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舒禾講話的時候沒和他對視，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露出一個角的黃瓜味薯片包裝，輕聲說道：“我快要生日了哦～”

    膨化食品的包裝和包裝之間摩擦，發(fā)出一陣窸窣的響。

    她又低著頭、音量又小，許嘉實沒聽清她說的什么，停下了腳步，身體向右下方傾，把耳朵靠在她面前：“說什么？”

    “我說，我快要生日啦。”

    舒禾把話重復(fù)了一遍，覺得有點羞。

    這么直白地說出來，好像是在向他暗示要禮物一樣。

    其實沒有，只是想在那天把他約出來一起玩而已。

    許嘉實愣了幾秒，輕笑了下，又抬腿繼續(xù)向前走，語氣自然隨和：“記著呢?！?/br>
    末了，又補(bǔ)了句：“禮物也準(zhǔn)備好了?！?/br>
    舒禾見他果然想錯了，急急忙忙地跟他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你那天能不能空出來給我，不要和他們約啦，不然很尷尬的……”

    “沒有禮物也可以的，就是想要你陪我……”

    許嘉實偏頭在她額角吻了一下，低低地應(yīng)了。

    舒禾臉一紅。

    舒廉和胡華靜其實很寵她。

    兩人每年對著日歷數(shù)日子，什么女生節(jié)、愚人節(jié)、兒童節(jié)、感恩節(jié)、圣誕節(jié)，只要她喜歡，統(tǒng)統(tǒng)都給她過一遍，小禮物不間斷，儀式感滿的都要溢出來，甚至連自己過父親節(jié)、母親節(jié)的時候，都能讓她蹭到點甜頭。

    更不要說每年她過生日的時候，又有禮物又有紅包又有蛋糕的，從來不會因為經(jīng)常撞上過年而被迫減了勢頭，幸福得要命。

    但是今年卻又有一點不一樣。

    這是她第一個有男朋友陪著過的生日，和爸爸mama陪著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因此顯得尤其期待。

    舒禾十分幼稚地伸了一根小拇指，遞到他面前。

    “那我們說好啦！”

    許嘉實不做這種傻乎乎的約定，拉過她的小拇指，淺淺地親了一下，嗓音帶笑。

    “說好了?！?/br>
    第38章 存八顆心

    舒禾很怕冷。

    一月中下旬正好是c市最冷的時候。

    她打算在家把這段日子熬過去。

    于是,原本一天不見都想得發(fā)慌的人變成了每隔兩三天才借著遛狗的由頭和許嘉實出去短暫地約會一次，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躺在床上或者沙發(fā)上度過的。

    咸魚的日子過得很快。

    還有一天就是除夕夜。

    舒禾在照例給許嘉實打每日一次的視頻之前，斟酌著猶豫了好久。

    不知道他爸爸mama明天有沒有空回來陪他過年。

    要是沒有的話……

    她思緒飄遠(yuǎn),腦子里很快有了畫面。

    男生高大的身軀陷進(jìn)沙發(fā)里，散漫地坐著，把一切情緒都藏在那雙冷靜到讓人心疼的眼睛里。

    他聽著電視里和窗外傳來的歡聲笑語，孤零零地面對那個空蕩冷清的黑白色調(diào)客廳,直到天亮。

    ……

    光是想想，舒禾的心就像是被人拎著尖尖揪了一下,又酸又疼的。

    她平復(fù)了一下情緒，給孤零零的許嘉實打了個視頻過去。

    那邊幾乎是秒接。

    意外的，許嘉實竟然在玩游戲。

    雖然他幾乎在接起視頻的同時就關(guān)掉了,但舒禾還是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游戲畫面。

    她一直以為他是不玩游戲、閑下來就看書的那一類,超級無敵根正苗紅的好少年。

    果然,人無聊的時間久了，就會嘗試各種新事物。

    許嘉實神色略顯不自然，有點像是偷偷打游戲被家長當(dāng)場抓包的小學(xué)生。

    他主動開口解釋：“曾斌浩拉著我玩?！?/br>
    舒禾見他又動了動那根修長的食指,按下正在瘋狂接受消息的聊天框右上角的那個叉,順便還把微信號都直接退掉了。

    舒禾忍不住笑：“那你怎么直接關(guān)掉啦？這樣不是坑隊友嗎？”

