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頂層被壓得稀巴爛，青羽鳥滾了戎玉一身的奶油。

    人群中響起了不可置信的驚叫。

    整個禮堂卻按照既定程序，開始飄落玫瑰花瓣，同時播放著浪漫優(yōu)雅的旋律。

    戎玉不知所措地捧著這只沾滿奶油的青羽鳥，聽見了斷牙的茫然：“它什么時候進去的。”

    他看著季禮，季禮卻撇過頭去，在竭力保持高冷的形象，克制住嘴角的笑。

    戎玉忍不住沮喪，卻又不自覺摸了摸青羽鳥沾滿奶油的絨毛，嘀咕著抱怨：“……都怪你?！?/br>
    “事情都給我搞砸了?！?/br>
    ……別說，這個絨毛手感也不錯。

    青羽鳥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又撲騰著翅膀，從戎玉的懷里飛了出來。

    直沖著季禮飛了過去。

    然后，輕輕地吻了吻季禮的額頭。

    落下了一枚亮閃閃的戒指。

    眾人呆愣愣地瞧著，誰也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種cao作。

    ——這青羽鳥難道是戎玉學(xué)長家里養(yǎng)的嗎？

    戎玉看著季禮。

    季禮看著戎玉。

    戎玉終于就笑了起來。

    他鼓起勇氣，輕聲開口：“……我們……訂婚嗎？”

    “好?！奔径Y答。

    一切的意外，就都算不上糟糕了。

    就連那塊稀巴爛的蛋糕，也是那樣的美麗。

    眾人這才想起傻乎乎地鼓掌。

    而光腦上的訊息，已經(jīng)瘋了似的流傳了。

    季禮眼中的笑意，幾乎要實質(zhì)化地流淌出來了，他抱著那只青羽鳥走到戎玉的面前，把沾滿了奶油的炮彈塞回他的懷里，才輕聲說。

    “青羽鳥的幼年態(tài)，叫果兒鳥?！?/br>
    幾十只果兒鳥里，也許只有一只，能長這樣一只漂亮的、優(yōu)雅的青羽鳥來，生出優(yōu)雅的喙，然后不斷地去啄開果子，解救自己的笨蛋同胞們。

    也許偶爾，還會想起當(dāng)初幫自己掰開果子的那個家伙。

    “它認識你?！奔径Y說。

    第146章

    校際賽終于在這樣一場狂歡中落了幕，學(xué)生選手們紛紛返回自己的學(xué)校，而星校的學(xué)生們，也終于在寒冬中迎來了自己的期末考試周。

    但星網(wǎng)上的八卦，是不會隨著冬季的來臨而被冰封的。

    季禮和戎玉訂婚的消息，就這樣傳得沸沸揚揚，當(dāng)天每一個在場的人都能說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拍下了當(dāng)天現(xiàn)場的片段，流傳甚廣，那只奶油炮彈一樣的青鳥也讓眾人大呼可愛。

    戎玉收到了前所未有的關(guān)愛。

    他的私信箱里塞滿了祝福、擔(dān)憂，偶爾還有警告和詛咒，說他根本配不上季禮，就算訂婚了也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季家是不會同意的。

    戎玉一條一條看完了，挨個回復(fù)自己很好，希望各位同學(xué)好好考試不要瞎cao心，畢竟他們不像他一樣可以免考還有獎學(xué)金。

    顯然他的心情，并不像所有人想象一樣春風(fēng)滿面。

    季禮在被他求婚的當(dāng)天晚上，就急匆匆地走了，說是長公主那邊出了一些問題，急忙忙地就離開了。

    之后的幾天，接連有令人不安的訊息傳出，一時說長公主的復(fù)蘇被打擾、一時又說長公主根本就是個幌子，實際是要伺機與聯(lián)邦開戰(zhàn)。

    季禮經(jīng)常跟他通話，提到長公主也是語焉不詳，倒不是有意瞞他，只是好像連季禮自己也不知道長公主如今到底是什么情況。

    而在兵荒馬亂，又接連有好幾家被獨立調(diào)查部“請”去協(xié)助調(diào)查，其中就包括了陸家。

    校外人心惶惶，校內(nèi)也就跟著焦慮，戎玉這個身在局中的人越發(fā)得迷茫，每日里跑到練習(xí)賽里大殺特殺。星校眾人還沒在期末和局勢動蕩的兩面夾擊里崩潰，就先死在了戎玉毫不留情的屠刀之下。

