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點都沒有感動，直覺脫口而出：“你剛剛不是說，你媽三年前才死的嗎？”

    不料文慧大叫，以左腳為軸心，右腳拼命踩向白云大叔的雙腳腳掌。

    白云大叔大吃一驚：“你干嘛！”

    文慧的腳力輕易貫穿了白云大叔的雙腳，每一下都踩得地板咚咚咚響。

    我的心臟隨著文慧超級踩腳的節(jié)奏，撲通撲通地跳。

    白云大叔連續(xù)被踩了三十幾下都無法躲開后，終于痛到揮手大喊：“好好好！沒有生辰八字也沒問題！不知道什么時候死的也沒問題！都沒問題！”

    文慧這才氣喘吁吁地住腳。

    “我……我的腳……”白云大叔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血rou模糊的腳掌，然后順著我的視線，緩緩看向了我這邊。

    我也大方展示了又紅又腫的腳掌，頓時有種同病相憐的友好感。

    瞬間換了個人似地，文慧呆了一下下，然后用力甩了自己兩個巴掌，大叫：“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你好心幫我我卻一直踩你的腳！我卻一直踩你的腳！一直踩你的腳！”

    “不過……”白云大叔滿身大汗地說：“不曉得這些基本數(shù)據(jù)，也沒有生前的衣服，你媽又死得比在電話里講得還要久，所以……我要用比平常還要厲害的法力請你mama上身喔……”

    “呀呼！”文慧高興地大叫。

    “這要花兩倍的錢，也就是一萬兩千塊錢，不過這些錢不是給我的，是要拿來打點陰曹地府的額外花費，這點請施主你理解?！卑自拼笫迦讨矗c燃了兩根白色蠟燭，很有一定要騙更多錢的決心。

    “呀呼！”文慧還是很樂。

    “那么，就請幫我磨墨吧?！卑自拼笫蹇粗?。

    “啊，好的?！蔽夜ЧЬ淳吹啬闷鹉珬l，當(dāng)起神棍的助手。

    很快，白云大叔將一切擺設(shè)完畢，還將客廳的燈光全都熄滅。

    原本這里就很陰森，現(xiàn)在只剩下白色蠟燭頭上的搖曳火光，還有線香上的黃紅色微火。火光映在紙扎的牛頭馬面身上，看起來超有鬼要來的氣氛。

    我很想叫窩在廁所里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伯父一起來見識見識，但我一提起腳，就痛到?jīng)]辦法走路，只好作罷。

    “原本觀落陰呢，是要請你們的元神進(jìn)陰曹地府逛一逛，但那種方法已經(jīng)落伍了，而且有元神走不回來的危險，所以了，我們慈惠宮顧慮到顧客元神的安全，做了最新的改良，可以直接將你們的親人從地府里請出來，上我的身，這樣一來你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陽間跟你們的親人講講話。”白云大叔拿起毛筆，蘸了蘸我磨好的墨汁，說：“不過請注意，施主，你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香一燒完，你們的親人就會被牛頭馬面給帶走?！?/br>
    我豎起大拇指：“了解?！?/br>
    點點頭，白云大叔一手搖著鈴鐺，一手拿起蘸滿墨汁的毛筆，嚴(yán)肅地問：“施主，請教一下你mama的名字?！?/br>
    文慧也很嚴(yán)肅地說：“都可以。”

    白云大叔看了我一眼。

    同在一條船上，我擠出一個溫暖的微笑給他。

    “都可以？”白云大叔手中的毛筆在發(fā)抖。

    “應(yīng)該……都可以，也可以……吧？”我流著冷汗、兀自微笑地說：“只要用更多更強的法力，一定可以把她的mama從地府請上身吧？”

    “是的，只是這樣一來……”白云大叔面有難色。

    我很自然地接口：“就要花更多的錢。”

    “是的。這是行規(guī)?！卑自拼笫迓冻鲂牢康男Α?/br>
    文慧漲紅著臉，摩拳擦掌地瞪著我們，咬牙切齒地說：“都好，三倍價錢也可以，快快快！我要跟我媽說話！”

    白云大叔點點頭，立刻用毛筆在宣紙上大剌剌地寫下“都可以”三個很白爛的字，口中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陰曹地府速聽命，萬神咸聽，上九天，下幽冥，婦人都可以，快快來領(lǐng)命，左輔披發(fā)，頭帶骷髏，婦人都可以，快快來領(lǐng)命，吾召酆都神，牛頭馬面來帶領(lǐng)，婦人都可以，快快來領(lǐng)命，所謂陰陽兩隔，人間有情，鬼也有愛……”

    我一震：“鬼也有愛？”

    白云大叔點點頭：“鬼也有愛?！?/br>
    文慧大叫：“我媽咧！”

    白云大叔忽然昏倒，從沙發(fā)上摔下，口吐白沫、渾身發(fā)抖，嘴里念念有辭。

    文慧大叫：“我媽到底來了沒?。　?/br>
    白云大叔臉部肌rou急速扭曲，語氣變得很急促：“孩兒啊……mama在下面過得好苦啊……每天……都過得……好苦好苦啊……好冷……吃也吃不飽……”

    文慧呆呆地聽著。

    不會吧？這種程度的話也信？

    白云大叔雙眼翻白，繼續(xù)痛苦地說道：“想要救mama……你……你要找法師跟你一起陰陽雙修……才……才能你在……陽間修……mama……mama……mama在陰間補……”

    我聽了簡直快笑出來，不過文慧越聽越呆，越聽越呆。

    要錢也要色的白云大叔，再接再厲地胡說：“……你找的法師……最好是……跟一個年紀(jì)約四十五歲……有抽煙……有嚼檳榔……體型微胖但其實肌rou結(jié)實……這樣……法力……法……法力比較強……”

    忽然，文慧咕噥了一聲：“媽？”

    白云大叔適時流下了眼淚：“乖……乖女兒……mama……好想你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