    少年一條長腿抻地,把帶著轉(zhuǎn)輪的電腦椅向后方的空地上挪,又順勢靠在椅背上,動作漫不經(jīng)心的，卻無端的撩人。他微微挑動了一下眉毛，低聲說道：“想陪你。”

    舒禾垂著眼睛笑。

    兩人這么靜默了一會兒。

    舒禾緩緩地抬起眼，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爸爸mama明天會回來嗎？”

    那邊語氣停頓了幾秒，冷靜地答：“應(yīng)該不會。”

    許嘉實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并沒有摻雜什么悲傷的情緒。

    他早就長大了。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可以理解陳笑和許新言的。

    世界的美好要想能維持運轉(zhuǎn),總有些人要付出得更多一點。

    一代接一代，前仆后繼的。

    嚴(yán)格算起來，他也是付出的那個。

    雖然少年表面云淡風(fēng)輕的，但舒禾還是卻十分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類似于落寞的情緒。

    這是春節(jié)呀。

    沒有人想在這個舉國歡騰、家人團(tuán)圓的日子里，只和自己的影子作伴。

    舒禾眼珠一轉(zhuǎn)，心里有了點小想法。

    她隨意扯了些今日份瑣事來講，把話題轉(zhuǎn)移開，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很久。

    掛掉視頻以后，少女抱著只手機(jī)，噔噔噔地往屏幕上戳，計劃起明天的小驚喜來。

    ……

    第二天就是除夕。

    城市里早就不允許燃放煙火爆竹，物業(yè)就在街道上的每一盞路燈下都掛上了大紅的燈籠。

    現(xiàn)代led燈籠的亞克力質(zhì)外殼并不怕風(fēng)雪雨露，白天的時候，積霜褪去，大紅外殼蒙上一層薄薄的金色陽光，也頗有些喜氣洋洋的味道。

    今年c市的天氣發(fā)揮很穩(wěn)定，再次不出意料地讓舒禾看雪的小愿望落空了。

    她從暖烘烘的被窩里醒來，望著窗外色彩鮮明、生機(jī)勃勃的小區(qū)街道，悄悄嘆了口氣。

    算了。

    要想看c市下雪，就像是要逼著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寫出康乃馨的“馨”字一樣。

    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就是有點難。

    這種事不能強(qiáng)求，要看機(jī)緣。

    她揉了揉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掃了一眼床頭柜上的電子鬧鐘。

    快十點了。

    時間已經(jīng)不早，舒禾把身子坐直了些，顧不上去洗漱，先把手機(jī)拿到跟前，打開購物app，給客服打電話。

    難得人家大過年的還堅持營業(yè)，電話沒響幾下就被人工接通了。

    是一個聲音甜膩膩的小jiejie。

    “喂，您好，請問我有什么可以幫助到您的嗎？”

    “你好。今天也可以同城配送的，對吧？”

    “可以的。如果您在上午下單，商品最遲下午就能到了，如果您在下午下單的話，最遲明天上午會到。”

    現(xiàn)在離上午結(jié)束還有兩個小時。

    舒禾道了句謝，開始往購物車?yán)锾砑由唐贰?/br>
    這樣那樣的點了好多，又覺得太單調(diào)，去隔壁分類區(qū)再點了一些。

    屋子里開了過夜的暖空調(diào)，又到處都鋪了毛絨絨的地毯，沒有半分冷意。

    舒禾掀開被子，光著腳走到書桌前坐下，拿起筆，斟酌著寫寫畫畫了一番。

    房門忽然被敲了兩下。

    舒禾手忙腳亂地把東西拿了本書壓好，轉(zhuǎn)過身對著門，說了句“請進(jìn)”。

    那看著胡華靜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寫著“我這是有事想瞞著你”幾個大字。

    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似的。

    還是太嫩。

    胡華靜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但是聯(lián)系上次突然說要自己一個人去逛超市的行為，也能摸出個大概。

    十有八/九是在偷摸摸著給男朋友寫小情書呢。

    女兒長大了，又談了戀愛，有小秘密不想讓家長知道，當(dāng)然是能理解的。

    胡華靜沒有多說什么，只問了句她中午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就出去了。

    舒禾呼了口氣，把胡華靜離開時沒帶好的門關(guān)緊，又兀自折騰了一會兒，去衛(wèi)生間洗漱好，懷著自己的小心思到餐廳吃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