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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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江流看似和藹溫厚,里里外外卻都在轄制她,恐嚇她,不就是以各種現(xiàn)狀逼迫她認清自己的處境,消磨她的自尊和傲氣,最后嫁給他的那個私生兒子嗎。大概他覺得這樣的手段對付一個嬌養(yǎng)在深宮里的小姑娘就足夠了。 王微因為不想太惹眼才吞聲忍氣,做出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模樣,結(jié)果他反而變本加厲起來。說好的遷居,拖拖拉拉了快半個月都沒動靜,王微不信他沒有在里面搞事?,F(xiàn)在居然連一個太監(jiān)都敢陰奉陽違,一個御醫(yī)都使喚不了,王微混勁兒上來,心想不就是最多一死嗎,她怕個鬼,這么被人繼續(xù)關(guān)著還不如死了的好。 屋內(nèi)一片寂靜,宮人們都垂著頭不敢看向公主的臉,他們雖然不懂什么叫做暴風雨之前的寧靜,但也察覺到了異樣的氣氛,感覺公主即將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來。 “武忠郡王現(xiàn)在何處。” 王微問那個已經(jīng)由跪姿變成趴姿的小太監(jiān),這一回他倒是真的在發(fā)抖,卻依舊不肯開口。 “拖出去給我打,什么時候肯說了,什么時候停?!?/br> 其實王微大可以問其他人,肯定有知道的,但她就是要殺雞儆猴,讓這些各懷鬼胎不知道都是誰派來的宮人們看清楚,她這個公主不是可以隨便糊弄擺布的傻子。 話說出口后,竟然一時間無人應答,王微快被氣得笑出聲。 “怎么,你們也都是江流派來的,眼里只有他沒有本宮。好像現(xiàn)在大唐還是父皇當家做主,沒輪到他江流說話吧。我這就去問問他,什么時候起皇城里居然是他說了算,連本宮的奴才們都只聽他的話了?!?/br> 說著她就要從榻上下地,下面的宮人們早就跪了一地,梅兒急忙按住了她的肩膀,對著下首一干太監(jiān)們呵斥道:“沒聽見公主的話嗎,是不是也要把你們一起打上幾十棍醒醒腦子。” 這才有幾個太監(jiān)上前,將那個小太監(jiān)拖了出去,小太監(jiān)難以置信的看向王微,不敢相信這個平時不吭聲不出氣的公主居然真的要打她,扯著喉嚨就想求饒:“殿下——” “快快堵了嘴,你們會不會辦事,在宮里也是這么當差的嗎?!?/br> 不等王微說話梅兒又急忙喊道。 小太監(jiān)被捂著嘴拖出了門,沒過一會兒另外一個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趴在門外回報道:“殿下,武忠郡王眼下正在崇義坊東街的一棟宅子里?!?/br> 這一次王微推開梅兒的手,跳下了軟塌,也不等梅兒給她穿上鞋子,赤著腳便往外走去,一群宮人見狀急忙從地上爬起來緊追在后面,口中喊著殿下千歲,亂哄哄的一群人前后涌到了院門。 看守院門的除了平時常見的那些軍士,為首的是一個三十出頭,一臉輕佻的男人,身材高大,鐵塔似的堵在院門,見王微衣帶翻飛的走到門前,不情不愿的對她行了個禮,大大咧咧的道:“見過公主,盔甲在身不便大禮,望公主贖罪?!?/br> 王微早就看這個男人不順眼了,以前她偶爾在院子里散步的時候,這個男人不但不回避,還光明正大的站在門口打量她,目光中帶著一股yin/邪之色。盡管他長得并不難看,平時也不敢真的sao擾她,踏進院門一步,可王微怎么可能高興得起來。不提自己公主的身份,她現(xiàn)在可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啊。