(fā)瘋了跑回去跟你搶皇位的，你完全可以自行發(fā)揮。如果是覺得我對那個父皇和皇弟有什么感情……抱歉，就當我天生冷血。你若是愿意饒他們一條命留下當個吉祥物，請隨意。覺得他們礙眼想殺了，我絕對不求情?！?/br>
    蕭弗嘆了口氣：“殿下看來并不相信。”

    “廢話，換誰也不能信啊?！?/br>
    王微已經(jīng)不想和他廢話，打算送客了。倘若她卑鄙一點，完全可以現(xiàn)在就把蕭弗殺掉，免除后患?？墒呛盟啦凰?，家國情懷這樣的東西，她還是多少有那么一點點。既然她還無法做到反攻中原的地步，那么讓蕭弗暫時去干苦差事也不是不行。老百姓已經(jīng)夠苦夠慘了，他們實在是經(jīng)受不起長時間的戰(zhàn)亂。而且繼續(xù)內(nèi)耗下去，不趕緊消除憂患恢復元氣，怎么對付吐蕃以及突厥和波斯人的進攻。

    比起其他人，好歹他們倆還有那么一點點交情。而且天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局勢又會變成什么樣呢。屆時她若是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實力，可以正大光明的打著旗號，跟蕭弗一決高下。

    王微也不想跟蕭弗闡述這一番“大義”，搞得她仿佛很正義凜然似的。相信蕭弗應該不至于那么蠢，她都能看透的事情，他自然能預見到。

    蕭弗用一種很奇特的視線看著王微，簡直如同在仔細揣摩一個他看不透的迷團。王微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反正她從來都沒搞懂過眼前這個男人的想法。只是此刻他的視線明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卻空虛的穿透了她的身體，望著冥冥之中某個并不存在的地方，顯得異?？仗摗?/br>
    “那么，不妨按照殿下習以為常的套路來，如何？”

    正當王微以為他會這么一直發(fā)呆下去，他卻冷不丁的道。

    “殿下也知道，我至今也沒有娶妻，膝下更是沒有子女。假如殿下愿意以公主之尊下嫁于我，我自然就是殿下的駙馬，而生下的孩子，不論男女，都可以任殿下安排，記入李氏族譜。若是有那么一天，即便是殿下不信我，可我的一切依然只能留給殿下所出的子女，我不會跟除了殿下以外的任何女人生育后代……殿下愿意嗎?！?/br>
    王微狐疑的看著他，覺得這又是一個圈套。她實在是不懂，為什么蕭弗就是這么執(zhí)著，非要扯著她跟他捆綁到一起。他明明很排斥跟自己扯上那種關(guān)系，卻愿意退讓，答應以婚姻作為契約。

    雖然按照一般套路，蕭弗可以在事成之后過河拆橋，把她連同所生的子女一起干掉。但王微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毫無反抗的任憑他為所欲為。而且這年頭對待婚姻還是很認真的，尤其王微還不是什么無權(quán)無勢的普通女人。雖然被廢黜了公主的名號，但只要她想，恢復起來簡直分分鐘的事情。而且她手里同樣有兵有地還有手段，蕭弗要是真的敢違背誓言和其他女人生子，她自然有的是辦法對付。

    她雖然還不足以抗衡整個天下，但借著背景出身以及自己的實力，跟蕭弗抗衡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像是看出了王微的懷疑，蕭弗泰然自若的繼續(xù)道：“殿下在顧慮什么，這是一件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交易。雖然我知道殿下素來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可世情如此，為了長久考慮，殿下總是要成親生子的。除了我，殿下還能找到更適合的對象嗎？王家？恕我直言，那位歸鴻君可做不到像我這般在家族里無人敢違抗的程度。整個蕭家，都是我一個人說了算?！?/br>
    見王微有些猶豫，蕭弗接著道：“殿下是害怕了嗎，還是說殿下毫無自信能對付我？涉及婚姻大事，我自然無法在其中做手腳，殿下也不可能在這種地方上當。好吧，就當我圖謀殿下，那又如何？難道其他男人就會比我好？他們就不圖謀殿下的好處了？”

