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這幾日蕭玉案身體不適,心中有怨,偶爾會發(fā)發(fā)脾氣,吃飽喝足的顧樓吟對此毫不在意?!安皇牵鳖櫂且鞯?,“為了哄你而已?!?/br> 蕭玉案垂眸看著自己的畫作,道:“師尊本來想教我作畫的,但我覺得學這個沒用,拒絕了他。算了,我是不可能畫好的,我還是帶你去看罷?!?/br> “蕭公子,我們來看你了。”蔡尋念和沈扶歸一前一后走了進來,后者手中還拎著一堆補品。 蕭玉案笑道:“謝了?!?/br> 沈扶歸打量著他,道:“你臉色是不怎么好看?!?/br> 蕭玉案說:“cao勞過度是這樣的?!?/br> 蔡尋念道:“那你怎么還站著??!” “坐著更難受?!?/br> 蔡尋念和沈扶歸對視一眼,茫然道:“還有這種???” 顧樓吟主動轉(zhuǎn)移了話題,“離婚期只剩五日,情況如何?” 蔡尋念糾結(jié)道:“我還沒決定到時候用哪種鳳冠,兩個我都很喜歡……” 蕭玉案道:“回頭拿給我看看,我?guī)湍氵x——到時候會有多少客人?” 沈扶歸道:“發(fā)出去的喜帖有九成收到了回信,其中大部分人都會來,包括云劍閣?!?/br> 第100章 沈扶歸和蔡尋念的婚期定在正月初五, 時間緊迫,眾人都在為他們的婚事做準備,簡簡單單地過了個年。 除夕夜, 蕭玉案和顧樓吟應沈千雁的邀請,和玄樂宗等人共用年夜飯。蕭玉案注意到席位有很多是空的,問:“還有誰會來?” 沈千雁道:“蕭公子稍后便可知?!?/br> 蕭玉案輕一頷首,沒再追問, 扶著顧樓吟的手坐下。蔡尋念見狀, 問:“蕭公子的病還沒好嗎?” “好了,”蕭玉案懶洋洋道,“但我懶得費力,就想他扶我?!?/br> 這話聽上去似在無理取鬧。蔡尋念看向顧樓吟,銀發(fā)劍修散發(fā)著“非蕭玉案不可近觀”的清寒之意, 旁人多瞧一眼都覺得自慚形穢,天下間只有一人能隨心所欲地使喚他。 眾人入席后, 等了小半時辰, 計劃之外的客人才姍姍來遲——是蕭渡和刑天宗的幾位護法。 沈千雁等人起身相迎,顧樓吟也站了起來, 唯有蕭玉案還坐著。蕭玉案想著在外人面前要給蕭渡留個面子, 正要起身,聽到蕭渡說:“阿玉坐著罷?!?/br> 蕭玉案坐了回去, 問:“你們不是后日才來么?!?/br> “除夕夜,我不和你過和誰過?!笔挾勺屑毝嗽斨捰癜? “阿玉是不是瘦了點?” 沈扶歸道:“他前陣子病了幾天?!?/br> “病了?”蕭渡掃了眼顧樓吟, 面色不虞,似帶指責,“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問題, 我已經(jīng)痊愈了?!笔捰癜冈趤砣酥袥]看到慕鷹揚,問:“我?guī)煹苣???/br> 蕭渡在蕭玉案身旁坐下,好似沒聽到他的問題。孟遲無奈道:“他也來了,但是沒和我們同行。算算時間,可能要晚些時候才到?!?/br> “那我們先不等他了?!笔捰癜缚聪蛏蚯а?,“沈宗主?!?/br> 沈千雁點點頭,道:“開宴罷。” 沈千雁不是話多的性子,刑天宗的人也不會文縐縐的客套。主人客人各吃各的,一頓年夜飯下來,勉強算是賓主盡歡。 席間,孟遲替蕭玉案和顧樓吟診斷了一番,驚喜道:“你們恢復得不錯嘛,顧公子的心魔也探不到了,看來易心之術(shù)很成功啊?!?