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是和她在枕云臺(tái)時(shí)，想起的那段記憶。

    無人的深夜，他們?cè)谑侄W廝磨，纏綿悱惻，那般大膽又不顧一切地偷歡。

    手心極輕極輕地?fù)嶂陌l(fā)。

    他想，自己莫非是要兩輩子都栽在她身上。

    這時(shí)，貼在他胸膛的小姑娘無比嬌懶地“哼”了一聲，宛如春日下慵媚的貓。

    池衍心中一動(dòng)，低唇在她潔白的額頭親了親。

    感覺到臉上軟軟的，癢癢的，錦虞杏眸慢悠悠睜開一條縫。

    便見那人薄唇含笑，嗓音低雋：“醒了？”

    錦虞渙散著懵了一瞬，忽然想起來這人睡前對(duì)她霸占不止，羞赧之下便有了情緒。

    不想理他，腦袋一縮，鉆進(jìn)了被窩。

    結(jié)果下一刻，就被那人攬著腰肢往上提，輕易揪回了出來。

    池衍放柔了聲音：“再睡會(huì)兒，還是……”

    然而錦虞卻是一激靈，冷不丁搖頭：“不睡了不睡了！”

    見她面若桃粉，水眸含著委屈，便知是在后怕。

    池衍好笑地略彎了唇，扯上被衾，往她脖頸掖了掖。

    只能哄著：“還困就睡，不欺負(fù)你?！?/br>
    這話，她可一點(diǎn)兒都不信。

    錦虞撇撇嘴，想動(dòng)彈，可腿窩酸疼得不行。

    靠在他懷里半晌，發(fā)現(xiàn)他還真沒有動(dòng)手動(dòng)腳，才放下心來。

    而后錦虞突然意識(shí)到，自己赤著身子，連肚兜都不知被他丟哪兒去了，他卻一身絲衣穿得整齊。

    皺皺眉，她朦朧的語(yǔ)色溢出嗔怨：“你怎么不給我穿……”

    掌心溫?zé)?，隨意搭在那腰下圓翹，柔軟的手感讓他愛不忍釋。

    池衍闔著眸，唇邊飄出懶懶笑意：“抱著舒服?！?/br>
    錦虞頓時(shí)面若霞飛。

    怕他撫著撫著，滑向別處，忙探出指尖戳了他一下。

    嘀咕著聲：“快起來，要誤時(shí)辰了……”

    她怯糯得太明顯，池衍笑了笑，不緊不慢放開了懷里的溫香軟玉，擁她起了床。

    梳洗收拾一番，又盯著她將早膳吃完后，才算是準(zhǔn)備動(dòng)身了。

    那時(shí)，天色已然大亮，眾士兵皆候在了府外。

    這段日子池衍在此處，哪怕未留半分情面，也是方府莫大容焉。

    故而方世堯和方氏兄妹早早便出來靜候送行。

    不過，方汐容昨日被那一砂鍋蛇rou給嚇著了，也知道是那人給的警告，眼下一聲不吭，只敢膽戰(zhàn)心驚站著。

    一見那兩人出來，方世堯便樂呵呵地迎上前去。

    堆了一臉的諂笑，“池將軍，想來路上舟車勞頓，唯恐表姑娘受累，下官特意命人備了輛馬車?！?/br>
    撩一眼，路邊果真有一輛馬車，精致華貴，鑲金嵌玉。

    但馬車磨蹭不說，此行是為歸京，行軍之人有誰(shuí)嬌生慣養(yǎng)，像什么話。

    池衍面無表情地冷下了眉，甫一張口，卻又頓住。

    微默須臾，他破天荒地回了眸，看一眼身后那人，“馬車舒適些，可要坐？”

    跟在他身后的錦虞愣了一下。

    雖說過去是她識(shí)人不清，才滿懷深恨，但方家這幾個(gè)的為人卻也都不敢恭維。

    不過如今天下已至此，沒有再計(jì)較的必要。

    錦虞無言，只搖了搖頭，她還不至于這般矯情。

    池衍拍拍她的腦袋，似真似假地溫柔一笑：“嗯，哥哥帶你。”

    錦虞心底一跳。

    和他共乘一匹倒沒什么，也不是頭一回了，但當(dāng)著這么多人，他都不避諱著點(diǎn)！

    抿抿唇，錦虞低聲嘴硬道：“……我自己騎雪融也行?！?/br>
    好整以暇打量她片刻，池衍這回倒是好心沒拆穿她。

    直接牽起她的手，脈脈含情地耳語(yǔ)了句：“是哥哥想要你陪。”

