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曦不知道喬悅在懷疑什么，但仍很肯定地告訴喬悅：“我可以不相信其他任何一個人，但我不能不相信季禮，就算我父母能因為錢把我賣了，季禮也會不顧一切把我找回來。”

    喬悅臉上沒太大波瀾：“那你覺得季禮對你呢？”

    沈言曦：“很好?！?/br>
    喬悅問：“你對好的定義是什么？是給你買點小首飾買兩杯奶茶來看你？是嘴上說好聽的話哄哄你？是花前月下談情說愛？”

    喬悅尾音沒收，在聊勝于無的回響中顯得咄咄逼人。

    沈言曦終于明了地問：“你對季禮有敵意？”

    喬悅說：“沈老師你在業(yè)務能力上很優(yōu)秀很出眾我承認，但你看男人的眼光確實不太行，之前我這么覺得，現在我也覺得，你戀愛上頭毫無保留相信對方之后被傷害的只能是自己?！?/br>
    沈言曦可以聽喬悅說自己不是，但沒辦法聽喬悅說季禮不好。

    她當即沉了臉色：“我和季禮怎樣是我和季禮的事，我并不覺得你足夠了解我或者了解季禮了解到可以去評判我和他之間的相信?！?/br>
    喬悅：“我看得出來你對季禮尤為不同，可是季禮和其他男人沒有分別?！?/br>
    沈言曦：“喬悅你是一定要說話這么難聽？”

    喬悅：“是我說話難聽？”

    沈言曦：“你和季禮說過多少次話？見過多少次面？你憑什么依靠什么標準去判斷他和其他男人的區(qū)別——”

    喬悅：“就憑我沒感情唯利是圖時時刻刻保持理智，你嘴上不說但你心里覺得我冷血無情，不得不說冷血無情可以讓我無比清醒——”

    沈言曦：“所以我怎么了？季禮怎么了——”

    兩個人話趕話越說越上頭。

    “沈言曦，”喬悅戛然，喚了她全名，道，“衛(wèi)視大贊助商就兩個?！?/br>
    沈言曦和喬悅待在一個空間都覺得壓抑，她已經準備下車，手握在車門上，人沒下去，回答喬悅：“季禮和蘇夫人宋云清?！?/br>
    喬悅：“給衛(wèi)視施壓的贊助商不是蘇夫人?！?/br>
    一句話，極其簡單的一句話，宛如一個卡，將沈言曦所有動作固在原處。

    喬悅猶豫：“我不知道怎么給你開口，因為我曾經真的覺得你和季總感情很好，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但是，”喬悅話鋒一轉，“這是我求了很久，副臺長發(fā)給我的?！?/br>
    喬悅說著，給沈言曦傳了一個錄音文件。

    沈言曦失了神，握在車把上的手緩緩垂下。

    喬悅察覺到沈言曦的動作，沒多說什么。

    她直接在自己的聊天界面點開了發(fā)給沈言曦的錄音，程勝無波的聲線回蕩在狹窄的車內空間里。

    “華盛認為《聲聲慢》更符合產品新線的風格和氣質……如果《聲聲慢》定q2的s，華盛可以考慮追加贊助總額?！?/br>
    “……”

    “回報率這塊我們華盛內部已經做了評估，我們不接受《尋安》定q2s，這關系到b衛(wèi)視和華盛明年的續(xù)約問題。”

    “……”

    “當然是季總的意思，如果您要和季總通話，請稍等兩分鐘?！?/br>
    “……”

    程勝的話像淬冰的石頭，一塊一塊朝沈言曦身上砸，沈言曦受寒想逃，奈何石頭越堆越多，最后將她深埋起來。

    一聲季總。

    她動彈不得。

    第66章 （已修）我喜歡你

    所以, 扶《聲聲慢》搶贏《尋安》檔的人，不是蘇夫人, 是季禮。

    所以，授意衛(wèi)視拒掉《尋安》的人，不是蘇夫人，是季禮。

    所以, 放縱輿論發(fā)酵引導沈言曦被全網黑的人, 也不是蘇夫人, 是季禮。

    錄音結束, 車內安靜得待針掉地。

    沈言曦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回應喬悅，可她牽牽唇，寒意便從意識漫到四肢五骸，凍得她連張嘴的力氣都不曾有。

    講個笑話，全世界誰都會背叛她沈言曦, 唯獨季禮不會。

    講個笑話，在她背后捅刀那個人不是蘇夫人, 是晚飯前還用最親昵的語氣說待會兒接她回家的人，季禮。

    沈言曦臉上布了兩行濕潤的淚意，但她眼神放空, 望著前方, 并未顧及。

    車前的長燈更暗了些，微弱的亮光如一根細弦搖搖欲墜地系在夜蟲脆弱的羽翼上。

    沈言曦眼神便隨著光線輕輕搖晃。

    喬悅看沈言曦，喉嚨咽了咽，害怕傷害沈言曦地放緩語氣：“我還聽到一點消息?！?/br>
    沈言曦無聲。

    喬悅說：“據說jns有意進軍國產電影, 星光手里拿著好些影帝影后的經紀約，jns和星光可能有長期大量的商業(yè)合作。”

