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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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她又覺得自己失敗,他就算冒著在眾臣面前丟臉的危險,也不愿意屈服于她的裙下嗎?難道對于他來說,她就真的如洪水猛獸,不可親近? 大概是真的在乎他,投壺的又不是她,可她比房相如還要緊張。 正想著,見側(cè)道上有樂伎抱琴徐徐而來,朝她屈身一禮后,自行坐于臺下一處調(diào)音。 公主與一眾人皆迷惑不已,然后見換了缺挎青袍的房相如負(fù)手握劍而來,輕衣便鞋,這架勢顯然不是要投壺。 只見他立于臺下朝四下致意,無謂地淡笑一下,對公主道,“臣惶恐,思前想后,還是決定以拙劍獻(xiàn)于主。望諸位莫要笑話?!?/br> 誰能想到這手不能殺雞的宰相竟要今日舞劍。他還未惶恐,倒是叫李漱鳶和一眾朝臣惶恐了。 只見房相如雙手執(zhí)劍朝臺上一鞠禮,然后慢慢退于臺中。 待樂者撥起第一音,他忽然翻手轉(zhuǎn)過劍柄與身前,劍指前方,大有對峙之感。他并非沙場的士卒,姿態(tài)不是以拚殺為主,更多是兩位劍客之間對峙的時候的步子。 曲子是《劍器》,青衫配古劍,腰間玉帶纏。琴聲愈快,他劍也舞得越繁雜,持劍一個回旋,衣擺嘩啦啦地響著,叫人看得眼花繚亂,目瞪口呆中只覺得他身影矯如蛟龍,動人心魄。 漱鳶看得癡了,她想到南山燭火,想到書劍零落,想到落花曉月月照人,想到任他烏兔走乾坤。尤其是在房相如回轉(zhuǎn)翻身的時候,偶然露出圓領(lǐng)衫下白色中單衣,更引人遐想。 青白二色最是清貴,三尺銀劍冷如霜月,一切將其人襯得也越發(fā)氣宇軒昂。滿朝文武,誰抵的上他呢? 不過,他居然還會劍?還這般驚座……到底他還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聽聞房相與晉國公、竇尚書等幾位曾經(jīng)隨陛下驅(qū)馬執(zhí)劍,與突厥王對峙于五隴阪?!?/br> “哦,難怪。那就是了,房相會劍,也理所當(dāng)然了啊?!?/br> 她聽著座下有人小聲議論,沒有說話,終于等到劍畢,座下皆大贊宰相英姿,她探手扶著冬鵑的手慢慢走下來,站在他的座位上親自相迎,揚著嘴角,喜歡的不了,“房相辛苦。想不到房相能文能武,真叫人……大開眼界。” 他還是有些喘息的,胸膛輕輕起伏,沉著聲道,“臣也不是能武,不過是曾經(jīng)學(xué)過招式二三。若是讓臣上陣殺敵,怕是會慘敗。” 她想,所以武的不行,偏要拿文的和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嗎? 漱鳶柔柔笑著,幾乎快要黏上他,他下意識地半退一步,低聲提醒她,“公主,這里耳目眾多?!?/br> 她笑著說是是是,“也好,等一會兒咱們?nèi)ト松俚牡胤郊?xì)談?!睋]手,叫人搬上箭靶比箭,下頭宴席重開,也就沒人看這邊了。 然后她遞過來一方帕子,公主親賜汗巾,是要避諱些的。 房相如皺眉,沒有接,抬眼見她眸光流轉(zhuǎn),明媚四射,道,“公主相看這么久了,就沒有合適的?如此陣仗,若是一無所獲,可就太過浪費了。” 她個頭才過了他的肩,此時要抬頭看他,“我也想按房相說的那般,尋個合心意的就好??上Э磥砜慈ィ覜]一個喜歡的。你說怎么辦?” 他就知道如此,轉(zhuǎn)頭漫向四下的賓客,閑談似的道,“如果公主執(zhí)迷不悟,自然等不到柳暗花明后的風(fēng)景。臣說過,公主孩子心重,做事情欠缺考慮……” 他頓了頓,然后透徹地一語點破,“……公主有時候太沖動,這場花宴如此,對臣……也如此?!?/br> 沖動?他又要拿那一套說辭給她洗腦了嗎?明明人都來了,卻還是不允許她靠近,到底什么意思。 