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說話那人激動道，“臥槽你別說，我覺得還真的有可能，我做執(zhí)行經(jīng)紀(jì)的時候給我老板發(fā)誓不墻頭，現(xiàn)在根本扛不住曦寶給顏粉事業(yè)粉的高樓大廈。”

    “那我要給你老板舉報你?！?/br>
    墻頭那人作勢要踢同行的女人，“舉報你媽，郁影帝自己都是沈言曦粉絲。”

    “不過有一說一，沈言曦愛情運是真不行，談一個分一個。”

    “我要是沈言曦，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br>
    “也是?！?/br>
    “……”

    兩人說說笑笑走遠(yuǎn)。

    季禮仍站在會場外，路燈下。

    他外形俊美如雕塑，臉色卻是冷淡的，宛如裹著皚皚清霜。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在想。

    第86章 我喜歡你

    從小, 季家給季禮的教育就是完美主義的殘酷，為了對抗這樣的殘酷，季禮被迫努力, 被迫自控，被迫掌握規(guī)則, 被迫和沈言曦捆綁在一起，好巧不巧, 沈言曦最擅長的就是隨心所欲和撕碎規(guī)則。

    再回頭看看。

    一開始，季禮是討厭沈言曦的，討厭她換牙說話漏風(fēng)還強詞奪理，討厭她總是她想要而不是她應(yīng)該, 討厭她因為討厭他嚴(yán)苛而小孩子把戲極盡無聊的陷害。

    麻煩, 事多，傲嬌, 大小姐脾氣。

    但不可避免地，他和沈言曦越相看兩厭，就越親密。

    季家老爺子在電話里訓(xùn)斥他考第二名點他廢物丟季家臉的時候, 捂住他耳朵，心疼地讓他不要聽的人，是沈言曦。

    去大學(xué)看他和他打賭、最后真的靠所有人都覺得沒用的市長信箱保下計劃拆遷古建筑的人，是沈言曦。

    攢了一學(xué)期零花錢跟著冬令營漂洋過海去看他，明明和他勢不兩立, 看他在零下幾度的后廚冷水里洗碗, 瞬間嚎啕著把他的手抱進(jìn)懷里要帶他回家的人，還是沈言曦。

