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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勢愈發(fā)嚴峻,經(jīng)濟凋敝,戚無恙頂著巨大的壓力,行事越發(fā)艱難,貨幣體系一再崩潰,紙幣淪為廢紙,商會雖在,一己之力,難以挽救潰敗的經(jīng)濟。 “姜小姐,多日不見,不知你何時與越云舟完婚?” 盛夢媛原本無所事事,忙著聚會,忙著參加沙龍,忙著與名媛們爭奇斗艷,自從看了云先生的文后,忽然覺得以前自己活得很沒有意義,主動參加女子互助會,開始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再看姜翎時,未免覺得她活的有些可悲。像壁上花,僅僅是個影子。 “婚期未定?!苯釋懙馈?/br> “你有沒有看過云中君的書?”盛夢媛問。 姜翎點頭。 “像越云舟那樣的人,只有云先生才可比肩,你多看看她的書,也學一學她,精神上要自立、自強……” “其實這種家族式的婚約也是一種束縛,是封建的,是不民.主的……云先生都寫過,報紙上有,你看過沒有?”盛夢媛說起云先生的時候,眼睛都是亮的。 姜翎面色淡然,點頭。 “看過就好,云舟必然不會棄你不顧,你也要進步,這樣才能配得上他……” 盛夢媛向來嬌縱,即使出于好意,說話也不太中聽。姜翎與她通過信,知道她本意不壞,倒不介意她說的話。 “你獨自過來,與人交流不便,若有什么話要說,寫在紙上,我替你念?!笔翩驴粗岬淖郑傆X得有兩分眼熟。 姜翎點頭,寫道:“多謝?!?/br> “不必你說,我替她念。”戚無恙來得稍遲一些。 “我發(fā)現(xiàn)戚公子一直以來都十分關(guān)心姜小姐,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我們是朋友。”戚無恙神色從容且坦蕩。 “難道姜小姐有什么魔力?”盛夢媛十分疑惑。 “仰其人品,慕其才華?!?/br> “嗯?”盛夢媛疑惑,還沒等她問,便有賓客紛紛入場。 “聽說東君在研制武器,究竟是何種武器,需要募集資金?有美械,還不夠用?” “一樣武器就能改變國之大勢嗎?” “東君在國內(nèi)是學文的,且頗有文才,他不過去國外短短數(shù)年,就敢妄稱制造武器改變局勢……” 對于越云舟的研究,持懷疑者眾多。 就算把理論清清楚楚講出來,能聽懂并理解的人也不多。 “我與云舟一同出國,學文政者眾多。云舟放棄優(yōu)勢,選國內(nèi)最弱勢的理工科,希望振興科技,壯大國力……” “云舟自入學開始,便成績優(yōu)異,轉(zhuǎn)專業(yè)后,付出于常人之數(shù)倍努力,進入頂尖研究所……” 戚無恙一一細數(shù)越云舟在國外獲得的榮譽,以及研究成果。忽然察覺到一絲陰冷之意,把姜翎往身后擋了擋。 人群中忽有人以槍口對準姜翎,連連扣動扳機。 “砰——” 戚無恙直覺敏銳,早有預感,瞬間把姜翎拉向一邊。玻璃杯堆成的酒塔被撞歪,頃刻間碎裂一地。酒液浸濕地毯,尖叫聲連連響起。 場中已亂,賓客四處逃竄,各色衣影攢動,潛藏在人群中的刺客壓低帽檐,繼續(xù)伺機。 戚無恙快速取槍上膛,瞄準大廳中央的水晶吊燈,一槍打壞吊燈上的主桿。 水晶吊燈落地,砸出一聲巨響,玻璃碎裂的聲音尖銳而清脆,電路閃起火花,大廳瞬間暗了下來,一片漆黑。 在慌亂的尖叫聲中,戚無恙緊緊牽著姜翎的手,打算帶她從側(cè)門出去。 “不要怕,我在這里?!?/br> 戚無恙強自鎮(zhèn)定下來,迅速在心中制定出逃命計劃。細想竟沒有合適容身的地方,她正當風口,政府不會出面替她做主,更不會主動保護。 反而去租界安全一些,有自己的防衛(wèi)力量,刺客會有所顧忌。 外面也有人伏擊,還沒來得及開槍就被戚無恙連續(xù)幾槍直接擊斃,他一路牽著姜翎,沖進車里。 原本端莊的發(fā)髻在奔跑中散亂,被冷風鋪在臉上,玉簪落地斷成幾截,子彈殼彈動,破空聲尖銳森寒。 被瞄準的瞬間,足以令人脊背發(fā)寒。 即使戚無恙反應(yīng)足夠敏銳,她的肩膀仍然中了一槍,仿佛有利器在其中攪動,痛意劇烈,尚且可以忍受,不影響逃命速度。 “姜小姐,你受傷了?” 戚無恙聞到血腥氣,皺眉,看向姜翎的肩頭。 她今日穿著黑色呢子大衣,血跡看不出來。他不知道她傷得有多重。 “按壓住傷口,先止血,忍著點。我們?nèi)プ饨玑t(yī)院?!?/br> 姜翎忍住痛意,壓住傷口邊緣,防止子彈滾轉(zhuǎn)。 后面有人追擊,戚無恙不時回頭開槍,試圖將對方甩脫,一直開進租界,引起巡捕注意,才得以擺脫。 姜翎終于松了口氣,臉色愈發(fā)蒼白,額上已生出一層薄汗。 戚無恙心中痛意越發(fā)尖銳,仿佛這槍開在他心上一樣??粗瘪{駛座上的姜翎,想安慰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姜小姐放心,不會有事?!?/br> 他一路開到圣瑪麗醫(yī)院,停車,匆匆開門,打橫抱起姜翎,低聲道: “冒犯了。” 直到把姜翎送進手術(shù)室,才坐下來,抹了把臉,發(fā)現(xiàn)自己眼角有淚。 想點支煙,冷靜冷靜,手一直顫抖,煙沒點上,夾在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