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曦：“沒事?！?/br>
    溫情：“沒事的話我先掛了?！?/br>
    沈言曦開口吃到冷風(fēng)，嗆咳好幾聲，轉(zhuǎn)而對著手機，艱難一聲“好”剛發(fā)出來，回答她的是利落的忙音。

    沈言曦盯著自動返回到主界面的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兒，待喉嚨緩過勁來，覺得嘲諷。

    溫情是怕再不掛就要關(guān)心她為什么咳嗽嗎？

    可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漠不關(guān)心，學(xué)者mama大可不必。

    沈言曦想笑，唇角勾了，臉上卻看不到什么笑意。

    沈言曦返回一樓主廳時，下意識朝樓上看了眼，季禮沒在剛剛的位置了。

    這種聚會對季禮來說本就是露個臉?biāo)憬o唐素天大的面子，沈言曦也不在意，回沙發(fā)坐下后，不少藝人叫沈言曦一起玩牌，沈言曦淺笑推拒，低頭給司機楊叔發(fā)信息讓他準(zhǔn)備過來接自己。

    沈言曦今晚穿的米色一字肩毛衣搭駝色長裙，肩頸修長優(yōu)美，露出來的肌膚如脂玉般瑩潤白皙，更襯她紅唇白齒，像精致的瓷娃娃。

    大抵晚上喝了點酒，大抵剛剛在外面吹了風(fēng)，沈言曦坐著坐著，后背起了涼意，漸漸地，小腹也涼了，還伴著輕微的疼痛感。

    可能推遲兩個月的姨媽要到了？

    沈言曦想找安潔拿坎肩和姨媽巾，安潔沒回微信，沈言曦問旁人，旁人說安潔和程勝出去了。

    沈言曦眉頭輕蹙，善良地沒有扼殺經(jīng)紀(jì)人的愛情。

    她想找唐素，可唐素一直接人送人腳步?jīng)]停。

    她攔下女侍向?qū)Ψ秸f明自己的窘境，對方讓沈言曦稍等，折身去儲物室給沈言曦拿薄毯和姨媽巾。

    沈言曦站在原地雙手環(huán)胸不停摩挲胳膊驅(qū)散寒意，她打算拿到姨媽巾去廁所整理一下出來就撤，可她沒等到女侍，便被抓壯丁的郁景拉上了二樓。

    郁景臉都熱紅了：“沈老師你今晚都躲哪了，一直不露面，三缺一剛好逮到你?！?/br>
    沈言曦不愿：“你換個人，你找喬悅，我要撤了，別讓我上。”

    郁景把沈言曦拉上臺階：“喬悅送副臺去了，來回起碼一個小時?！?/br>
    沈言曦擰緊了眉：“你換個人，反正我不打?！?/br>
    可力氣拗不過郁景。

    郁景：“五千入園別人玩不了這么大。”

    沈言曦：“你隨便找個人，我兜底，輸贏算我的，我真不玩?！?/br>
    說話間，郁景已經(jīng)把沈言曦帶到了麻將桌前，兩個大導(dǎo)吞云吐霧抽著煙，郁景把沈言曦按到座位上。

    兩個大導(dǎo)當(dāng)沈言曦自謙牌技菜，笑呵呵道：“沈老師你放心，我們都菜，圖個樂子。”

    沈言曦身上難受更甚：“我真不玩?！?/br>
    郁景已經(jīng)按了骰子：“你先撐兩把，我馬上找人。”

    沈言曦站起來：“我人不舒服。”

    兩個大導(dǎo)攔道：“沈老師你知道嗎，麻將治百病，我只要有個頭痛腰痛的，打了麻將立馬忘記疼痛。”

    沈言曦還想說什么，郁景已經(jīng)把牌拿到了沈言曦面前。

    沈言曦臉色微微發(fā)白：“你們這……”

    郁景用麻將敲了一下沈言曦麻將，安撫道：“你放心，我找到人馬上替你?！?/br>
    沈言曦：“你嘴上這么說，說著說著絕對到散場?！?/br>
    郁景：“我不騙你?！?/br>
    沈言曦拿起牌，小腹的寒意涼得她打不下去：“我真打不了——”

