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最自己說完也笑了，自從知道江初上段戀愛都快過去兩年了，他就時不時想起這茬來。

    順帶著就開始想，江初已經(jīng)空窗兩年了，會不會哪天突然想談戀愛，領(lǐng)個女朋友回家讓他喊嫂子。

    “你們考完試是不是直接就放假了?！苯鯁査?。

    覃最收回思路“嗯”了聲。

    “好好考，考好了也能過個好年?！苯跽f，“小時候一到考試我媽就這句話。”

    “考不好呢？”覃最問。

    “我當時問完這句就已經(jīng)挨個巴掌了?！苯蹩此谎邸?/br>
    “哎?！瘪钚χ匦峦卮巴?。

    離校門還差一小段路，覃最叩了下車窗：“停這兒吧?！?/br>
    “怎么了？”江初靠邊剎車。

    “高夏?！瘪顩_路邊賣早點的小車指了指。

    “那你倆一塊兒過去吧，兩步路?！苯跤悬c兒佩服覃最的眼力，又是帽子又是圍巾的，他看了好幾眼才勉強認出哪個是高夏的背影。

    覃最“嗯”了聲，推開車門又對江初說：“等我一分鐘?！?/br>
    小車前面人還不少，江初靠在車里看他兩步跑了過去。

    高夏剛買完三個包子一杯豆?jié){，正要轉(zhuǎn)身往外走，覃最過去跟他說了句話，直接把人早點給拎自己手里。高夏沖他彈出根中指，又回頭朝江初揮揮手打招呼。

    “趁熱吃，省得路上再停車去買?！瘪畎褤寔淼脑琰c遞進江初車窗里。

    “你怎么還帶搶飯的，”江初笑著接過來，“人還得接著排隊。”

    覃最嘴角翹了下：“我請他吃。”

    江初想說其實公司旁邊就有一排早餐店，用不著專門搶飯，覃最又對他說：“伸手?！?/br>
    “嗯？”江初沒明白他什么意思，遲疑著把手從車窗里伸出一半。

    覃最往他手心里放了圓滾滾的個小雪球。

    “cao?！苯跻幌聵妨?，“什么時候團的？我一直看著你，沒見你從哪兒抓雪啊?！?/br>
    “圓么?！瘪顔?。

    “太圓了?！苯跣Φ貌恍小?/br>
    他已經(jīng)多少年沒玩過雪了，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小破雪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得他心情特別好。

    怪可愛的。

    “臉過來讓我搓一把?！苯醢衍嚧稗舻降住?/br>
    周圍人來人往，覃最手往車頂上一撐，俯身把臉湊到車窗前，江初曲起食指刮了刮。

    可愛歸可愛，雪球到底還是個雪球。

    盡管江初為了盡可能延長它的壽命，后半截路把車里空調(diào)給關(guān)了，等到了公司，小雪球還是半化不化地成了個小破雪球。

    江初攥上層雪補了補，把小破雪球擱在外面窗臺的一盆仙人掌里，拍了張照片，順手發(fā)了個朋友圈：大雪

    發(fā)完往下一拉，就看見大奔已經(jīng)飛快地評了一條：這小雪蛋

    “是不是閑的?！苯醢咽謾C鎖上，進去踢了腳大奔的椅子。

    “你好歹也捏個雪人啊，在外面杵半天弄出個球?！贝蟊紱_著小雪蛋直樂。

    “用不著我，過會兒唐彩他們就能在院子里堆個大的?！苯跽f。

    “他們可拉倒吧，去年在那個破水桶上堆得跟個怪獸似的，哪個缺心眼兒的孫子還給裝個呲水槍當手，晚上一出去好家伙一米來高擋在那，我差點給它跪下?！贝蟊枷肫饋磉€直呲吧嘴。

    “慫勁兒吧。”江初笑著打開電腦。

    前兩年都是到年二十八休息，今年家里有個覃最，考完試已經(jīng)自己在家待了好幾天，江初二十六號晚上就把新年禮物發(fā)了發(fā)，一塊兒做做衛(wèi)生，提前把假放了。

    “今年怎么過，跟你弟兩個人一起，還是帶他去你爸那兒?！贝蟊紗査?/br>
    “不去了?！苯蹙唧w也沒想好，覃舒曼那兒覃最應(yīng)該是不想去，江初也不樂意過去。

    但是老媽那兒他肯定得過去吃頓飯。

    “你生日今年沒法給你過了，跟年三十趕一塊兒去了?！贝蟊紡陌锍榱藯l煙給他，“回頭給你補紅包?！?/br>
    “拉倒吧，哪一年跟你一塊過過?！苯跻稽c兒沒客氣，把煙收了。

    “你這話就沒良心，”大奔指了他兩下，“你自己生在二月十四這么個日子，在你和寶麗之間，我是不是得做出取舍，舍你我還有家，舍寶麗她是不是得跟我玩兒命?！?/br>
    “再說你也不愛過生日，”大奔又說，“你自己都不愛過，你看我哪一年忘記過。還讓我拉倒，這些感情我都沒跟你提，我現(xiàn)在提起來了，你都該哭著喊我聲奔哥。”

