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幫我掛號也無所謂，反正我也覺得自己的溝通沒什么問題?！蔽覓斓綦娫?。

    一分鐘過后，鬼子的簡訊出現(xiàn)在我的手機里。里面有我的掛號號碼。

    哈哈，我很期待晚上的心理治療呢。

    Chapter 30

    那間主打治療憂郁癥的私人精神科診所位于臺北最昂貴的地段之一，忠孝東路，診所治的既然是文明病，自然也得開設(shè)在最文明的地段，收最文明的費用。

    我同意它的費用，因為候診間的沙發(fā)實在非常舒服，連帶的我手中這杯熱茶也跟著好聞極了。更重要的是剛剛那位遞給我茶水的護(hù)士小姐非?？蓯?，酒渦很甜，尤其小腿很細(xì)，很適合掛在肩膀上。即便我真的有憂郁癥，跟她上一次床也應(yīng)該很有起色。

    八點到，看診間準(zhǔn)時打開。

    里面很大，有一幅達(dá)利最著名的仿制畫《記憶的永恒》，一處種滿植物的陽臺，一張毫無特色的辦公桌，一只十分討喜的褐色沙發(fā)。

    我猜想這只大沙發(fā)除了讓病人躺著哭訴他的世界有多灰暗外，是不是也有讓醫(yī)生用老二幫女病人打針的功能……喔不，說不定是幫柜臺那個小護(hù)士打營養(yǎng)針呢。

    “吃點東西？”醫(yī)生微笑，他正在切蘋果。

    “好啊。”我徑自拿起盤子上他還沒切下去的另一顆蘋果，大口咬下。

    我沒有朝那張誘人的褐色沙發(fā)坐下去，不知為什么我就是不肯好好扮演一個需要幫助的病人?；蛘?，愿意好好合作的病人。

    我站在陽臺前，裝作對那些細(xì)莖植物十分感興趣似的，蹲下，假意好好打量正在葉子上緩緩爬行的小蝸牛，其實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蘋果好吃?！蔽矣忠Я艘淮罂冢骸澳憧梢蚤_始治療我了，我有憂郁癥。”

    “你沒有你在病歷里說的情況嚴(yán)重啊。”醫(yī)生莞爾，拿了一塊切好的蘋果送進(jìn)嘴里：“還是你打算從頭說明呢？”

    “我的病歷？”

    “你的朋友傳真了一份你的病歷給我，上面寫得很嚴(yán)重。掛號的時候你朋友強調(diào)你的情緒瀕臨崩潰，如果不緊急治療恐怕這次你真的會跑去自殺。既然你都快緊急自殺了，我也就只好緊急加班，好讓你在自殺以前付一筆看診費給我?！贬t(yī)生笑笑，將鬼子傳真給他的病歷遞給我看。

    “喔？”我接過。

    在鬼子虛構(gòu)的我的精神病病歷里面，我是一個在童年時期飽受叔父強暴的性受創(chuàng)者，為此我在十八歲那年逃離破碎的家庭、與叔父邪惡的yinjing。逃出虎口后我拿著偷來的mama的私房錢，強迫黑市醫(yī)生為我做了肛門重建手術(shù)，好讓自己擁有一個健康干凈的新肛門，沒想到副作用卻是從今以后我有嚴(yán)重大小便失禁的毛病，令我的內(nèi)心充滿了恨。長大后我一直圖謀著回到家鄉(xiāng)強暴當(dāng)年強暴我的叔父復(fù)仇，但由于我是一個天生孬種，故始終無法下定決心，加上我有性功能障礙，也就是俗稱的不舉，所以沒有把握我可以把叔父強暴回來，我很痛苦，日夜郁郁寡歡，常常動念以自殺了結(jié)此生，但因我素來膽小怯懦連殺死自己的勇氣也生不出來，總在最后關(guān)頭打消主意，導(dǎo)致我茍延殘喘至今。幸運的是，上個月我總算交了一個肯為我犧牲前途的奈及利亞裔黑人男朋友，他愿意代替我強暴我的叔父，更幸運的是我的黑人男友向我坦承他有愛滋病，說不定不但可以強暴我的叔父更可以害他得愛滋病。遺憾的是當(dāng)我們回到家鄉(xiāng)的時候叔父已經(jīng)早一步被車撞死，我喪失了唯一復(fù)仇的機會，我的痛苦達(dá)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這次我再度非常想自殺，所以來看一下心理醫(yī)生，看看能否給我一點正面能量，畢竟我真的是一個連自殺都不敢的孬種。

    “很好。”我點點頭，將病歷折好。

    原來鬼子幫我掛號，并不是天真的想要改善我跟她之間的溝通不良，而是想借著這份爛病歷好好羞辱我，讓我出丑。不過我一點也沒有生氣，反而很欣賞鬼子的黑色幽默，我想這的確是很好的溝通起點。

    “人工肛門啊，一定很辛苦吧?！贬t(yī)生笑笑。

    “不介意我等一下漏糞在你的沙發(fā)上吧？”我一屁股坐下。

    醫(yī)生笑了出來：“那我就拭目以待啰。”

    嗯，這一句鬼扯般的拭目以待讓我對眼前這個醫(yī)生產(chǎn)生了好感。

    我猜他早就知道那是一份胡說八道的假病歷，卻還是讓我緊急插隊見了他，這個醫(yī)生的幽默感之高，難怪可以把徐豪唬得一愣一愣。

    “要從你邪惡的叔父談起嗎？還是你偉大的男朋友？”醫(yī)生輕松坐下。

    “嗯，從我的男朋友說起好了，嗯，我是說，其中一個男朋友。我那其中一個男朋友叫徐豪，也就是你其中一個病人，記得吧？小說寫得超級難看的那一個?！?/br>
    “記得，今天我們本來有約，但他沒來?！?/br>
    “好，我不知道徐豪有沒有跟你提起他跟我之間的關(guān)系，不過那都算了，我比較想知道的是，我男朋友明明就是一個沒有才能的作家，你為什么……”我干脆用胡說八道的方式切入我想討論的東西：“你為什么可以跟他那么認(rèn)真討論他的作品？難不成，你真的覺得他寫的小說很好看？”

    醫(yī)生笑了。

    “小說本身并不好看，技巧方面也有一些問題，比如說……你想聽嗎？”

    “拜托快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