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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杰抿了唇,再沒說話。 傅臣去洗完澡出來,高杰看著他半天,終究是說了句:“那我明天跟他說一聲,讓你早點過去吧。” 傅臣點頭。 * 半夜三更,十一二點的時候傅臣還坐在陽臺的躺椅上抽煙,高杰在里面問傅臣:“臣哥你什么時候睡覺???” 傅臣隨意回了句:“你先睡,我過會兒。” 小狗點點隔著玻璃門對著傅臣叫了叫,傅臣看了它一眼,自嘲似的挑了挑唇,看著樓下的萬家燈火,唇角噙著一根煙。 他手里握著手機,等著時歡的短信,或者電話,但是時歡一直沒給他發(fā)短信,也沒給他打電話。 已經(jīng)很晚了,她已經(jīng)睡著了吧。 坐在那里大概五分鐘左右,手里的電話突然響了,傅臣嚇了一跳,他一低眼,卻發(fā)現(xiàn)是療養(yǎng)院打來的電話,傅臣心里一緊,接起來。 那邊的女聲有點著急:“你是506病房病人的家屬么?請你盡快來一趟療養(yǎng)院,病人的情況有點麻煩。” 傅臣心里一揪,吐了嘴里的半截煙,踩滅,問:“情況怎么樣?” 那人說:“不太好,你趕緊過來吧?!?/br> 傅臣大半夜的又拿了車鑰匙開車去療養(yǎng)院。 他一路上心神不寧的,雖然佟琳這些年從未盡過做母親的責任,但是他作為兒子,又怎能不管她? 他到了療養(yǎng)院,才發(fā)現(xiàn)佟琳又自殺了,這次不是割腕,而是直接自己咬爛了自己的舌頭,療養(yǎng)院的醫(yī)生正在搶救。 傅臣瞬間感覺全身的力氣和血液像是被抽干了似的,身子突然抖地不像話。 傅臣出了好幾口長氣,胸口就像是堵著一塊石頭似的,喘不過氣來。 等那些人出來后,傅臣問:“怎么回事?” 主治醫(yī)生李醫(yī)生說:“你是病人的家屬,病人情況很糟糕,有嚴重的抑郁癥,求生意志很薄弱,我們的建議是請一個心理醫(yī)生,慢慢地開導她,我自己都拿她沒轍,她一心尋死?!?/br> 傅臣抿了唇,再什么都沒說,沉默一會兒,他問:“我能進去看看她么?” 醫(yī)生點頭:“剛穩(wěn)定下來,打了鎮(zhèn)靜劑,睡著了,不要吵醒她。” 傅臣點頭,那醫(yī)生又說:“我?guī)湍阏垖<襾?,不過費用可能比較高,你得準備點錢?!?/br> 傅臣點頭:“明白了?!?/br> 醫(yī)生們都走了,傅臣這才推開門走了進去,他站在病床前,看著佟琳蒼白的臉,突然不知道自己這些年到底是怎么過的。 醫(yī)生說她有嚴重的抑郁癥,估計潛伏很久了吧? 傅臣看著佟琳許久,喉頭哽了哽,眼角的淚突然就落了,他啞著嗓子輕聲問:“你是不是從未想過我?哪怕一秒,你也從未為我想過?你想過沒了你我要怎么活么?雖然這些年你不管我……但我始終覺得自己有mama,你明白么?” 就像多年的委屈頃刻間全部爆發(fā)了似的,傅臣突然泣不成聲,他伸手捂住了雙眼,試圖阻止眼淚掉落。 他是個要強的人,從不會在任何人面前落淚,因為他覺得眼淚是無用的人才會流的,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有這么無助的時候。 傅臣慢慢地跪在佟琳床邊,握住她的手,泣不成聲,聲音隱忍著無盡的疼痛:“活下來,就當為了我,活下來好不好……媽,活下來,我以后聽話,我好好讀書,我再也不打架再也不逃課,只要你活下來我什么都聽你的。” 第一次這般的無助,他真的不知道沒了佟琳他要怎么活,他這些年雖然不曾主動跟她服軟,但是他心里有支撐啊,佟琳活著,就是他心里最大的支撐了。 他從未想過佟琳會選擇這樣離開他。 傅臣伏在佟琳的病床前,身子都在顫抖。 佟琳雖然睡著了,但是意識是清醒的,眼角的淚迅速滑落眼角,因為她聽到傅臣的聲音了。 聽到他撕心裂肺的乞求了。 可是她活著有什么意思啊,人生已經(jīng)這樣失敗了,她生來就是個笑話。 她多可笑,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惡心,所以不如就此一了百了。 她以為傅臣也討厭她,不想要她。 可是傅臣……他哭成這樣,她第一次聽見傅臣哭,心里比被刀扎還痛,她想醒來安慰傅臣,但是就是醒不來。 他們母子生來就遭受太多磨難了,她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個好mama,所以傅臣該恨她,她沒想過傅臣會這么為她哭。 她的手還在他的手里,這是她兒子的手,原來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傅臣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 “小……臣?!?/br> 傅臣突然聽到佟琳的呼喚,他匆忙抬眼,眼眶紅的可怕,他握緊佟琳的手:“媽,我在這里,不要怕,我在……你哪里覺得不舒服?我去找醫(yī)生給你看。” 佟琳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干癟的唇動了動,終究是什么話都沒說出來。 傅臣生怕她有什么不舒服,就一直看著她的臉。 她眼尾的細紋很多,皮膚也蒼老松弛了。 原來不知不覺,她也老了。 過了一會兒,佟琳睡安穩(wěn)了,手也放開傅臣了,傅臣嚇得趕緊去找人,醫(yī)生來看了看,對他說:“睡著了,這下應該是睡踏實了,你別吵她?!?/br> 傅臣點頭,就一直坐在病床前,守著佟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