    “奔哥。”江初點點頭，誠懇地喊了一聲。

    “信奔哥得永生?！贝蟊家舱\懇地拍拍他。

    “什么亂七八糟的。”江初笑得不想搭理他。

    收拾完東西開車回家，江初半路上給覃最打了個電話，想問問他正好飯點兒了，晚上想出去吃還是在家吃。

    電話連著打了兩遍都是占線。

    如果不是覃最手機出毛病了，就只能是在打電話。

    這么漫長的通話時長，江初只能想到梁小佳。

    這孩子又開始了？

    江初想起跟覃最去火車站接他那天，梁小佳坐在后排朝車窗外望著覃最的眼神兒，在心里嘆了口氣。

    開到小區(qū)門口，他又給覃最打過去，還是占線。

    江初本來想著如果出去吃，他直接不進小區(qū)了，打個電話讓覃最出來，結(jié)果到了兒少不掉多跑一趟。

    進電梯的時候江初挺無聊地跟自己打了個賭，猜是不是他到了家，那倆電話還沒斷。

    他一直沒細問過覃最跟梁小佳這微妙而別扭的友情，要是都這會兒了電話還沒斷，他覺得自己一定會忍不住想問問。

    開門的時候，江初下意識把動作都放輕，覃最果然在打電話，這回沒在房間，站在陽臺前面開著窗。

    而且打得很專注，江初都開門進來了，他背對著客廳頭也沒回一下。

    周騰來到跟前兒趴在地上抻了個懶腰，江初跟他大眼對小眼，正好聽見覃最“嗯”了聲，說：“我知道?！?/br>
    “小佳，別怕?！彼曇粲譁厝嵊址€(wěn)。

    江初不由地輕輕一抬眉梢。

    第48章

    江初沒有偷聽的意思, 他回家回得挺正大光明的。

    不過一聽覃最這句“別怕”，他原本就放輕的動靜，條件反射放得更輕了。

    他想起了那天在梁小佳后腦勺上看見的紗布。

    又過了五六分鐘, 覃最這通電話才結(jié)束。

    他關(guān)上窗, 回頭喊了聲江初：“回來了？”

    “我以為你沒聽見呢?！苯醵酥畯膹N房出來。

    “我又不聾。”覃最笑笑, 低著頭又摁了幾下手機, 應(yīng)該是又給梁小佳發(fā)了條消息, “你車進小區(qū)我就看見了?！?/br>
    “梁小佳的電話？”江初去沙發(fā)上坐下。

    “嗯?！瘪顝牟鑾咨厦烁鶡熞е? 在江初旁邊也半躺著坐下來, 兩條腿拖得老長，翻過手腕揉了揉眉心，表情看著既心煩又無奈。

    “他是家里出什么事兒了？”江初問。

    “被他爸打了。”覃最說。

    “很嚴重？”江初耳邊還轉(zhuǎn)著覃最那句“小佳, 別怕”。

    覃最接梁小佳的電話，包括面對面跟梁小佳說話，都挺有耐心，也都沒今天這么有耐心。

    也太溫柔了。

    “左邊耳膜裂了，這兒縫了四針?！瘪钪噶酥缸约河疫吤脊牵鞍ぐ驼频臅r候磕了下墻。”

    江初一愣。

    “能長好?！瘪钫f，“醫(yī)生說了, 輕微裂孔, 自己能合上。”

    “不是能不能長好的事兒。”江初皺皺眉，“他干嘛了他爸這么打他？”

    “問他爸沒考好怎么辦？”覃最看著他。

    “你差不多點兒啊?！苯跣χ杆幌隆?/br>
    覃最也笑笑，望著周騰在茶幾上晃來晃去的貓尾巴, 相較起剛才安慰梁小佳的語氣，他這會兒的口吻很平靜, 甚至有點兒習(xí)以為常的麻木：“他爸打他就是沒有理由, 也不是天天打, 平時正常，還會跟他開玩笑，就是喝酒以后沒輕重。”

    “他媽呢？”江初問。

    “他媽攔不住?！瘪钫f。

    “上回他來，后腦勺也是他爸打的？”江初又問。

    覃最“嗯”了聲：“他其實早就被他爸打習(xí)慣了，這次突然血糊一眼，嚇著了?！?/br>
    “那你想做點兒什么？”江初想了想，不知道他們在電話里商量出什么沒有。

    回去看看梁小佳？

    還是他想再來找覃最待幾天？

    這就過年了，他家里能讓出門？

    “我做不了什么?！瘪钇届o地說，欠身把煙頭碾進煙灰缸里。

    “我?guī)筒涣怂荒茏约和饪??！瘪钔谎凼謾C，梁小佳給他回復(fù)的消息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他只是習(xí)慣挨揍了就來跟我說，發(fā)泄完了也就好了。”

    江初蹙著眉看了會兒覃最，有一會兒沒說話。

    每次聽到這種別人家里的矛盾，他都不知道能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