    不得不說，這番話真的打動了王微，她覺得蕭弗說得確實有道理。雖然她本人是很不想成親生子的，但就像是某種政治正確，她若是想圖謀更大更長遠的目標，不可能一直這么孤身下去，勢必得找個男人成家立業(yè)，生下繼承人，穩(wěn)定軍心。

    和蕭弗成親的話好處都不必細說，對方家大業(yè)大，還掌握著對付皇帝的殺手锏。王微只要別傻到真的信了蕭弗愛上他，當然有無數(shù)種辦法借助他的勢力快速上位。一步登天當個女皇大概不行，但是擁立英王自己監(jiān)國攝政還是可以的。

    這根本是走了作弊通道，瞬間少奮斗二十年。

    至于后面的事情，誰又說得清楚呢，看樣子蕭弗也不像是那種會鬼迷心竅偏愛小老婆一門心思搞死正妻的男人。有句話他還真的戳中了王微的要害，即便是她不放心，找個能控制的男人成親，誰能保證對方就能一輩子當工具人不出來搞事。當初她身邊小貓兩三只，什么都沒有，硬是咬牙在亂世中殺出了一片天地。難道嫁給蕭弗跟他斗智斗勇還能比那個時候更兇險艱難？

    “我……考慮考慮?！?/br>
    王微不知不覺口氣就松動了不少，而且發(fā)自內(nèi)心的說，跟當初鄭桀強硬的逼婚不同，蕭弗更像是和她談生意，把一切都放在桌面上攤開了說。以女人的角度，她并不討厭蕭弗，還有點朦朧的好感——好吧，其實就是單純饞人家身子。

    蕭弗露出了一絲微笑，但看著并不令人厭惡，王微再次重新意識到他是個長得很英俊而且符合自己喜好的男人。她小小的唾棄了一下自己，起身道：“我不會拖太久，最多明天就能給出回復，將軍不妨暫且小住一天，我會讓人好好安排——”

    話說到一半她就噎住了，因為蕭弗忽然毫無防備的上前一步，伸手將她抱進了懷里。王微這樣的身高硬是被他給抱出了小鳥依人的感覺，她反射性的想要掙脫，卻被他以兩條胳膊緊緊抱著腰部，無法動彈。

    好吧，其實這方面王微比較偏好強硬的作風，也就是所謂的“霸道總裁范兒”——當然日常里跟她玩這一套是找死，這里暫且不提。她跟王雁磨磨唧唧的曖昧了這么久，對方永遠都點到為止，別說親個小嘴兒，連擁抱一下都是軟綿綿毫無力度，她但凡流露出不愿意的意圖，即便只是在玩欲迎還拒，王雁立刻就會松開，還彬彬有禮的道歉。

    就這態(tài)度，要不是有那張臉，他估計只能一輩子打光棍，哪個女人受得了男朋友這般溫吞。

    冷不丁的被抱著，感受著緊緊相貼的健壯高大身軀，王微居然有點膝蓋發(fā)軟，心臟也不受控制的砰砰亂跳起來。這些都是王雁無法給她的體驗，畢竟以他的健康情況，連稍微重一點的東西都拿不起來。

    “殿下……”

    蕭弗強硬的逼迫她往后仰，而自己卻低頭逼近她的臉，目光炯炯，幾乎是貪婪的注視著她的嘴唇，看樣子好像隨時都打算親下來。他總是顯得克制而冷靜的眼底燃燒著王微看不懂的渴求，這一刻他真的就像是一個深愛著她，打算將她撕碎吞下去的癡情男人。

    王微象征性的掙扎了幾下，內(nèi)心卻很是希望他能付諸行動。說來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她來到這個時代后，居然連接吻的經(jīng)歷都沒有，活生生的吃了五年素，簡直快要被憋死了。她不否認自己對蕭弗有種源自生理方面的好感，偶爾幾次春/夢的對象都是他。剛才她還義正詞嚴的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受他的哄騙，現(xiàn)在卻又迫不及待的想迎合他體驗一下久違的親吻滋味。