    沈言曦沒反應。

    喬悅看著沈言曦，繼續(xù)：“這么看，蘇城賣股份的事可能只是蘇城和jns商量好的□□，實際并沒賣，jns的最大股東是華視，華視前段時間和星光鬧掰了，但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聲聲慢》的股權可能被蘇城讓渡一半給到jns，那么《聲聲慢》搶贏《尋安》可能就是jns或者說華視給蘇城的誠意?！?/br>
    沈言曦仍舊沒反應。

    喬悅接著道：“當初季總為了你花三十億和星光鬧掰的動機我們暫且不論，”喬悅道，“言曦你很清楚，一部電影如果爆到頂，華視和星光能收回去的利潤遠不止三十億，如果他們后續(xù)有十部電影合作計劃——”

    喬悅話未完，沈言曦倏地拉開車門騰身下車。

    “言曦！”喬悅驚，跟著下去想拉住沈言曦，可喬悅越在她身后喊她名字，沈言曦在前面走得越快，喬悅小跑想追，沈言曦更快地跑了起來。

    細長的高跟在花磚縫隙落得跌跌撞撞。

    沈言曦蓄著眼淚發(fā)著狠力扯掉鞋絆徑直將高跟鞋扔在地上。

    她赤腳跑，風在耳邊吹，她腦海里忽而想起季禮曾經把她趕下車的一個晚上，她也是赤腳踩在地上，就算那時季禮把她趕下車，可他也慢慢悠悠陪在她身旁。

    就算他嘴里說著最難聽最嘲諷的話，那時，沈言曦知道自己可以永遠信任他。

    沈言曦在劇組酒店門口停了輛小跑，她很快就找到，開鎖，坐上駕駛位，流暢地彎身撈過副駕駛下的平底鞋蹬上，點火，一腳油門踩到底。

    喬悅揮手想攔的身影在后視鏡中越來越小，沈言曦眼前朦朧，模糊了視線。

    她想起小時候季禮接她放學牽她的手，她吃零食吃得滿嘴滿手是殘漬，季禮一邊嫌棄到死一邊蹲下來仔細給她擦干凈，少年的指節(jié)修長，薄繭裹著溫涼的觸感。

    她想起長大點她總愛去季禮房間，把他鋪得整潔干凈的床滾亂，然后被他黑著臉從床上拎下來，看季禮不開心，她就開心了。

    她想起大學時自己第一次交男朋友，關于男朋友的細節(jié)她已經記不太清，只記得當時看到季禮的車停在不遠處，她驚喜于季禮回國又惱季禮回來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想想自己和季禮之間的深仇大恨，她故作親密地挽起男朋友胳膊。

    然后是她傳緋聞，季禮罵她緋聞男友，結果緋聞男友長了張季禮的臉。

    然后是她闌尾炎，季禮陪床，一邊覺得她事多一邊一一照做。

    然后是她險些被精神病潑硫酸，他下意識把她拽進懷里用自己的身體幫她擋。

    再然后是她的質問，他明確告訴她，沈言曦就是唯一，她想他，他披星戴月趕過來就為看她一眼。

    她想要的，他都給，她說的話，他都聽，所有讓她癡迷眷戀的愛意溫柔都剛好是他。

    所以，那個贊助商，是誰都可以，為什么也剛好是他？

    為什么呢？

    眼淚一遍遍掉，沈言曦用手背一遍遍擦，她找不到紙，一遍遍越擦越狼藉。

    cbd霓虹成河，車水馬龍。

    華盛總部高聳入云，燈火通明。

    沈言曦一腳剎在地庫門口，一口氣沒停地乘專用電梯直達頂樓。

    “叮咚”，電梯到，金屬門緩緩打開。

    程勝見到沈言曦連忙招呼：“沈小姐。”

    沈言曦眼神都沒給程勝，腳步蹬蹬直接殺進總裁辦公室。

    窗外夜色萬丈，室內氣氛壓抑。

    沈言曦站在辦公桌這邊，季禮坐在辦公桌另一邊，辦公室門不知道被誰從外面關攏，將安靜放大。

    男人氣場穩(wěn)然，宛如清風明月。

    沈言曦眼神定定落在他身上，聲線強撐著平靜：“解釋?！?/br>
    季禮沒抬頭。

    沈言曦重復：“解釋。”

    季禮仍舊沒抬頭。

    沈言曦抬手直接將他辦公桌上的古董擺件摔碎在地，“哐當”巨響。

    沈言曦眼眶再熱，拔高了音量：“解釋！”

    季禮充耳不聞。

    好！很好！

    沈言曦氣得渾身發(fā)抖。

    他不說是吧？

    她有的是辦法讓他說，摔了書架上的瓷瓶。

    “解釋！”

    摔了茶幾上的花瓶。

    “解釋！”

    撕了墻上的畫。

    “解釋！”

    摔杯子，摔水壺，摔他的電腦、平板、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