    郁景和兩個大導(dǎo)當(dāng)沈言曦不想玩，你一嘴我一嘴地勸，沈言曦坐著都難受得要命，正一個頭兩個大看地面時，旁邊出現(xiàn)了一雙熟悉的、漆黑的皮鞋，沈言曦循著那人優(yōu)越頎長的身形抬頭，看到了毫無感情的英俊臉龐。

    季禮不知從哪里進來的，單手插袋站到沈言曦旁邊，屈指輕扣麻將桌：“跟我來一下?！?/br>
    沈言曦討厭季禮，但并不妨礙她此時此刻聽到這話宛如天籟。

    沈言曦：“好。”

    郁景和大導(dǎo)哪敢跟季禮搶人，留的話都不敢說，眼睜睜看著沈言曦跟著季禮離開麻將桌，去了旁邊的休息室。

    一大導(dǎo)喃喃：“感覺有事發(fā)生?！?/br>
    另一大導(dǎo)附和：“我感覺也是?！?/br>
    ————

    不得不說，唐素做人很有一套，唐素家侍者也很有眼力見。

    季禮和沈言曦前腳剛進休息室，路過的侍者后手就把門關(guān)了。

    沈言曦剛想說話，季禮指：“洗手間在那?！?/br>
    憑著沈言曦和季禮多年的默契，沈言曦覺得洗手間里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她進去，果然看到了放在置物架上的姨媽巾。

    沈言曦整理好自己，又扭頭看看裙子后面沒沾上痕跡，這才放下心來，洗了手，細(xì)致地補了唇妝，推門出來。

    季禮站在吧臺前，背對著她，應(yīng)該在泡什么，沈言曦沒興趣，但還是禮貌地道了聲謝。

    “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沈言曦說。

    季禮平緩出聲：“你覺得我和你之間只有一聲謝謝？”

    季禮把情緒控制得很好。

    沈言曦毫不理虧：“不然？”

    季禮停下手上動作，沒回頭：“我們是男女朋友?！?/br>
    沈言曦不退讓：“我把你介紹給郁景的時候是這么說的?！?/br>
    季禮淡淡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br>
    “哦，”沈言曦發(fā)了個單音節(jié)，走到季禮旁邊，格外無所謂道，“我剛來的時候有三四個小哥哥說喜歡我向我獻殷勤，有個哥哥給我遞了塊巧克力，有個哥哥讓我在他衣服上簽了名，還有個哥哥送了支玫瑰花，都在監(jiān)控下，你看得到，如果你想，我現(xiàn)在可以向你匯報細(xì)節(jié)?！?/br>
    季禮沒出聲。

    “哦對，”沈言曦點點頭，“還有郁景，我朋友，合作伙伴，新晉影帝，《尋安》最難的時候也沒拋下劇組還主動零片酬的男一，也是我之后很多部戲的搭檔，很多人開我和他的玩笑，還有什么想知道的嗎？”

    沈言曦語速不快，夾槍帶棒。

    語罷空氣一片安靜。

    直飲水機咕嚕咕嚕在加熱。

    季禮默幾秒，把杯子擱在出水口下，似是無奈，又似是忍耐，低喚：“曦曦。”

    “怎么？”沈言曦朝季禮站得更近些，故意大剌剌道，“季總這是生氣了？吃醋了？還是覺得我沒給您報備您的控制欲無處展現(xiàn)？”

    季禮沒有打斷：“你說?！?/br>
    沈言曦最討厭季禮這副他是大人的模樣，他越克制，沈言曦火氣越大：“我是這樣想的，季總您宰相氣魄，肯定不會在乎這些小事，那些哥哥誰入得了您季總的眼，誰又能配和您季總相提并論，您說是吧，”她更加故意，“您大人有大量，我下次還這樣，當(dāng)然，您可以受不了，受不了的話，分手您提，反正您能把一切事情處理好，宋阿姨大伯母那邊怎么解釋我相信屬于您能力的范疇。”