/br> “既然如此,阿玉之前是怎么病的。”蕭渡緩聲道,“我以為是易心的后遺癥,現(xiàn)在看來,似乎不是?” 一片沉寂之后,顧樓吟道:“我的錯?!?/br> 蕭渡涼涼道:“阿玉在我身邊時,從未病過。” 蕭玉案呵地一聲笑,“哥你怎么敢的啊,敢說這種話?!?/br> 蕭渡:“……” “我就是有點腰酸,在床上躺了幾日罷了?!笔捰癜傅?,“和顧樓吟無關(guān)?!?/br> 顧樓吟道:“有關(guān)?!?/br> 蕭渡危險地瞇起了眼睛。孟遲意味深長道:“腰酸啊……” 這時,說話從不看時機的方白初再次展現(xiàn)了他的天賦:“話說回來,上個月的十五顧公子是怎么過的?你們應該沒有解藥吧?!?/br> 蕭玉案淡定道:“沒有,所以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方白初一臉茫然,“什么事?” “找解藥啊?!笔捰癜肝⑿Φ?,“下月十五之前,請你務必找到新的解藥。如果找不到,你就一輩子閉好嘴。” 方白初哀嚎不已,孟遲笑罵他活該。氣氛逐漸熱鬧起來,蕭渡猛地灌了一杯烈酒,口中又苦又澀。 酒盡人散。在一片爆竹聲中,蕭玉案帶著微醺的醉意,和顧樓吟一同往回走。 蕭玉案腳步有些虛浮,走得不太穩(wěn)。他意識還清醒著,故意歪到了顧樓吟身上。顧樓吟也喝了一點酒,身上帶著淡淡的酒香。 顧樓吟扶住他的腰,問:“要抱?” 蕭玉案口是心非:“不太好吧,萬一被別人看見了怎么辦?!?/br> 顧樓吟道:“已經(jīng)被看見了?!?/br> “嗯?”蕭玉案轉(zhuǎn)過身,看到了風塵仆仆慕鷹揚。他還是先前的模樣,一身黑衣和一條緋紅發(fā)帶,不知怎么看起來像是長大成熟了一些。他神情落寞看著緊挨在一起的兩人,喚了聲:“師兄?!?/br> “師弟來了?!笔捰癜感α诵?,“吃飯了嗎?” 慕鷹揚道:“還沒有。” “那我待會托人給你送些吃的?!?/br> 慕鷹揚溫順地點頭,“多謝師兄?!?/br> 蕭玉案隨意地揮了揮手,“走了?!弊吡藘刹?,他想到一事,轉(zhuǎn)身道:“對了,你……” 慕鷹揚如星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來,“師兄?” 蕭玉案問:“你上一次見到師尊,是什么時候?” 慕鷹揚愣了一瞬,道:“是百花宮開賞花會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張請柬,讓我去參加賞花會?!?/br> “這樣……”蕭玉案想了想,笑道,“沒事了,你早點歇息。” 慕鷹揚站在原地,看著蕭玉案和顧樓吟并肩走遠。最后在幾乎要離開他視線的地方,顧樓吟抱起了蕭玉案。 正月初三開始,受邀前來參加沈扶歸大婚的宗門修士陸續(xù)到達玄樂宗。顧樓吟和刑天宗之人不便在人前露面,只有蕭玉案能隨心所欲。他換了張平平無奇的臉,和玄樂宗的弟子一起接應客人,看到了不少熟面孔,例如云劍閣的那些“老朋友”。 顧杭親臨玄樂宗,沈千雁帶著玄樂宗長老,少主相迎。蕭玉案看到了錢桑,江流遠等人,讓他沒想到的是,林霧斂居然也來了。 林霧斂身形單薄,面無血色,一看便是久病纏身之人。他走到沈扶歸面前,道:“沈兄,恭喜你了。” 