    可蕭弗卻穩(wěn)穩(wěn)的用一只手抓住她的頭發(fā)，禁止她主動貼上來，最后用自己的臉在她的臉上摩挲了幾下，便放開了她。他的皮膚粗糙，還有胡渣刺刺的感覺，但王微也鬼迷心竅般的覺得不錯。被放開之后，她還從喉嚨里發(fā)出了一聲不滿的抗議。

    兩人明明什么都沒做，卻都臉色發(fā)紅，氣喘吁吁，宛如干柴烈火隨時都要一觸即燃。蕭弗后退了一步，語氣古怪的道：“殿下，請恕微臣不能繼續(xù)?！?/br>
    王微破天荒的紅了臉，靠在墻壁上全身發(fā)軟，剛才即便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她還是體驗到了蕭弗噴薄而出那份壓抑已久的熱情，而這正是她最需要的東西。她有點得意，又有點仿佛掌握了對方把柄的優(yōu)越感。原來蕭弗果真是喜歡她的，只是不知為了什么原因一直死死掩飾，但終究還是露了餡。

    蕭弗看著她的眼睛，大勢已去般的嘆了口氣，低低的道：“我就知道會這樣……現(xiàn)在你知道了吧，是的，殿下，我一直都傾慕于你，從未變過?！?/br>
    王微不愿去深思為何蕭弗要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她只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到了興奮。即便是她并沒有想過靠著征服男人來征服這個世界，但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男人承認了自己的感情，并且表現(xiàn)出了臣服的姿態(tài)，還是不可避免的讓她宛如喝醉了酒般的飄飄然。

    她并不是那種天真無知初嘗感情的少女，自然能看出來蕭弗不是裝出來的。雖然這份熱情到底能持續(xù)多久還令人存疑，卻讓王微對于也許會締結(jié)的婚姻多了一份自信。只要蕭弗喜歡她，哪怕這份喜歡只有他表現(xiàn)出來的一半，甚至更少，她也有把握更好的控制他，驅(qū)使他為自己所用。

    蕭弗卻只是看著她沾沾自喜的臉，微笑且沉默著，目光中充滿了王微看不懂的復雜感情。

    交代好下面的人務必妥善服侍照顧好貴客，王微腳不沾地的飄回了自己的屋子，內(nèi)心感到無比的興奮，宛如剛剛打贏了一場艱難的戰(zhàn)役。其實要說她對蕭弗多么的在意和喜歡那也未必，但是剛剛收獲了一份他的告白，她當然會欣喜無比，大概這就是所謂女人的虛榮吧。

    可她剛剛進屋，看到端坐床邊的王雁時，這種喜悅就頓時像是被強行掐斷似的蕩然無存。她有些慚愧的察覺剛才她居然都沒怎么考慮過王雁的存在，還很卑劣的私下把他們二人拿來比較。

    雖然她和王雁從沒有挑明過什么，更沒有山盟海誓，花前月下，有的也僅僅是那些若有若無的碰觸，偶爾目光相接的微笑，或者語言間的交鋒和暗示，談不上什么背叛。但在他目光注視下，王微還是涌起了一股心虛。

    她極力擺出了若無其事的樣子，微笑著道：“怎么了，外面這么冷，你怎么來了，也不怕著涼……”

    說著她想要伸手去觸碰他的手，卻被他冷冷的揮開。王微心中一陣戰(zhàn)栗，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很顯然，對方這種反應肯定是因為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她抬起頭，王雁那張不管看了多少次還是讓她贊嘆無比美麗的臉上，久違的露出了那份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掉的鄙夷和冷漠。

    就跟她第一次見到王雁時一模一樣，仿佛這些年來那個對她軟語溫存的男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王微的心忽然就冷了下來，她意識到這場戲好像到了該結(jié)束的時候，其實打從一開始王雁就沒變過，他還是那個他。