她才不管什么古代的風俗,在她的標準里,一切對未成年人有非分之想的人都是垃圾。 她不冷不熱的道:“本宮要出去,讓開?!?/br> 那男人壓根兒就沒把她當一回事,嬉皮笑臉的道:“這可不行,卑職領(lǐng)命要保護千歲的安全,不得詔令不能讓殿下出院門一步。還請千歲見諒。” 王微冷笑:“誰的詔令,除了父皇,誰有資格給本宮下所謂詔令?莫不是想造反嗎?!?/br> 男人一時語塞,當著王微的面他到底不敢說那是江都督的詔令,只是看著身高不及自己肩膀的小公主,他依舊不把對方放在眼里,蠻橫的上前一步想要逼退她。 “千歲多慮了,卑職奉了軍令,如果放千歲出去就得軍法處置,千歲想離開的話,就踩著卑職的尸體過去吧?!?/br> 梅兒被兇神惡煞的軍士給嚇到了,一直在后面扯王微的衣袖,王微不耐煩的拍開了她的手,胸中蕩起了一股殺氣。真當她會這么簡單被嚇唬到?原本的公主可能就乖乖退下了,可惜她不是身嬌體軟連血都沒見過的真公主。 不但沒有被逼退,王微反而更往前走了一步,對方還是心存顧忌不敢真的觸碰到她,下意識的往后一縮,王微伸手抓住他腰間的佩刀,一個使勁兒,便將刀抽了出來。 那男人不但不驚反倒是哈哈大笑,一臉蔑視:“千歲,小心些,刀子太重,別把自己傷到了?!?/br> 語音未落,王微對準他的露在盔甲外的手臂,干凈利落便是一刀斬下,那男人始料未及,來不及躲閃,加上刀鋒銳利,頓時就在手臂處劃開了一條豁口。這一下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宮人們紛紛尖叫驚呼,而站在那個男人身后的軍士們也涌了上來,圍成一圈。 王微不閃不避,臉上更看不到任何畏懼之色,手里提著那把還在往下滴血的刀,抬起下巴冷厲的道:“怎么,你們也想造反嗎,誰敢阻攔本宮,屆時被本宮一刀殺了,算你們倒霉?!?/br> 手臂被斬了一刀的男人面露猙獰,朝王微伸出另一只手去企圖抓她肩膀,卻被早有提防的王位閃身躲開,又是一刀劈向他手腕。還別說,公主長得嬌嬌小小,力氣卻挺大,居然硬是劃開了他的護甲,在手腕上留下了又一道傷痕。 “閃開!” 王微氣沉丹田,對著那些圍在院門外的軍士們喊道,提著刀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她其實也是堵上了所有,萬一有誰不管不顧的撲上來,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不過看來到底高高在上的皇權(quán)對這些軍士影響至深,他們猶豫著移開了腳步,沒有誰敢真的沖上來奪走王微手里的刀,更別提觸碰她的身體了。 “將她拿下!” 那個男人捂著還在流血的傷口氣急敗壞的叫道。 王微環(huán)顧四周,冷笑著道:“誰敢,威逼公主,可是要殺頭的。這位大人自己不敢擔了干系,就命令下屬送死嗎?!?/br> 原本有幾個人已經(jīng)蠢蠢欲動,聽她這么一說頓時又猶豫了起來。王微知道拖久了必定出事,趁著他們還在舉棋不定,揮舞著刀便強行從人群里擠了出去,一路奔向外院。 外院守衛(wèi)著的軍士更多,他們早就聽到了里面的響聲,聚集過來了不少人,王微見強行沖是沖不過去了,忽然想起之前江流曾經(jīng)說過,負責看守這里的侍衛(wèi)都是李宰相挑選的。盡管她不知道李宰相到底是忠是jian,可身為現(xiàn)在皇城里文官之首,自己又和他沒什么利益沖突,他應該不會處心積慮的看著自己死吧。 于是她扯著嗓門開始大喊:“本宮乃長樂公主,有jian人要害本宮,速來護駕!” 第13章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確實遭了不少罪,軟禁期間王微的衣食住行還是很精細的。外院的侍衛(wèi)軍士們只見一個身穿宮裝梳著高髻,胸口帶著一副金燦燦七寶瓔珞的少女提著一把大刀從內(nèi)院的門跑了出來,口中自稱是長樂公主,不禁齊齊一驚。 