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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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轉(zhuǎn)身,一一掃視了一圈眾臣,冷聲道,“相信前陣子,諸公府上有不少人得了新妾,多是私下酒宴中相贈的女子,善舞,或善琴。君可知,這些女子從何而來?” 這倒是真的??蓻]人好意思在朝堂上說出來,自己去平康坊溜跶,或是去了好友辦的酒席,酒過三盞,自然有女色迷眼。 房相如轉(zhuǎn)身看向御座,道,“陛下。臣查明,長安坊中新起經(jīng)營的樂坊中,多為侯將軍名下所有,而這些樂伎舞伎,又有不少通過介紹,成了朝中之人的姬妾。其中緣由,恐怕國公比臣更清楚?!?nbsp;他頓了頓,又道,“或者,可請中書省的總給使高內(nèi)侍,前來一問?!?/br> 那個高內(nèi)侍,三番五次要給他府里塞人,他因為漱鳶的緣故已經(jīng)早早地婉言拒絕了,可不想,那高內(nèi)侍依舊不舍不棄,像是要完成任務似的,總要給他說個女子。 這不禁讓房相如有所懷疑,因此之前與竇楦說了此事,這才調(diào)查下去,發(fā)現(xiàn)那些所謂的女子,多是出自所屬于侯將軍的樂坊。 贈美人,換情報。宰相不屑一笑,如此手法,未免太陳舊!可大多數(shù)的男人的弱點不就是女人嗎?侯將軍和國公倒也是會抓軟肋,通過這些女子做眼線,悄悄監(jiān)聽著朝中要臣,以此謀取私利。 “舅父?!?/br> 李睿低沉喚了一聲,眉眼復雜地看向長孫新亭,道,“這些事情,你可有什么說的……” “陛下!房相如一面之詞您怎么可以……” 竇楦忽然上前一步,抬袖道,“陛下,臣近來也的確發(fā)現(xiàn)侯將軍與御史臺的人走的很近,多次設宴,請的多為言官。更有證據(jù)證明,那些樂坊的確是侯將軍所屬,其中女子又多為國公和侯將軍宴席上所請。聯(lián)想今日國公收買御史之事,未免令人多慮。” “尚書言之有理!” “陛下謹慎??!” 一時間,風向又轉(zhuǎn)了回去,那些宰相的擁簇紛紛也邁出一步,垂袖為宰相和尚書進言,規(guī)勸陛下以正視聽。 李睿猶豫起來,他太想無所顧忌地親政了。左有國公,右有宰相,不論那邊都令他頭疼和擔憂,可如今比起來,身為舅父的長孫新亭居然背地里收買言官,攬權(quán)之大令他更為忌憚??伤降缀妥约菏茄H…… 忽然,背后一聲低柔,道,“陛下,此事難解難分,如若為真斷然不可放過。不如先將國公暫閉于府上,也算留其尊嚴,日后再審?!?/br> 英娘見李睿有所遲疑,在垂簾后輕聲細語提醒了一句,她說完心跳如雷,那滿朝文武沒人看見這個女子在背后這樣說了一句話,只看到皇帝神色頓了頓,最終沉沉說了一句,“來人……暫且將國公送回府中,沒有朕的許可,不要有任何人打擾國公休養(yǎng)。” “陛下!” 長孫新亭顯然是意料之外,話音一落,立即有金吾衛(wèi)上前卡住他的雙臂,道,“國公自請,請不要讓屬下為難?!?/br> 堂堂國公,被這么架下去實在是難看。長孫新亭見如今勢頭不對,狠狠瞪了一眼房相如,拂袖離去。 事情的轉(zhuǎn)機一下子變了,叫向著宰相的那些人不由得松了口氣,仿佛那陰沉沉的天色都亮了起來,添了幾分秋日的透亮。 一通鬧劇,最終以宰相之勢平息。那些國公的人此時紛紛攬袖不語,垂頭喪氣地站在一旁,落敗的模樣顯然是沒了靠山。 朝堂上,沒了國公,便只有宰相一方了。 李睿看向房相如,眼神沉了又沉,開口道,“房卿于突厥之事,可有把握?” 他自小在朝堂中耳濡目染,政治斗爭的事情看的太多了。暫時少了國公,這宰相更不可任其獨大,方才那征戰(zhàn)之事,他有重新提起,顯然是記得房相如說的那個軍令狀。 李睿最需要的是平衡,他希望國公也好,宰相也罷,皆權(quán)力在他之下才是最好。一箭雙雕……他不想這么形容自己,可眼下的情形,叫他也想不到什么別的詞。 