她對他的言辭有些不滿,盯著他涼道,“你知道我喜歡你很久了,為什么還說是我沖動。你別太過分,非要我求父親旨意強要了你?!?/br> 房相如本不想說的,見她氣急,于是攬袖漠然道,“你當(dāng)臣看不懂嗎?公主一心求娶臣,全是一己私利。公主不想和親乃人之常情,臣已經(jīng)告訴公主最好的法子,可你偏不選,搞出這么大陣仗,將所有人都耍了一圈。敢問公主,今日可是認(rèn)真要選人的?” 她憋了口氣,愣了半天才蹦出來一句“你大膽!” “臣不敢?!?/br> 他負(fù)手而立,輕呵一聲,嘴角居然噙著一絲輕嘲,想,這是句句戳中她了。 “臣本希望,公主在大典上不要出現(xiàn),留在宣徽殿就好。突厥使臣和王公再了解我朝,也不知道諸位貴主具體事宜,多一個少一個無妨。現(xiàn)在倒好,滿長安城都知道公主的花宴,大概過幾日街頭巷尾,人盡皆知,本朝有一位很不同尋常的貴主?!?/br> 她不解,見他那表情簡直恨得牙癢,道,“知道了又如何?” 他心想她還真是單純,于是沉沉道,“你以為那些突厥人不會悄然提前到來?化作商人潛在市坊中打探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他說著,沉臂一禮,痛心道,“房,一心為公主籌謀,可公主卻不領(lǐng)情,又冤枉臣,這叫人如何是好?非要走到不得已的地步,公主才能明白臣的苦心嗎?” 她厭煩了這些說教和理由,究竟要說多少他才明白。她的苦心,他又什么時候能知道? 公主臉色隱約不快,連聲音都冷下來幾分,毫不客氣道,“既然無心參選,那你來這里做什么。我又沒邀請你,就這么喜歡做不速之客?” 簡直沒天理!一言不合她心意,連面子都不給了,拐彎抹角地要下逐客令,和方才迎他回席的模樣判若兩人。 不說別的,就這樣嬌縱至極的性子,在座的又有誰敢娶她? 房相如溫和幾分,拿出那份早就準(zhǔn)備好的說辭,淡淡道,“臣是替寶尚書來的。群臣不能無首,總要有人坐陣。酒也喝了,劍也舞了,臣有些累,下去換身衣服,公主先回座吧。” 他抬手引座,修長的手指伸在她眼前,骨節(jié)分明,漱鳶順著他的手腕慢慢看向指尖,當(dāng)真有一種想要把手放進(jìn)他手掌的沖動。 既然兩人沒了話,她也沒必要和他多說什么,她呼啦一聲拂袖轉(zhuǎn)身,將火氣全數(shù)扔給他,直直朝著正比射箭的人堆里去了。 寧家郎君正站在那看射箭,遠(yuǎn)遠(yuǎn)地見公主儀仗朝這邊行來,連忙過去行禮。 漱鳶立在羽扇下,看了他一眼,和藹道,“你就是寧九齡?” 對方答,“在下正是寧侍郎之子寧九齡,字子彥?!?/br> 漱鳶點頭,微笑道,“很好,子彥。本宮認(rèn)得你?!?/br> 房相如瞧得上眼的人,她也不由自主地多關(guān)注一些。見他禮節(jié)得當(dāng),姿容清朗,的確是個沉穩(wěn)些的。 寧九齡受寵若驚,臉立刻紅了,卻依舊畢恭畢敬地躬身,道,“多謝公主。” 她問,“你今日為何參宴?” 他很意外,正想說受邀而來,又覺得不妥,于是改口,回答道“為一睹公主芳容?!?/br> 漱鳶聽得咯咯笑,年輕人就是更會說話些,她溫麗地又問,“沒別的了?” 公主說的話,雖然是毫無攻擊的,可總叫人聽著不是那么簡單。 他愣住,小心翼翼思索片刻,答道,“其他的事……。。臣不敢做他想。” 他答得滴水不漏,誰也不得罪。 她聽后沉默起來,寧九齡也不多話,依舊站在她一旁守著,日頭照在他的褝頭上,似乎悶出了細(xì)汗,將他的鬢角打得濡濕。 她瞧他的樣子竟覺得癡傻,也不知道房相如看自己是不是也這般心思,仿佛一眼看透,任憑拿捏。 漱鳶平視前方,看一群人拉弓架箭,然后嗖的一聲直直飛了出去,正中靶心。 在叫此起彼伏的好聲中,她忽然對寧九齡道,“寧卿,你很像一個人吶?!?/br> 她轉(zhuǎn)頭看向一臉茫然的寧九齡,笑道,“你很像本宮喜歡的的一個人?!?/br> 他大驚,怔忡道,“公主有喜歡的人了嗎?” 這孩子很純良,像一捧池水似的,叫她樂意多攀談幾句,或者,是房相如信任他,她也被影響了幾分。 