只看少女的打扮,確實不像是宮女,身上的衣物飾品即便是一般的王公貴族也不敢用,便下意識的涌上去,將少女圍了起來。 今日負責巡守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周姓游擊將軍,勉強和李宰相能攀上點親戚關(guān)系,來這里前被李宰相千叮嚀萬囑咐,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一定要保全公主,連一根頭發(fā)都不可以掉。他雖然是武官,因為那點親戚情分,暗中跟李宰相來往已經(jīng)很多年,深知眼下李宰相的境遇非常不妙。所以接下這樁差事后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帶著親信死死盯著駐守內(nèi)院外的那些軍士,連眼睛都不敢輕易錯開一下。 他能不緊張嗎,幾個節(jié)度使彼此制衡,打著忠君愛國的旗號,其實都想借此機會掌握皇城的話語權(quán),明里暗里鬧了不少事,弄得人心惶惶流言漫天飛?;实酆陀⑼醵疾辉?,只剩下一個公主,除了王駙馬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眼看著退婚的流言滿大街都是卻無動于衷,江大人和鄭大人都對公主的歸屬虎視眈眈。 他們都不放心對方,所以看守內(nèi)院的軍士里面雙方的人都有,擺明了就是要互相監(jiān)視,免得對方搞歪門邪道。這位將軍天天都在心里念佛,希望可別鬧出什么亂子,結(jié)果天不遂人愿,剛才里面鬧哄哄的時候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不敢輕易沖進去怕貿(mào)然把沒事變有事,現(xiàn)在只見一個少女一邊叫護駕一邊提著刀往外跑,他嚇得冷汗都出來了。 說來可笑,他居然沒見過公主本人,所以不知道她到底長什么樣子。畢竟,他只是個從五品的官兒,聽著好像還挺嚇唬人,在這皇城里根本上不了臺面,當然沒有資格和機會見到養(yǎng)在深宮高高在上的公主。 但是見這少女衣飾華貴,特別是靠近后身上帶著一股幽幽的香氣,似蘭非蘭,似麝非麝,他頓時就信了一大半。他也是多少見過些世面的人,深知只有那些高門世家才會有熏香的習慣,而這個少女身上帶著的香氣一聞就知道不是凡品,絕非那些廉價香料能比。 所以他率先帶著十幾個親信,結(jié)結(jié)實實的將王微擋在身后護了起來,還沒來得及問話,便聽見呼天喚地的叫聲,一連串太監(jiān)宮女帶著哭腔跟著追了出來,身后還有一群理應守在內(nèi)院的軍士,帶頭的那個肩膀和手腕都在流血,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 這下原本的一大半頓時就變成了全信,游擊將軍牢記李宰相的囑咐,急忙示意去擋住追出來的人,自己則是單膝跪地,對著王微抱拳行禮。 “卑職游擊將軍周東,見過公主千歲。” 王微可不知道眼前這人的心理活動過程,見他認賬下拜,頓時心里便是一松:“周將軍,本宮要去探望武忠郡王,卻無故遭人阻攔,甚至試圖對本宮動手動腳,我且問你,這該當何罪?” 追出來的中年軍士捂著手腕,氣得面紅耳赤,張口就想呵斥王微胡說??墒窃挾嫉搅俗爝?,他忽然想起這可不是任他隨便打罵的下人婢女,而是天家公主,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還記得江都督的吩咐,試圖捉拿王微,不讓她離開這里??墒撬缇蜋C智的躲到了外院的侍衛(wèi)身后,被周東嚴不透風的護著,到底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擅自動手,只能悶著一口氣不說話。 