房相如剛剛經(jīng)歷一場驚心動魄的變故,他差點就要和漱鳶一同困在那里了。此時走出來,仿佛什么困難都不再是困難了。 他重新一拜,“臣有把握。還望陛下準臣帶一千精騎晝夜與方將軍匯合。” “一千?只要一千么?” 房相如答,“此戰(zhàn)并非征戰(zhàn),而是追擊。如今突厥殘部困于陰山,做歸順之勢,陛下也派了使者前去,想來已經(jīng)有所松懈。如若出動太多人,恐引起變亂?!?/br> “如此……” 李睿若有所思,手指敲了敲桌子,道,“那……朕準奏。即日起,朕暫封你為燕然大都督,明威將軍隨行,率一千精騎趕往陰山,活捉阿史那思力。” 房相如肅穆而視,沉沉道,“望陛下不忘答應臣的事……” 話音未落,忽然門外一聲抽泣,一道明媚的身影突如其來地出現(xiàn)在這陰沉的朝堂之上,仿佛一抹光亮似的,從陰云中穿過來。 “我不答應!我不答應!——” 眾人紛紛回頭看過去,只見一緋色的人影逆光立在殿外的門口……卻看不清臉。 永陽公主不顧一切地自禁中跑了出來,什么規(guī)矩體統(tǒng)全都不管了,眼睛紅著,顯然是哭過,她站在門口看了看房相如,等他微微愣住后,慢慢回過身子…… 四目相對,千言萬語凝固住了。 她看見房相如怔怔地看著自己,眼中閃過驚異,難過,和不舍。 公主再也忍不住,嗚——的一聲急步走入大殿,然后直沖沖地向他愈發(fā)快步走去,直至小跑,猛地扎進他的懷里,頭埋在他的脖頸處,眼淚潤濕了他紅色朝服,哭訴道,“他們忽然闖進來帶走了車夫和冬鵑,我這才聽說了一切!我不許別人這么詆毀你!……更不讓你走!我去和親,我去就是了,你不要去陰山………” 宰相先是踉蹌一步,隨后感到了懷里熟悉的溫暖,方才冷厲的目光瞬間柔軟了下來,心里一痛,難以克制地抬手攏上她的肩頭,安撫地喃喃道,“不會有事的……這之后,就再也分開了。臣要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要抬得起頭……” 這宣政殿,曾幾何時有過如此之事…… 宰相克己守禮,從來不會犯錯半分,可如今,他這樣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子與長公主相擁,旁若無人似的,緊緊抱著她,只是沉沉嘆氣。 眾人立在那,生生地在早朝的時候看了這樣苦澀的一幕,不由得紛紛哀凄地嘆息……宰相與長公主的事情的的確確是不假了,一向疏淡的宰相也有這樣的一面,足可見用情之深。 在場的一位御史見了,眉頭一皺,剛想抬袖說公主宰相此舉不妥,誰想,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忽然不知道被哪個朝臣狠狠踩了一腳,咬著牙關悶聲將話咽了回去,也不敢再多言什么。 垂簾后的英娘默默引袖落淚,喃喃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陛下,您成全了長公主和房相吧?!?/br> 李睿目光定定地望著,看著眼前這對苦命人,不由得自言自語,“難道,朕錯了么……”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支持和陪伴~評論區(qū)都仔細看過了,感謝建議和評論~ 終于快要到大婚啦~開心。 ———— 今日總結(jié): 房相的私情被言官和政敵抨擊,掉兩血。 宰相沉默,屬僚嘆息,“藥丸” 一聽有人開始轉(zhuǎn)而攻擊公主,房相二話不受掉頭就走。 一炷香后。 房相抬手:“各位我回來了!剛充錢買了個掛!準備好——” 半柱香后 言官卒。 第80章 就算宰相真的與長公主有私情, 又如何呢?他們又沒做什么大逆不道的壞事, 只是兩個相愛的人, 不得以的情況下, 悄悄在一起,也沒有干擾到旁人……如果是陛下不許,那便是真的害怕宰相權(quán)大,可房相一直以來鞠躬盡瘁,何曾又過不臣之心? 在場的朝臣搖頭嘆息,這些話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了, 看著宰相和公主的眼神中,也帶了幾分感慨和同情。 