    全程用“您”，空間再次陷入安靜。

    季禮仍舊沒說話，只是落在吧臺臺面的修長指節(jié)克制不住地抬了一下，然后他轉(zhuǎn)過身，面朝沈言曦。

    沈言曦宛如受傷后看到獵人的小鹿，直視著季禮，她眼大而美，水潤漆黑的瞳眸里滿是戒備、提防和警惕。

    季禮心口微痛，長指一顆顆平靜緩慢地解開西服外套紐扣，脫下來，把尚有余溫的外套輕輕披在沈言曦肩頭。

    倏一下，沈言曦徑直把外套罷在地上。

    季禮不惱，給沈言曦拿了吧臺下的暖手寶。

    暖暖的，熱熱的，填在沈言曦細(xì)白的掌心。

    沈言曦注視季禮，近乎無理地、固執(zhí)地、不甘示弱地直接把暖手寶也摔在地上。

    “啪哐當(dāng)”！

    響得驚心。

    季禮還是沒有半分脾氣。

    飲水機水開發(fā)出“嘀”聲，季禮在一次性擴容紙杯中接了開水，攪散了提前放好的紅糖，用手輕扇兩下散了沸騰氣，端到沈言曦面前：“看你接電話的時候臉色不太對——”

    季禮話還沒說完，沈言曦抬手掀翻季禮手中的紙杯。

    紙杯掉地滾落，guntang的紅糖水潑了季禮滿手，然后是他的白襯衫、西褲、皮鞋，最后在地毯上委蛇出長亂的水痕。

    季禮手瞬間紅了。

    他看著沈言曦。

    沈言曦和他對望，眼里籠起一層厚厚的水霧。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季禮？！”她想抑制住情緒，顫抖的嗓音里卻裹了哭腔，“《尋安》的事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的是我以為我和你是平等的，其實我拼命努力的事業(yè)在你眼里就是工具、玩笑或者任何你想掌控就可以輕易掌控的東西?！?/br>
    “然后你應(yīng)該知道，我經(jīng)歷了一段極其崩潰的時期，可能是為了平我前二十四年的好運?！?/br>
    “我整晚整晚睡不著覺，大把大把掉頭發(fā)，所有光環(huán)都暗下來，所有人都離我而去，好多好多個晚上，我多希望你能理解我安慰我支持我，哪怕不支持，安慰也是好的，哪怕不安慰，理解也是好的，哪怕不理解，在意也是好的。”

    “可是呢，我在電話里哭到崩潰的時候，你沒有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賣房賣股票賣包賣首飾的時候你沒有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在機房沒日沒夜盯剪輯的時候你沒有出現(xiàn)在我面前，為什么不回你微信拉黑你電話，因為你一直就在那里說說說，你從沒出現(xiàn)在我面前，你可能來過，看過，可你從來就沒有直截了當(dāng)?shù)卣驹谖颐媲??！?/br>
    “哪怕你站在我面前說你還是覺得你沒錯，哪怕你站在我面前打擊我諷刺我說我菜，哪怕你和我吵和我爭——”

    沈言曦戛然收了話頭，她眼睛通紅，碩大的淚珠在眼眶里直打滾，卻昂著頭，倔強地不肯讓淚掉出來。

    片刻。

    “你沒有，”沈言曦說，“從始至終，你對我的一切，都好像施舍?！?/br>
    眼淚控制不住地從眼里滑落。

    沈言曦說：“以前你照顧我，管我，確切點說，是管爹媽不管的我，像施舍?！?/br>
    “在一起之后，你萬般寵愛百依百順，因為我喜歡，所以你給，像施舍。”

    “再到這次，說煩了的《尋安》，你不想讓我在劇組面前的人難做，所以讓我最后一個知道拒《尋安》的人是你，像施舍?！?/br>
    “我跑來找你要解釋，你說如果我想要，你道歉，更像施舍。”

    季禮沒有辯駁。

    沈言曦費力地拉了拉唇角：“是，是，你一直在關(guān)心在主動，可a市直徑驅(qū)車只有四小時，你讓我怎么說服我自己，你手機里的關(guān)心主動不是施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