    以至于整個星網(wǎng)的校內(nèi)板塊都哀鴻遍野。

    【惡霸剛剛訂婚，都不去過個蜜月嗎？每天往練習(xí)場里跑什么？】

    【完了完了，惡霸以后有季禮撐腰，怕不是越來越囂張了】

    【@季禮，呼叫我校第一大猛1！說好的一夜七次鏖戰(zhàn)不休呢！為什么你男朋友還能活蹦亂跳地欺負我們！】

    【艾特@季禮，不是有烙印嗎？男神快來看看你家男朋友，他現(xiàn)在要上房揭瓦了?！?/br>
    其實沒人認為季禮會看這消息，但季禮偏偏就就是回復(fù)了。

    而且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是未婚夫?！?/br>
    不是男朋友。

    是未婚夫。

    戎玉幾乎能透過屏幕，看到季禮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了，憋不住笑意，跟了一句：【對?！?/br>
    季禮的通訊很快撥了過來，他的神色里顯然沒了焦慮，反而有些不滿和沉默，但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很快就轉(zhuǎn)化成了溫和。

    “她已經(jīng)醒了?！奔径Y說。

    戎玉便彎起了笑眼，驚喜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真的么？”

    “嗯?！奔径Y垂眸道。

    隔了一會兒，又說：“她前幾天就醒了?！?/br>
    “只是不想打草驚蛇，才一直瞞著我們。”

    長公主依舊是那個長公主，在清醒的第一時間，不是把兒子叫到床邊、不是發(fā)官方簡訊普天同慶、更不是安心休養(yǎng)體檢。

    而是雷厲風(fēng)行地搜羅當(dāng)年角斗場的證據(jù)，趁著一群陰謀家還在討論如何阻止長公主復(fù)蘇的當(dāng)口，已經(jīng)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只等著最后的一收口。

    顯然，收口開始了。

    長公主才終于優(yōu)哉游哉地通知自己兩個孩子。

    “她記得你，想見你。”季禮的目光逐漸溫柔了，輕聲問，“……你明天有空嗎？”

    “有空！當(dāng)然有空！”戎玉興奮極了，只差沒快活地轉(zhuǎn)圈兒了，“我明天就去見她——”

    他這樣快活，比見他可興奮多了。

    季禮忍不住有些酸意，聊了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斷了通訊。

    便聽見書桌后的人淡淡的一聲：“是戎玉么？”

    這聲音是屬于女人的，與龍骨的合成音不同，沙啞而寡淡，仿佛石上苔、林中霜，在這樣寒冷的冬日里，讓人提不起一絲暖意來。

    季禮只平平淡淡地回答了一聲“是”。

    書桌后的女人擁有跟季禮相同的、深海一樣的藍眸，漆黑的長發(fā)如同水藻一樣，神色中流過一絲暖意，卻轉(zhuǎn)瞬即逝：“他明天過來？”

    “嗯。”

    冷冰冰的兩個人隔著一張厚重冰冷的書桌，相對無話，卻誰也不想提前結(jié)束這次會面。

    靜默在這對母子之間流淌。

    長公主細細地端詳著季禮的身高、面容、甚至身上的制服，終于輕輕地嘆息：“我印象里，你還只到我的腰?！?/br>
    季禮的目光閃爍了片刻，才低聲道：“已經(jīng)很久了。”

    “是啊，也該長高了?！遍L公主彎了彎嘴角，“戎玉呢？我看他也長高了?！?/br>
    “只比我矮一點?！?/br>
    “也在讀星校？”

    “他機甲很厲害。”

    長公主微微笑了起來，似乎已經(jīng)想到戎玉會變成什么樣子。

    之后他們便沒了話。

    季禮甚至期望，他的母親會說一些尷尬而平庸的客套。

    ——比如，好久不見。辛苦了。我很想念你。

    他開始思索，會不會母親在角斗場留下的留言，都要比現(xiàn)在這一刻更溫暖。

    但他終于還是習(xí)慣了這樣的氣氛，也并不寄希望于有什么變化。

    至少她回來了。

    季禮這樣想著，面無表情地坐在那兒，仿佛一具自暴自棄的雕像。

    長公主的目光落在季禮的面孔上，慢慢說：“我想收養(yǎng)戎玉。”

    季禮忽然愣住了，藍色的瞳孔直勾勾地望向她。

    她便用一種冷淡平靜、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口吻，緩緩地說：“我猜你應(yīng)該不會排斥他?！?/br>
    季禮微微皺起眉：“……您沒有看到消息嗎？我們已經(jīng)訂婚了?！?/br>
    “我知道，”長公主說，“只是訂婚而已。”

    從向來不可一世的長公主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的確并不奇怪。

    卻讓季禮感到了無名的憤怒。什么叫做只是訂婚而已？

    他們廢了多大力氣才走到的這一步，為什么在她的口中就變成了輕飄飄的東西。

    又是這樣。

    又像是她離開之前一樣。

    “不可能?！彼淅涞卣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