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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商是香港人,講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人挺豪邁。 不知道是陸振云事先打好了招呼,還是對方不怎么看內(nèi)地娛樂新聞,談合約的過程很順利,沒有任何不愉快的事發(fā)生,之后在飯桌上的氛圍也相當(dāng)?shù)暮谩?/br> 余奚影跟廣告商相談甚歡,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她的表現(xiàn)反常,陸振云也看的出來,怕她喝高了,他擔(dān)心的整晚都在旁邊一個勁兒示意她少喝點。 飯后,陸振云開車把她送到君雅華庭大門口,親眼看見她走進去了,他才調(diào)頭離開。 但余奚影并沒有直接回家,走到一半,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又從君雅華庭繞了出來。 馬路邊,她伸手隨意攔了輛出租車。 關(guān)上車門,她對前頭的司機報了一個藏在自己記憶深處的地址。 漆黑的夜,大半月光都被厚厚的云層遮擋,她置身在帶有悶熱氣息的微風(fēng)里,沒走幾步,就從昏暗的光線里出來。 兩旁的路燈亮澄澄的,一排排法國梧桐挺拔青翠。 一如當(dāng)年離開時的模樣。 余奚影停在一個花圃的石階前,毫無形象地坐下來,對著暗沉沉的夜空發(fā)了好一會兒呆,心里面空空蕩蕩的。 半晌,她摸出手機,撥出了曾黎薇的號碼。 曾黎薇前幾天去S市出差見客戶,要下周末才能回來。 昨天看到那些新聞后,她心急如焚地打余奚影電話,一直沒打通,后來余奚影跟她發(fā)了信息,說自己沒事,她又從裴琛那里獲悉余奚影情緒暫且穩(wěn)定,她這才稍稍放了心。 聽余奚影語氣有些怪怪的,她問:“你喝酒了?” “恩,喝了……一點點?!?/br> 曾黎薇不信:“就一點點?我怎么覺得你好像醉了?!?/br> 余奚影竟然沒有否認(rèn):“可能吧——” 曾黎薇問:“你現(xiàn)在人在哪兒?” 余奚影的聲音被風(fēng)吹得模模糊糊:“碧水山莊……大門口?!?/br> 碧水山莊是余奚影曾經(jīng)居住的地方,幾年前因為她家里出事被拍賣了。 曾黎薇:“大晚上的你一個人跑那兒去干嘛?” 余奚影:“就是……忽然想來唄,很久沒來了,到這兒吹吹風(fēng)賞賞月什么的……挺好的?!?/br> 曾黎薇看了下時間,九點半:“都這么晚了,乖,你賞夠了趕緊回去吧?!?/br> 想到余奚影醉醺醺的,她又說了句:“你一個人回去不太安全,讓裴琛過來接你……” “不用,我等會兒自己會回去……” “是嗎?那好吧?!痹柁币贿吀胶椭?,一邊因為放心不下,于是用另一部手機給裴琛發(fā)去信息。 電話這邊,余奚影絮絮叨叨地開始跟她嘮起嗑來。 “這兒還和當(dāng)初一樣,都沒什么變化。” “哦不對,還是有點變化的,比如……比如之前住在旁邊的鄰居,好像把房子給重新翻修了……” “原本那戶家里的那個老爺子,特喜歡種花種樹,院子就跟植物園似的,太酷了?!?/br> 小時候的余奚影調(diào)皮的很,第一次爬樹,是為了救一只被困于樹上的布偶貓。 費勁爬上樹頂,她將那只瑟瑟發(fā)抖的小可憐摘下來,小心翼翼擁進懷中。 她腳踩著枝干,視線不經(jīng)意一轉(zhuǎn),收獲了滿目黃橙橙的杏子。 拂過面頰的風(fēng)涼爽舒服,連空氣都似乎特別的清新。 她愛上了這種感覺,從此以后,有事沒事她就老愛往高處爬。 記得最清楚的,是那一次,她自告奮勇替附近小孩偷偷爬到鄰居家的樹上,取不小心卡住的玩具飛機。 中途,鄰居老爺子以為家里進了賊,大喝一聲,把底下的小孩全都給嚇跑了。 老爺子最心疼寶貝自己的樹了,要被他看見了,自己非得挨一頓說不可。 余奚影心里一慌,下意識就抬腳跨到了旁邊的圍墻上。 正準(zhǔn)備往下跳的她,扭頭往底下一看,將近三米的高度,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身子,猶豫了一下。 恰好這時候,余奚影看見圍墻外經(jīng)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上午跟隨裴父一同來余家做客的裴琛。 余奚影就像看見了救星,小聲喊住他。 “喂,幫個忙,你幫忙接住一下我?!彼辜背麚]了揮手。 裴琛抬頭看她,沒說話,黑瞳仁幽深沉靜,清澈陽光落在他身上,一塵不染的。 余奚影就當(dāng)他是答應(yīng)了,想也沒想,直接張開雙手就往他的身上跳下去。 不知道怎么搞的,關(guān)鍵時候,底下的裴琛卻忽然側(cè)過頭,刻意轉(zhuǎn)開目光不看她。 結(jié)果可想而知,裴琛沒能把她給接住。 那一跤,摔得余奚影差點沒把門牙給磕斷,不僅扭傷了腳,小腿還被劃傷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把她疼的齜牙咧嘴哭的山崩地裂…… “這個混蛋!還說什么是不小心,我看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冷血無情的家伙,他當(dāng)時就是想看我出糗!” 余奚影罵罵咧咧,氣的不行,正說的慷慨激昂,目光不經(jīng)意一瞟,忽然看到不遠(yuǎn)處一個仿佛與記憶重疊的熟悉身影,正從半明半暗的虛光里慢慢朝她走來。 她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什么怎么可能?” 余奚影不確定:“我覺得……我好像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