    純粹，善良，率真, 美好得一塌糊涂。

    所有人都在折他翅膀推雛鷹去斷崖時，只有她，讓他回家。

    她懵懵懂懂無所知曉，他心動一次，便在漫長孤獨的時間里扎了深根。

    只是，他喜歡時，她叛逆，隔著遙遠(yuǎn)的大洋他只能做個惡人。

    當(dāng)他提前回國，想向她表明心意時，她開始在他眼皮底下一個接一個地?fù)Q男朋友。

    當(dāng)他一次次死心，就要放任暗戀無疾而終時，她哭著質(zhì)問他和不相干人的關(guān)系。

    戀愛時，季禮對她百般寵愛遷就縱容，沈言曦幾乎生出夢幻的不真實感，但真正患得患失害怕失去的人，是季禮。

    她想要的，他都給。

    因為害怕失去。

    她可能喜歡的，他都雙手奉上。

    因為害怕失去。

    后來那些事，他的初衷很簡單，大環(huán)境整肅前給她掃障，要沈言曦所有劇目的版權(quán)，要漂亮地吞下星光。

    可他沒辦法也不知道怎么向她開口。

    星光是她星途發(fā)跡合作七年的甲方，《尋安》是她和星光鬧翻后拼的一口氣，中途還摻雜著星光元老唐素，和星光反水的新銳制片人喬悅……

    他不確定她能接受他把星光逼絕的意圖，他不確定她是否贊同他拿《尋安》當(dāng)餌。

    以前，他做事沒做好、考試沒考好時，季家老爺子總會滿眼失望地看他，漠視他的哭喊求饒用藤條一下一下把他后背打到皮開rou綻，或者說“留在沈淮江家，別回來過年了”。

    這在他骨子里近乎形成了條件反射，怕自己沒把事情做到最好，怕曦曦也用同樣失望的眼神看他。

    可那些事情就是沒辦法盡善盡美，總會傷害她，要么在前，要么在后。

    他沒談過戀愛，甚至沒有朋友，他從來都是一人獨行在前，他為別人，從沒有人給過他“我陪你”和“我為你”的選項。

    所以，他怕了。

    唯一一次逃避式地怕了。

    怕開口會失去，怕失望會失去。

    沈言曦活得盡態(tài)極妍，人見人愛。

    他無趣乏味枯燥，在家人永遠(yuǎn)覺得不夠好的話術(shù)中深藏了冷漠，只愛沈言曦。

    所以，他把自己裹成了繭。

    所以，最不想失去，偏偏失去了。

    季禮心里裝很多東西的時候，有錄音的習(xí)慣。

    他剛回國撞見沈言曦和當(dāng)時男友在一起時，沒想過自己會和沈言曦在一起，錄了兩段語音。

    今天，錄了第三段。

    錄的時候，他腦海里第無數(shù)次閃過黎嘉洲的話。

    斷斷續(xù)續(xù)。

    她想要的。

    他給她的。

    一邊是她想要他的真實和喜怒哀樂，他卻根深蒂固地藏著喜怒哀樂和真實。

    一邊是如黎嘉洲陶思眠般的贈人檸檬。

    兩邊拉鋸。

    他能失去她嗎？

    真的可以只是前任，然后看她……

    忽然，外墻led燈在工人調(diào)試聲中驟亮，巨幅屏幕上赫然出現(xiàn)了沈言曦明媚灼灼的笑靨，越過冰天雪地直截了當(dāng)?shù)貭C進(jìn)季禮眼里。

    季禮怔然。

    ————

    沈言曦二輪壓軸彩排完，已經(jīng)凌晨兩點，但她完全不困，從會場回酒店直到上電梯一直在和安潔討論其他藝人的八卦，哪個女明星在吃葉酸備孕，哪個男藝人打了瘦臉針。

    “叮咚”電梯到，安潔陪沈言曦回房間：“明早十點我來叫你，對了，下次發(fā)微博之前和我說一聲?！?/br>
    沈言曦：“今天事發(fā)突然，你知道的。”

    安潔：“打個電話能花多久？”

    兩人話說著說著路過轉(zhuǎn)角，看到一個比突發(fā)事件更突然的男人等在沈言曦房間外。

    完美身材，帥氣臉龐，手工高定的西服、風(fēng)衣以及星空盤腕表彰顯了不俗的品位。

    條件非常誘-惑，就是身份有點掃興。

    前任。

    安潔看看沈言曦，看看季禮，不敢當(dāng)電燈泡：“言曦、季總我先走了，你們有話慢慢說?！?/br>
    沈言曦以目光審訊安潔：“我合理懷疑你被程勝收買了！”

    安潔安撫沈言曦：“沒有，沒有，我心里只有你?！闭f著，一邊給程勝通風(fēng)報信一邊腳底抹油上了電梯。

    空曠安靜的走廊只剩沈言曦和季禮兩人。

    平心而論，沈言曦和季禮劃清界限后，對他反而少了敵意，加上今晚在微博指桑罵他讓她心情頗好，此廂，難得清清嗓子，對他露出幾分和顏悅色來：“找我？”

    一步相隔，沈言曦打量季禮。

    他在外面走路了？眉眼有風(fēng)痕，風(fēng)衣肩角有雪痕，頭發(fā)被吹亂幾撮，看上去雖然有些狼狽，但比平常一絲不茍的時候多出幾分炸毛的可愛。

    什么人什么事能讓專注印鈔機事業(yè)的季總大冬天的在外面有失形象走一走。

    沈言曦覺得神奇。

    沈言曦看季禮的時候，季禮也在看沈言曦。

    她剛從舞臺下來，臉上桃花妝未卸，粉色金粉點在眼影邊，心情不錯，淺淺一笑比led更鮮活漂亮。

    他“嗯”一聲，算是回答。

    沈言曦問：“什么事？”

    季禮：“沒事?！?/br>
    沈言曦好笑：“季總，前任之間沒事不要找，這種話需要我提醒你嗎？”

    季禮改口：“那就有事?！?/br>
    沈言曦“噗嗤”一聲：“剛剛說沒事，現(xiàn)在說有事，你一前一后兩個回答要是放在十年前，你會被你自己罵死?！?/br>
    沈言曦習(xí)慣了和季禮對杠，可今晚的季禮不僅不和她杠，反而目光溫柔地看她：“那就罵死。”

    僅這一句，沈言曦頓時心生警惕。

    她忽然朝后退了一步，漂亮的臉蛋滿是狐疑：“你是季禮？”

    季禮利落地背了身份證號。

    沈言曦腦洞大開：“你被外星人控制了？”

    季禮配合地把頭低到她面前轉(zhuǎn)了轉(zhuǎn)，表明自己沒有被插-入芯片或者半導(dǎo)體。

    沈言曦手指把著他腦袋檢查完畢，還是不放心：“可你酒店離這車程至少一個小時，你半夜三更不回去休息跑我這到底要做什么？”

    季禮：“我想和你說句話?！?/br>
    沈言曦和季禮除了戀愛那幾個月，其他時候幾乎都是針尖對麥芒，沈言曦聽到這話，鑒于他前史優(yōu)秀，放心地點點頭：“那你說，反正我今天已經(jīng)伙同網(wǎng)友罵過你了，你說話再毒我也不虧，最好互扎五五開，誰也別欠誰?！?/br>
    季禮垂眸看她，驀地輕聲道：“晚安?！?/br>
    沈言曦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