陽光下,箭嘯一聲,釘一地扎進(jìn)靶子上,眾人嘆息。 漱鳶看在眼里,卻無動于衷,在樹蔭下仰頭看向縫隙里游走的浮云,道,“可惜啊,他不喜歡我?!?/br> 寧九齡覺得很不可思議,揚聲問道,“還會有人不喜歡公主嗎?” 她覺得他這話頗有意思,真像個小孩子,調(diào)侃道,“你到底多大了?” “臣二月中的時候就已經(jīng)二十了,”寧九齡答的認(rèn)真,“臣比公主年長三歲。” 她打量他起來,眉清目秀的,不叫人厭煩,如果她不認(rèn)識房相如,或許也會真的喜歡上他。 不過仔細(xì)想想,也許房相如更了解她。他說的對,這次花宴的確是突發(fā)奇想,若真的叫她為了逃避和親選一個并沒有那么喜歡的人, 她是做不到的。 公主姿容柔美,旁人很難想像她的嬌柔之下,有這樣一顆不屈的心。大概是少時遭難太過難忘,她比誰都懂得堅持。 春枝茂盛,樹蔭下漏出細(xì)碎的陽光照在她的前額,站的位置離箭場還有一段距離,遠(yuǎn)觀著喧騰,倒也閑適。 綠灌的枝條隨風(fēng)蕩漾,一葉障目,千葉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卻忽然有一道凜冽如霜的冷光。 有箭簇閃著恨意,在葉后瞄準(zhǔn)了樹蔭下的倩影,拉弓的人藏于灌木,素手被勒出紅印。 箭如流星般飛了出去,然后箭場上有歡呼聲,大概是有人射了雙箭,中了頭彩。 “金吾衛(wèi)!金吾衛(wèi)──” 陰影下,漱鳶臥倒在樹旁,肩側(cè)有鮮血滲出,染透了輕薄的衫衣,她靠在寧九齡胳膊旁,一咬牙望向灌木,忽然冷厲道,“立刻把人 找出來!” 內(nèi)侍宮人見狀全亂了套,見公主受傷,皆驚懼地呼啦啦全都圍了上來,叫太醫(yī)令的叫太醫(yī)令,哭號公主的哭號公主。 她卻比旁人更冷靜,額頭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落下來,微微一動,左肩有撕裂般的絞痛。 她就知道,此次宴席請宋洵來,定會引蛇出洞,叫那人露出馬腳,只是想不到對方如此手不留情,非要她死。 寧九齡扶著她大驚失色,片刻,忽然想起來什么,抬頭喚道,“快!快去請房相!” 漱鳶自下澀澀一笑,她受傷了,這倒是個與他親近的不錯的時機。不過,她滿腦子都是抓人的事情,一時半會還不想那些。 連忙扯住冬鵑的手,竭力道,“不必請了,速扶我去望仙閣?!彼蜃欤灰а罁畏鲋鴵u搖晃晃地站起來。 還好,自覺傷得不深,比小時候那次輕多了。 移駕到最近的望仙閣的時候,她被脫下層層疊疊的外衫,只見血已經(jīng)印染了一大片。 太醫(yī)令比她還要緊張,斟酌半天,才寫下不留疤痕又性溫的藥,叫人趕緊去做了。 冬鵑一面用冷水替她擦血跡,一面流淚道,“都怪奴婢不警惕,那頭灌木多,早知應(yīng)多安排些金吾衛(wèi)……” 她斜靠在榻上,微微睜眼,轉(zhuǎn)頭問,“人抓到了嗎?” 冬鵑搖搖頭,竟還沒消息。 有人從玉屏風(fēng)后頭一轉(zhuǎn),幼蓉垂手急急忙忙地進(jìn)來,細(xì)聲通報, “公主,房相在外再三求見……” 她偏過頭,見清波山水圖的屏風(fēng)上倒映著房相如的影子,虛虛實實地就那么和煙波浩渺的水墨融在一起,叫人看不懂。 剛才還欺負(fù)她,現(xiàn)在他又來做什么好人? 她隔著屏,揚聲對幼蓉不冷不熱道,“今日本宮需要休息。告訴房相,不見,叫他回吧。” 她知道他聽得見,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不等幼蓉過去傳話,便聽那頭自己沉沉回道,“臣聽聞公主被冷箭所傷,不知可有大礙?此事事關(guān)宮危,臣很是擔(dān)心,可否容臣看一眼?” 作者有話說: 另附幾本我喜歡的唐朝風(fēng)物的書: 《隋唐兩京考》 《隋唐兩京坊里譜》(這本有地圖,房相的宅子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