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凱迪拉克從棲梧山派出所疾馳而出，一路引擎轟鳴趕到事發(fā)地，停在鄉(xiāng)間小路和機場大道之間的三岔路口。

    小楊推門下車：“是這嗎？人呢？”

    他一身標準的體制內著裝，藍色短袖襯衫扎在深藏青制服褲里，腳上一雙制式皮鞋。只是左邊頭發(fā)很長，一直掩過耳朵，襯得那張俊俏的臉有些輕佻，像個十八線小明星。

    副駕駛里伸出一只手，將閃著紅光的警燈往車頂一放，“哇嗚哇嗚”的警笛聲驟然響起。

    小楊猛回頭：“我去，你嚇唬誰呢，這黑漆馬糊荒郊野外的?？煜聛怼?/br>
    “壯膽?！崩蠀谴┑眯蓍e，上身皺巴巴的優(yōu)衣庫T恤，深色牛仔褲，腳下一雙運動鞋。

    兩人不敢耽誤，小楊從腰間摸出強光手電，老吳調整著肩上的執(zhí)法儀，哥倆沿著鄉(xiāng)間小道東張西望。

    沒走多遠，就見遠處地上一團黑跡。兩人賭了明天早飯，走過去一看，正如老吳所言是一灘血跡。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么熱的天，是水早就蒸發(fā)了。”老吳說著拿起相機拍照取證，“咔咔咔”一陣狂拍。

    楊小輔警根本沒聽見他說什么，直愣愣盯著遠處，桃花眼瞪圓，一邊眉毛挑起，臉上浮出疑惑的怪異表情：“老吳、老吳你快來，你看看這上面掛的什么？我可能擼多了眼花出現(xiàn)幻覺了……哎呀媽，你要嚇死爸爸呀！”

    老吳從他背后探過腦袋，瞇起眼睛往遠處看。

    玉米田黑壓壓的一大片，零星連綿的電線桿像牙簽一樣。更遠處的棲梧山，隱在夜幕薄霧中似有似無。

    老吳正要說話，突然皺起眉頭，脖子帶著身體往前一探，下巴揚起，鼻子朝上，簡直像一頭警犬。

    他的目光聚焦到那座基站鐵塔上。

    太遠了，又沒有光，只能看出鐵塔上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像一個“卜”。

    老吳摸摸下巴上的胡渣：“是不是風箏？”

    小楊嘿嘿一笑：“我看像個充氣娃娃?！?/br>
    “不像。人的上身怎么可能那么窄?！崩蠀侨嗳嘌劬?，有些拿不到主意，“白天巡邏沒注意……剛剛報警的人也沒提這茬，對吧？”

    小楊翻了個白眼：“你怕不是個傻子吧。是你接的電話好不好？”

    老吳看在肚子里還沒消化完的夜宵和嘴里還沒吃到的早飯份上沒打他，低頭撥通顏霽的電話。問清已經將傷者送往醫(yī)院，他敷衍的夸了二句掛斷電話。

    “沒事了?！?/br>
    老吳轉身想往回走，小楊一把拽住他：“我們去瞅瞅。”

    老吳當即拒絕：“去什么去呀，不去，這么悶，馬上要下雨了。明天過來好了?！?/br>
    小楊：“來都來了，看一眼又不會死?！?/br>
    老吳嘴里念叨規(guī)定：“派出所僅辦理轄區(qū)內發(fā)生的因果關系明顯、案情簡單、無需專業(yè)偵查手段和非跨縣、市偵查的刑事案件，不單獨辦理電信詐……”

    小楊連連擺手：“你煩不煩呀。一句話，去不去？”

    老吳努努嘴，嘆了口氣：“好吧?！?/br>
    悶熱無風的凌晨，哥倆深一腳淺一腳的穿過玉米地。走了足足有一刻鐘不止，終于接近基站鐵塔。小楊一馬當先沖在前面，強光手電朝上劃開夜幕。

    慘白的光束中，基站塔上方縱橫的鐵架之間

    一具血rou模糊的尸體。

    尸體一只腳踝綁著繩索，倒吊在基站鐵塔的高處，另一條腿以不合理的角度彎曲，軟趴趴斜垂著，遠遠看去可不就像一個“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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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市人民醫(yī)院，停車場。

    顏霽抱起老師沖進急診大廳，值班護士見傷者滿身是血，連忙去取急救推車。值班醫(yī)生聞聲跑出辦公室：“怎么了？”

    護士語速極快：“創(chuàng)傷性大出血，脈頻微弱，呼吸淺表，昏迷喪失意識，伴隨瞳孔擴大跡象?！?/br>
    “怎么受傷的？”

    顏霽如實回答：“不清楚?！?/br>
    值班醫(yī)生揭開染血的襯衫，只見腹部兩處傷口，皮rou反翻，猙獰駭人。就這眨眼的功夫，一股一股的新鮮血液從傷口往外溢。

    “壓迫止血！呼吸機！準備靜脈輸液！交叉配血、輸血補充血容量糾正休克！”

    “準備腹膜后充氣造影，血常規(guī)，腹部CT檢查！”

    “立即通知外科、麻醉科醫(yī)師準備手術，報告方主任，請求支援，返院協(xié)助搶救！”

    顏霽一刻不敢耽擱，掛號、繳費、拿藥、再繳費，交押金，辦住院手續(xù)，跑上跑下，忙得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