    她閉著嘴不說話，并且往后退了一步，可這種行為似乎更加刺激到了王雁，他冷冷的看著王微，用一種令人可以從骨子里結(jié)冰般充滿了敵意的口氣逼問道：“你剛才去了哪里?！?/br>
    他若是表現(xiàn)得柔軟一些，王微大概就會自己充滿內(nèi)疚的道歉并且說明一切，可他這樣的態(tài)度激起了王微本/能的反抗，她用更加冷冰的態(tài)度回答道：“還問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br>
    王雁看似好像全然無害，但他私下里在自己身邊玩弄的那些手段以及安插的眼線，王微又豈能不知，干脆直接挑明了。

    “這么說來，殿下是已經(jīng)動心了？他許諾了你什么？是不是答應有朝一日登上帝位，便給你皇后之位？”

    王雁一張臉如同結(jié)滿了冰霜，一字一頓的問道。

    王微自覺理直氣壯，她瞬間就想好了一萬種反擊的說法，比如關(guān)你什么事，我們倆又沒什么關(guān)系，你不仁我不義，有本事你也跟他一樣許我一個皇后之位，諸如此類。但她在看見王雁的眼睛時，還是忍不住心里一顫，把即將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三年的時間，朝夕相處，雖然從來沒有那種她喜歡的激烈火熱，永遠都不溫不火，可她卻對這個男人了解甚深，怎么會看不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極端的憤怒和難過。

    她沒想到這件事會讓王雁難過，畢竟他從來都是那么的淡定，哪怕手腳殘疾寄人籬下也不曾失態(tài)。雖然對自己表現(xiàn)得有了幾分煙火氣，也會放低身段柔聲細語，可王微覺得根本沒有談戀愛那種感覺，他們都不過是在順水推舟，半真半假的演戲。

    那么現(xiàn)在他那份深深壓抑著的憤怒，以及自己無法控制的內(nèi)疚和心虛又是怎么回事？

    王微頓時xiele氣般的找了個地方坐下，語氣里充滿了無奈和疲倦：“你想說什么，覺得我對不起你？可是從頭到尾，你也沒有許諾過什么。我只問你，哪怕是我敢嫁，你能娶我嗎？”

    不等王雁回答，王微便笑了起來：“不，你不會娶我，所以怎么能怪我找了其他男人?！?/br>
    她沒有去看王雁的臉，只是聽到他一如既往波瀾不驚的聲音，冷漠的質(zhì)問：“你怎么知道我不會娶你？這句話應該反過來問，我愿意娶你，可你甘心嫁給我嗎？”

    王微咬住了嘴唇，沒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但是王雁沒有就此罷休，他上前一步，逼問道：“說啊，我現(xiàn)在就愿意娶你，你甘心嫁給我嗎？”

    見王微只是沉默，他冷笑了一聲。

    “你不會嫁給我，你只是想利用我，卻又防備著我。李蓉，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在你眼里，我是個怎樣的男人。你是不是覺得不管對我做什么，我都不會難過也不會生氣？一邊吊著我，一邊卻和其他男人勾搭，我一開始就沒說錯，你就是個不知廉恥貪慕權(quán)勢的女人。”

    王微不想和他做這種無意義的爭吵，她就知道，遲早的事情，語氣疲倦的道：“是啊，你說得沒錯，我就是這樣的女人，可你又高尚多少？說一千道一萬，當初是我救了你，我也從來沒有逼著你留下被利用。難道我沒有給你機會嗎？是你自己搖擺不定，哪怕被害成這樣，還是放不下王家。你可以一再為了家族犧牲奉獻，可我做不到。我辛辛苦苦至今才掙下的一點家業(yè)，可不是用來給你討好家族，當成踏腳石用的。”

    王雁胸口劇烈起伏，哪怕他的表情看上去還是堅若磐石，但聲音卻失去控制，有點輕微的發(fā)顫：“是嗎，原來你一直都是這么想的……那也沒什么可說的了，算我識人不明，活生生當了幾年的瞎子?！?/br>
    這句話比起之前的侮辱毫無殺傷力，但王微的心卻忽然一陣劇烈的刺痛，痛得她差點無法呼吸，她以為自己不會如此難受，反擊的話都到了嘴邊，還是再一次被她硬生生咽下。