    “……”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臉頰還是紅了一片。

    錦虞咬著唇，被他帶到烏驪旁，抱了上去，而后便一直低眉垂目，默不作聲。

    旁側(cè)馬上的元佑嘴快得很：“表姑娘看上去沒什么精神，是不是起太早了？”

    腰酸腿疼的，她能有精神見鬼了！

    錦虞沒說話，只輕瞪他一眼。

    池衍淡淡掃了一圈，卻發(fā)現(xiàn)少了一人，“湛羽呢？”

    元青一拍腦門，“啊”了聲，險(xiǎn)些忘了稟告：“似乎是豫親王府出了點(diǎn)事，世子爺天還沒亮就動(dòng)身先走了。”

    聞言，池衍劍眉微皺，眸中凝了絲疑惑。

    先走了？不告而別，不像是他會(huì)做的事。

    但轉(zhuǎn)念一想，興許又是因那尉遲亓。

    沉默片刻，并未多問，他翻身上了馬。

    *

    馬蹄聲落地，輕如雨。

    戰(zhàn)馬軍隊(duì)浩蕩，然行動(dòng)間卻未有分毫雜亂。

    潯陽(yáng)到楚京的路途不近，即便是赤云騎，日夜不停也須得行上三兩日。

    而九夷山脈橫跨東楚邊界，是歸楚的必經(jīng)之地。

    故而今晚，他們是必定要在九夷山的營(yíng)地歇上一夜。

    冬去春來，九夷山的積雪早便漸漸消融，綠樹吐新，花骨朵旁已有鶯燕鳴啼。

    赤云騎抵達(dá)營(yíng)地時(shí)，暮色暗下，天地之間覆籠藏青色。

    王帳內(nèi)，兩盞高懸的琉璃燈投下柔和光影。

    錦虞半托著腮，和烏墨一起百無聊賴地伏在案上。

    到了此處后，那人就讓她回帳里休息，吃了晚膳，也沐浴更了衣，而后她便一個(gè)人在這兒。

    眼下一覺睡醒了，也不見他回來。

    暗嘆了口氣，錦虞抬眸，環(huán)顧了眼四周熟悉的布置。

    想到自己初遇他時(shí)，就是在這兒，她傷了腳，無意撞了進(jìn)來……

    思緒方才飄遠(yuǎn)，便聞簾幔輕響。

    錦虞倏地凝望過去，是他回來了。

    池衍合上帳門，一回身，就見小姑娘遠(yuǎn)遠(yuǎn)盯著他看，沒有半點(diǎn)聲響。

    一身乳白寢衣，嬌小的身軀盤坐地上蒲墊，懵懵懂懂趴在案邊。

    他挑了挑薄唇，不急不徐邁步過去。

    雖是初春，但入了夜也并不太暖和，尤其是在山間。

    池衍點(diǎn)了那古環(huán)四足爐盆里的炭火，挪到她赤著的腳邊。

    又從木施上取過雪狐大氅，輕搭在她肩頭。

    而后，才緩緩在案邊的楠木椅坐下。

    兩人之間無聲無息，旖旎的琉璃光華直將曖昧的氣氛渲染到極致。

    錦虞仰著腦袋，目光漸轉(zhuǎn)迷離，靜靜落在那人臉上，一時(shí)忘了說話。

    意識(shí)恍惚間，心里又浮現(xiàn)出第一次見到他時(shí)，那莫名酸楚和苦澀的感覺。

    見她半晌了還在發(fā)愣，池衍曲指敲叩了下她的額。

    一絲輕笑：“睡糊涂了，還是想哥哥了？”

    輕微痛意流過，錦虞眼睫一顫，卻是沒多大反應(yīng)。

    她垂下腦袋，一聽到他低醇的嗓音，就很突然地，開始留戀他懷抱的溫度。

    大抵是還未從方才久遠(yuǎn)的幽思中回過神。

    身子微微傾倒過去，錦虞主動(dòng)將下巴擱到他膝上，歪著小臉輕輕地蹭。

    不知怎么的，眼角泛了點(diǎn)紅，水朦朦的。

    聲調(diào)又溫又軟：“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chǎng)夢(mèng)?！?/br>
    池衍微愣一瞬，不過是出去處理了些軍務(wù)，怎就委屈成這般了？

    垂眸輕望一眼那乖巧伏在他膝上的小姑娘。

    粉面桃腮，芙蓉一般清純可人，卻是無處不在誘惑著他。

    修指溫柔陷入她發(fā)間，慢條斯理地梳著。

    他眼底柔了下來：“第一次見你，跟只受驚的小兔子似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