周東也鬧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認識面前這個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似乎姓錢,是江大人的親信。公主口口聲聲喊著護駕,但受傷的人又不是她。顧忌著江大人周東不好立刻就去問罪,只能假裝沒聽見,心想反正保護好公主就行。這里面亂七八糟的事情,他一個小人物就不摻和了。 王微見周東僅僅擋在面前,卻沒有任何其他舉動,心中冷笑,大致已經(jīng)猜到了他的打算,看來那個姓江的家伙在皇城里勢力很大啊,都鬧成這樣,周東都不敢得罪他手下的人。她原本還想就勢讓周東把那些家伙全部抓起來呢,看來是沒戲了。 錢姓軍士見周東站著不動不吭聲,頓時又抖了起來,心說不愧是李姓老兒的手下,和他一樣廢物,沖著王微得意洋洋的露出了一個恐嚇的笑容,拖長聲音道:“千歲,您還是識相些,別惹事了,如今可不是您能甩臉子的時候了?!?/br> 王微聞言后看了一眼周東,周東面帶愧色,卻不敢直視王微的眼睛,讓王微在心里惡狠狠的呸了一聲,罵了一句懦夫。不過既然都已經(jīng)這樣了,她當然不肯傻乎乎的再次被抓回去,舉起刀連連后退。可是那個獰笑著的男人已經(jīng)無視擋在面前的侍衛(wèi),大手一推,便將他們推在一邊,朝著王微走來。 周東見狀低聲道:“不得對殿下無禮——” 只是那聲音輕得跟沒吃飯似的,被風一吹就消散了。 他也有自己的一番小盤算,李宰相自身難保,皇帝都自己逃出了皇城,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剩下一個公主又能派上什么用場。人人都在說江都督跟王都督私下結(jié)了盟,等到向皇帝討來一張圣旨,就能名正言順的以攝政的名義接管皇城和半壁天下。他又何必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跟江都督對著干。 況且看樣子對方并不敢真的傷到公主,身為女子,嫁給江都督的兒子也是條出路。外面都在說公主早就被亂軍污了清白,所以王大人才要退婚。雖然江大人唯一的兒子出身不光彩,可不嫁給他,公主還能嫁給誰呢——都在人家的宅子里住了快一個月,沒事都變得有事了。 這么一想,周東頓時心安理得起來,打定主意,只要別把公主弄傷,他就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王微眼睜睜的看著周東臉上的慚愧一絲一絲褪去,最后變成了徹底冷漠,就明白這家伙靠不住,心念急轉(zhuǎn),開始思索接下來該怎么辦。 然而她和周東都沒想到,一邊站著的一個侍衛(wèi)卻忽然站了出來,拔/刀出鞘,以刀背攔下了抓向王微的那只手,并且不由分說,一把將王微抱起,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疾步?jīng)_出了院門。 雙腳離地被夾著走的王微懵了一下,就聽見那個侍衛(wèi)在耳邊道:“千歲,卑職帶您出去?!?/br> 他似乎是有功夫在身,身姿敏捷到不可思議的程度,輕飄飄的沒幾下便將院子里追趕的人甩到了身后。王微沒搞懂這個侍衛(wèi)為什么忽然就來了這一出,可是聽他的語氣好像并沒有惡意,急忙喊道:“去弄匹馬,騎馬走?!?/br> 侍衛(wèi)“咦”了一聲,奇怪的問:“不是要去探望武忠郡王嗎,卑職正好知道他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距此不遠,犯不著騎馬。” 王微極力想回頭看他一眼,可因為她是被拎貓的手法給提著,沒法轉(zhuǎn)動脖子,聽聲音他似乎還挺年輕,她緊緊的抓住對方的手臂,忍著喝得滿嘴的風,大聲的道:“先去找李宰相!” 一時的熱血沖頭被外面的冷風一吹,王微總算是恢復了理智,知道自己還是沖動了。從剛才的一幕不難判斷,江流的勢力比她想象的還要龐大,連李宰相的人都不敢公開抗衡。