如今是十一月, 整頓事宜一番,再出征就是寒冬伊始了。突厥人畏寒, 困在深山中定不會堅持太久,所以這一次追擊,房相如把握很大。他知道那次大典上, 他與阿史那思力結(jié)下了梁子, 如今他親身上陣, 也算是做個了結(jié)。 皇帝在焚香中輕輕揉了揉額角, 擰著眉心,又重復了一句,道,“難不成朕真的錯了?” 英娘在他背后輕聲勸慰,“陛下, 既然房相懇求,那便準許了他吧。您瞧,那兩人還抱著,若是不答應,恐怕都不好下臺。” 她停了停,又補充道,“滿朝文武都看著呢……” 皇帝半回過頭,“朕知道??取彼€(wěn)下氣息,低聲惆悵道,“朕從來沒想過要逼迫到這個地步……”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大殿之中,漱鳶閉著眼淚流滿面,他知道她是個不愛哭聲的人,如今她哭的比誰都兇,叫他看了難免心里不是滋味。 原來,她也不是心大到無法無天,只不過她的感情,大概盡數(shù)都給了房相如了。也會為了他笑,為了他哭,甚至為了他甘愿做和親之人…… 本來覺得她就是那樣一個傲慢慣了的驕縱的meimei,卻不知,她柔軟的一面也是這樣令人動容。 宰相將公主安撫些后,見她終于止住了哭泣,將她扶起來,淡淡一笑,然后拉著她的手一同走上前,在大殿之上跪拜下來,懇懇切切道,“陛下。臣從來不曾求過什么賞賜。今日百官作證,臣懇求陛下,待到臣得勝歸來之日,準臣尚公主。臣擔保,從此之后,不封公侯,臣之子女更不與高門權(quán)貴有姻親……” 話到了這個地步已經(jīng)是絕境了。 宰相勞苦功高,封侯封國公是早晚的事情,光宗耀祖,那是多大的榮寵啊,就這么拒絕了。再加上他那一句承諾,他未來的孩子,不與朝中高官之子或是其他高門貴姓聯(lián)姻,這就是連以后的可能性也砍斷了一半。宰相之子若想再入朝,又要從頭再來,沒有任何背景。 房相如這如同壯士斷腕似的決絕,沒有半分猶豫,拱手讓出一切權(quán)力帶來的那些可能性,盡數(shù)奉還天家,只為了換得和她的朝夕相伴。 人間煙火,煮酒烹茶,能同她在一個屋檐下看暮雨朝雪,何其之幸。 漱鳶第一次在九兄面前跪拜下來,紅著眼仰看向他,道,“九兄,你恩準了罷!房相已經(jīng)退讓到這個地步……不會再有什么威脅了!求你答應了他罷!” 竇楦實在看不下去好友退居至此,立即上前一步,抬袖道,“陛下!宰相之心,眾人都是知道的。如今他自請清剿突厥,也算是為與長公主之事將功補過。臣以為,戰(zhàn)機不可錯過!如若在兒女情長之事上耽擱了,恐前線的方、蘇二位將軍不好定奪。” 眾臣一聽,紛紛也跟著附議,“懇請陛下恩準……” 浩浩蕩蕩的聲音沉沉地響在朝堂之上,李睿震得一怔,慢慢垂眸見伏在地上那兩個人,一個是疏淡倨傲的朝中重臣,一個是嬌縱成性的長公主,這兩個人,如今都變了個人似的,就那么彼此執(zhí)著手跪在大殿之上,不管不顧那些閑言碎語,只求他恩準…… 如果他在拒絕,豈不是滿朝文武都要背后罵他無情了? 李睿沉默一陣,終于開口,道:“好。朕就答應房卿!等來年春日,你為朝野帶來大捷之時,朕……為你和長公主賜婚?!?/br> 剎那間,漱鳶破涕為笑,第一次笑得如此舒心,像是長久以來的奔跑終于可以停止了似的,她笑著笑著,卻又喜極而泣,轉(zhuǎn)過頭看向宰相,而宰相亦是淡笑著,認真地回看著她,滿目繾綣,溫柔至極…… 皇帝親口賜婚,那是多么來之不易的兩個字!只有他們彼此才知道其中經(jīng)歷了怎樣的艱辛和苦澀,才換來了今日在君臣面前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望著彼此。 宰相在袖中輕輕捏了捏漱鳶的手背,悄然地安慰著她一切陰霾即將過去了。然后他拉著她,一同跪拜御座,謝過陛下恩典。 ———————— 漱鳶從來不曾想過,宰相居然也可以去前線,明明他只是個文臣……雖說,房相如會舞劍,一招一式之間英姿翩翩,讓人看了不禁心懷蕩漾,可戰(zhàn)場上絕對不是他那兩下子就足夠的……更聽聞突厥人善騎射,也很野蠻,這般情形,宰相能行嗎? 