    她充滿疲倦的想，這樣也好，反正總有這一天，長痛不如短痛。

    她扭過頭：“你走吧，回王家去，就當我們從來不認識?！?/br>
    她以為按照王雁的性子，大概只會不置一詞的拂袖而去，但她卻聽到王雁用一種從來沒聽過的尖酸語氣質(zhì)問：“這就迫不及待的要趕我走了？蕭弗就要那么好，讓你迫不及待，連一刻都等不得？”

    王微忍無可忍，轉(zhuǎn)過臉對著王雁吼道：“那你還想我怎么樣？三年啊，那是三年，不是三個月，更不是三天！女人青春有限，難道我要活該為你耗著？你也別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臉，我從來都不欠你什么！”

    王雁點了點頭，說了聲好，一把抓住身上那件狐裘丟到地上，衣衫單薄的轉(zhuǎn)身離去，瞬間就被漫天飛舞的大學淹沒。王微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有追出去，疲憊的捂住了臉。

    她忍不住捫心自問，她真的從沒考慮過嫁給王雁這件事嗎？不，其實她是想過的，而且不止想過一次兩次，反反復復掂量了好多好多回。但考慮到里面的風險和不確定性，王微最終還是止步于前，哪怕她相信只要稍微暗示一番，王雁多半會答應。

    可要問為什么她這么簡單的就放棄了，倒不是因為嫌棄這樁聯(lián)姻無法帶來更多更大的好處。就像是蕭弗的建議一樣，世界上哪有什么光有好處沒有危險的買賣。但王微可以如此輕易的考慮蕭弗的建議，卻死活不肯仔細掂量和王家結(jié)親這件事。歸根到底，答案自己就清楚得很。

    因為她自信蕭弗無法傷害到自己，不管遇到什么危險她都可以全身而退，無論是蕭弗根本不愛她只是在騙她，未來他會喜歡其他女人跟她們生孩子，她都無所謂。

    同樣的事情要是發(fā)生在王雁身上……王微覺得她肯定受不了。一想到他會對著其他女人露出笑容，又或者為了家族要犧牲她，她就快要窒息了。

    說著只是為了演戲，結(jié)果演來演去，到底還是付諸了那么一點真心。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算是回饋真愛cp粉的雞血產(chǎn)物，原本不想著重寫感情線的，但是……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jpg

    放心，我不會讓女主和王大公子be的啦！

    第136章

    呆立半晌, 王微才步伐沉重的走了幾步，將地上那件狐裘撿起，鬼使神差的捧到臉前聞了聞，依稀還能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王微把臉埋進那長長的狐毛中, 吸了吸鼻子, 眼底涌上一層濕氣, 最終還是憋了回去。

    惆悵了一陣子, 看到外面的雪下得越發(fā)密集，想到王雁那堪比林meimei的身子骨，心底那層擔憂到底壓過了不快，王微便叫人進來，讓他把狐裘給王雁送去。

    她倒是不擔心王雁會賭氣在這種大雪天跟個熱血青年似的賭氣跑出去瞎逛, 實際上這個人活到三十多，就沒怎么失態(tài)過。就連當初他手腳殘疾, 不過稍微顯出幾分頹態(tài), 沒有干出任何敗壞形象的事情來。剛才他那番話已經(jīng)算得上很過分了，王大公子即便再憤怒，也絕對不會口出惡言, 氣急敗壞。高門世家那種風范已經(jīng)深入骨髓, 反正這輩子他大概都改不掉那身做派了。

    糟踐自己的身體來表達憤怒……以王微對他的了解, 他不至于那么傻。

    果然, 沒一會兒那個被派出去的親兵就回來稟報，已經(jīng)把狐裘送去，王公子什么都沒說。

    王微揮手示意他退下, 自己背著手在屋里踱著步子，只覺得一股子憋悶無從發(fā)泄，壓抑得她渾身難受。不顧外面風刮得呼呼作響, 她打開窗戶，盯著王雁暫住小院的方向，可惜除了那顆已經(jīng)沒有幾片葉子剩下的枯樹，大雪遮擋了視野，她什么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