如果她以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跑去見武忠郡王,結(jié)局不過是又一次被抓回來,搞不好還會讓江流失去耐心,動用點卑鄙手段直接逼著她立刻嫁人。 想來想去,眼下唯一還可以求助的只有李宰相了,他手下的人不靠譜,他本人總不能再裝傻,眼睜睜看著江流的人當著他的面把自己逮回去。從上次他們結(jié)伴來請安的情形推斷,文官和幾個節(jié)度使顯然有很大的分歧,李宰相若是連這點事情都扛不住,他也別在皇城混了,收拾包袱去投奔逃命在外的皇帝老兒吧。 想到這里,王微艱難的擰著脖子轉(zhuǎn)頭問:“你知道李宰相住什么地方嗎?” 那個不知抱著什么目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侍衛(wèi)笑了起來:“我當然知道,放心吧,千歲,就沖著武忠君王的面子,我也會保護好你,把你全須全尾的帶到李宰相門口?!?/br> 王微想問他是不是認識武忠郡王,但他已經(jīng)輕車熟路的一路飛檐走壁到了門外,外面的馬樁上拴著幾匹馬,他選了最高大的一匹,將王微丟到了馬背上,自己也翻身而上。 “坐穩(wěn)了?!?/br> 說了這么一聲后他便雙腿一夾馬腹,扯動韁繩驅(qū)使馬匹奔跑了起來。王微被他提著甩來甩去,不禁頭暈腦脹,尤其是現(xiàn)在又是以米口袋的形式“擱”在馬鞍上,難受得差點吐了出來。卻因為害怕被顛下去,雙手還得死死抓住馬鞍邊緣,好幾次因為劇烈的起伏而咬到舌頭。 她現(xiàn)在就很納悶,這個侍衛(wèi)究竟是誰,為什么要干這么一件事。他說認識武忠郡王,難不成是他的好基友嗎? 第14章 這還是穿越以來,除了那個驚魂之夜,王微第一次清醒的看到外面的城市街道。 那天晚上她急著逃命,被步步逼近的追兵嚇得膽戰(zhàn)心驚,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打量身邊的一切,現(xiàn)在才有余地觀察這個全新的世界。和印象里古裝片看到的街景完全不一樣,青石鋪成的地面,兩邊密密麻麻擁擠的建筑,經(jīng)歷了太多的風吹日曬,呈現(xiàn)出一種厚重感,跟為了拍電影電視劇搭建的那些影視基地基本是兩回事。 由于才被亂軍洗劫過,一路走來,王微看到不少房屋門口都掛著喪事的白皤,街道的角落里堆放著一些草席卷,想必是沒有人認領(lǐng)的尸體,而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奇異的腐臭味兒和濃重的煙火味兒,頓時勾起了王微不好的記憶。 她這輩子大概都忘不掉被淹沒在死人堆里以及被蒼蠅爬滿兩條小腿卻不敢動彈的滋味,雖然天天都焚著上好的香餅,身上的衣服從里到外都被熏得香噴噴的,王微依舊偶爾會聞到一絲死人的尸臭充斥鼻腔,她知道這是幻覺也沒有什么幫助。 城里非常的安靜,馬蹄聲敲打在石板路上的聲音便格外響亮,很快就引起了巡邏的士兵注意,提著刀槍棍棒追了上來,口中只喊著禁止策馬,快快停下之類的話。 不過那名膽大妄為的侍衛(wèi)毫不在意,依舊自顧自的打馬狂奔,好幾次差點踩到了躲閃不及的街邊行人,嚇得馬鞍上的王微出了一身冷汗。她艱難的扒著馬鞍回頭望去,后面亂糟糟的追著不少人,不禁有點擔心起來。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擔憂,那名侍衛(wèi)笑嘻嘻的道:“不必擔憂,他們追不上,要是被追上了我也能帶著殿下逃走?!?/br> 王微哭笑不得,鬧不清這個家伙到底是真傻還是在裝傻,她覺得這個人出現(xiàn)的時機就很微妙,自稱是武忠郡王認識的人,可實際上到底如何誰知道。在熱血沖頭過去后,她就不由自主的開始考慮起了更多的東西,其中一點就是她并不想把這件事鬧得太大,否則的話那個李宰相不一定能保下她。 可是這位仁兄這么一搞,不想鬧大都不行了。