南山的紫竹苑,公主躺在竹榻上和房相如相擁,腦袋靠在他的懷里,平靜地一呼一吸,而眼睛卻映著窗外的星辰,閃亮不眠。 秋末的夜很靜,前陣子還有些蛐蛐叫,如今鳥蟲都散盡了,再過不久,估計都要有冷風呼嘯而過的聲音了。 屋子里的暖爐燒得很旺,劈劈啪啪的,將整個房間烘得很暖。那木炭燒得通紅,在黑暗中閃著唯一的紅色的光點,像是一只獸的眼睛似的,忽明忽暗。 漱鳶睡不著,眨了眨眼,在茫茫夜色中,囈語般喃喃了一句,“你又不會打架……去那里做什么……”話里帶著點埋怨委屈,叫人聽了心里一軟,“太沖動了……” 房相如也沒有困意,摟著她靠在枕頭上,一直睜著眼,他一下一下地撫著下她的青絲,哄睡似的,沉沉回應道,“不會打架,不代表不會打仗。打架是武力,可打仗是智力?!?nbsp;他的下巴抵著她的腦袋,將她整個人都擁在懷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心,他輕笑起來,聲音磁磁的,“我倒是想去再見見那個阿史那思力,上次,臣踹他踹的不夠狠……” 漱鳶一愣,想起曾經(jīng)在回廊里微醺的時候,碰上了阿史那思力的咸豬手,多虧房相如及時出現(xiàn)……她臉紅了紅,嘟囔了一句“胡來”,說著,忽然半起身,伏在他的前胸,認真地又說了一句,“你真是胡來!” 夜色濃重,又沒有點燈。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卻聽見他沉沉笑了幾聲,心里癢癢的。 房相如輕輕嗤鼻一笑,從前總是由他來說'亂來',如今她這還沒成為他的夫人呢,便開始反過來,數(shù)落起他了。 “你放心。我一定沒事。過幾日走,等到明年……”房相如頓了頓,繼續(xù)道,“等到明年杏花再開了的時候,我就會回來……” 他想起她那時候朝他丟杏子的時候,問他關于摽有梅的那種女孩子的問題,他當時覺得她在故意調(diào)侃他,因此沒有當回事。再后來,竇楦拿他和她開玩笑,說'有人看上你了',他雖然心里一動,可依舊是不以為然…… 誰想,那些笑語竟都成真。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的一顰一笑都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了,無論是睡覺前,還是寫字時,宮里宮外,走到哪里都能想到她的身影…… 這些曾經(jīng),對于他來說,是難耐的折磨,可如今總算了結(jié),化作無盡的甜。 今夜無云無雨,只有無邊風月。兩個人躺在一起,就算不說話,靜靜地相擁著,也是那么美好。無論結(jié)果如何,至少這一天,他們真真正正地擁有彼此,而這段感情也終于公之于眾了。 漱鳶耐不住寂寞些,見他也不睡覺,于是從他懷里蹭出腦袋,漫無目的地聊起話來,她垂眸思索道,“這一戰(zhàn)要到明年啊……太久了?!?nbsp;她說得有些落寞,嘆了口氣,把臉埋在他胸前,不樂意道,“能不能再快點?” 這樣一算,如果等到明年杏花開的時候他才回來,那鐵定歲日那天,她見不著他了!想想那場景,滿朝文武都來的元日大朝會,那該有多熱鬧,可放眼望去,唯獨見不著宰相……這又該是何其落寞。 房相如感受到她的難過,耐心解釋道,“全軍急行至燕然道,少說也要一個月。我算過了,只需攜帶二十天的糧草,方將軍的隊伍做先鋒,一千精騎從左右協(xié)助,蘇將軍則從山后截后,便可速戰(zhàn)速決。這事情拖不得,可是,最快也只能是明年春日了?!?/br> 他理解她的苦悶,年關那樣的時候彼此要分離,恐怕其中苦澀,都要暗自忍耐了。 其實宰相研究了很久,陰山地勢曲折,好在并不復雜,多是直山直道,并無什么過于隱蔽刁鉆的山路,因此必須盡快拿下。如若突厥隊伍北上,與殘余部族匯合,可就難說了。因此,啟程就在三日之后,對于他們來說,更是離別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