王微不禁在心中暗悔,還是她太沖動,起碼也該確保有人站在自己這一邊再發(fā)難啊。李宰相那邊全是文臣,關(guān)鍵時刻書生怎比得上大兵。說是文人誅心,可人家上來先把文人都殺光,剩下又有幾個人敢出來聲張正義。不是王微看不起文人,自古以來有風骨節(jié)氣的文人也不少,但實際上大多數(shù)書生……都挺沒用的。 起碼亂世里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話一點沒錯,誰手里兵多誰就說了算。 她開始緊張的思考起了見到李宰相后應該怎么辦的問題,最糟糕的結(jié)果不外乎李宰相連見都不敢見。不過王微回憶了一下那次短暫的會面,李宰相倒不像是那么軟弱的樣子,起碼明面上他還是可以和幾個節(jié)度使正面打一下的。王微覺得李宰相不至于不敢庇護自己,就害怕他為了政治上的考慮把自己當成籌碼給交出去。渣男駙馬還是世家子弟呢,都可以面不改色的看著名義上的未婚妻被其他男人把持住不管,王微實在是對古代男人的節(jié)cao沒多少信心。 “咦,殿下,前面有人擋路,沖過去嗎。” 正想得入神,冷不丁的馬被拉著韁繩來了個緊急剎車,王微始料未及,差一點滾下去,還好被拉住。她抬頭望去,前面的街口處不慌不忙的走出來了一隊騎兵,雖然沒有著甲,但只看他們的精氣神就明顯比后面那些追兵來得彪悍,連□□的馬匹都要高大許多,一匹匹油光水亮。王微非常慶幸古代沒有手機和電腦,所以小公主的視力得以保存,沒像她似的早就變成了六百度近視眼,所以一眼就看清了帶頭的那個黑衣騎士正是見過一面的鄭桀。 他大概也已經(jīng)看見了迎面疾馳而來馬背上的兩個人,不過卻沒有什么管閑事的意思,反倒是一派悠閑的做起了壁上觀。王微心中一動,趁著還沒錯過,急忙叫停下。 那個侍衛(wèi)有些不情愿的勒停了馬,停在里距離這隊騎兵幾米外的地方,王微掙扎著從馬鞍上爬了起來,不顧自己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fā),對著鄭桀遙遙的喊道:“前面可是鄭都督?” 她很擔心這個年輕人不給面子,直接假裝沒看見的揚長而去。從一些傳言和初始印象來看,他不是做不出這種事情的人。不過大概是因為他今天心情不錯,又或者王微這幅狼狽的模樣取悅了他,他挺有禮貌的頷首示意,還算客氣的叫了聲殿下。然而他卻沒有下馬行禮,反倒是安坐不動,神色傲慢。 王微并不在乎這種傲慢,干咳了幾聲,用衣袖擋住臉吐出嘴里的沙子后,直截了當?shù)牡溃骸氨緦m想要去探訪武忠郡王,卻無端被江都督的手下阻礙,甚至試圖對本宮無禮,既然都督在此,請都督護送一程,本宮的安危就交給你了?!?/br> 她原本還想把語氣放得客氣一點,但轉(zhuǎn)念一想,面前這個家伙一看就不好說話,而且作風肆無忌憚,要是她客氣的詢問“能請都督護送一下嗎謝謝”,他一口回絕豈不是很尷尬,所以她干脆省去了詢問,直接以命令的形式開了口。 鄭桀似乎沒料到她這么直接,愣了一瞬,隨即半瞇著眼睛,以一種令人極其不快的無禮視線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別說是在古代了,就是在現(xiàn)代一個男人這么看女人,絕對會被噴一頓狠的。王微下意識的縮了下肩膀,但隨即就強迫自己不偏不倚,和他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她當然曾經(jīng)和各行各業(yè)不同年齡層的男人打過交道,什么類型都遇到過,男朋友都交了三個,但從未遇見過鄭桀這樣具有侵略性的男人。他身上那股凌厲刀鋒般的銳氣,是生活在現(xiàn)代都市里早就退化了野性的男人們不可能具有的。王微猜測他絕對殺過很多人,才會連看人都帶著金屬般的質(zhì)感,看得她脖子后面涼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