沈扶歸訕訕道:“多謝。” 蕭玉案道:“林公子的病似乎還未痊愈,這時應該在云劍閣好生養(yǎng)病才是啊?!?/br> “沈兄的喜酒,我自然是要來喝的?!绷朱F斂頓了頓,聲音小了下去,“我要替他喝杯摯友的喜酒?!?/br> 蕭玉案挑了挑眉,“請。” 沈千雁設宴款待云劍閣,蕭玉案沒興趣待下去。經(jīng)過長廊時,忽然手臂被人一拽,拉到了旁邊隱秘的角落。 “阿玉?!?/br> “哥?”蕭玉案一驚,左右看了看,“你怎么在這?!?/br> “放心,沒人能發(fā)現(xiàn)我?!?/br> 見蕭渡眉眼間透著陰厲之色,蕭玉案問:“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 蕭渡道:“方才坐在顧杭身旁的人是誰,阿玉應當不陌生?!?/br> 蕭玉案回想了一下,道:“你說錢桑?他是云劍閣的長老之一,也是顧杭的左膀右臂?!?/br> 蕭渡冷冷道:“還是當年我父親的下屬。除了你我,蕭家滿門,包括我父親的家臣均葬身在盤古山。只有他還活著?!?/br> “你的意思是,當年是他走漏了風聲?” “極有可能?!?/br> “難怪了,”蕭玉案道,“我初到云劍閣時,他還說我看起來眼熟,應該是因為我長得像娘親?!?/br> 蕭渡笑了一下,“不錯,人都來齊了。” 蕭玉案也笑了,“確實來齊了。” 正月初五轉(zhuǎn)眼便到。玄樂宗乃三大宗之一,沈扶歸貴為其少主,娶妻的陣仗自然不容小覷。光是顧杭親至這點,足以見其盛況。百花宮宮主杜離鸞正在閉關(guān),無法前來,但也派了座下大弟子攜重禮來賀。一時之間,玄樂宗賓客盈門,氣勢非凡。 蕭玉案跟隨在沈千雁左右。沈千雁見過百花宮的弟子,道:“杜宮主最終還是沒有來?!?/br> “但她已向我們說明了她的態(tài)度。”蕭玉案道,“至少,她不會站在云劍閣那邊。” 沈千雁望著橫梁上的紅綢,道:“但愿一切順遂。” 吉時,玄樂宗正殿內(nèi),沈千雁坐于主位,身側(cè)分別是云劍閣的貴客和玄樂宗的長者。沈扶歸一身大紅色的婚服,滿臉喜色,貴氣逼人。 不多時,一個盛裝紅衣的少女在喜娘的攙扶下踏入門檻。沈扶歸連忙上前,在蔡尋念面前站定,深吸一口氣,從喜娘手中接過自己心愛的師妹。 兩人執(zhí)手踏上臺階,走過一層又一層,到達頂端。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行拜堂之禮。 禮畢,蔡尋念先行退下,沈扶歸留下招呼客人。絲竹之聲響起,來客推杯換盞,談笑風生。一身著天鶴宗校服的劍修起身道:“聽聞玄樂宗有一秘曲,能讓人在夢中心愿成真。今日是沈少宗主的大喜日子,不知我等是否有幸,能聽一曲《黃粱夢》,做上一場美夢呢?!?/br>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沈千雁淡笑道:“《黃粱夢》再好,終究只是一場夢?!?/br> “那讓我們在夢里過過癮也行啊,顧閣主說是不是?” 顧杭對這等俗事無感,道:“你們隨意?!?/br> “既然如此……”沈千雁擊了擊掌,正在奏悅的玄樂宗弟子停了下來。“奏《黃粱夢》。” 蕭玉案當日和顧樓吟在云劍閣的密道中沒少受玄樂宗秘曲的折磨。而《黃粱夢》與之相反,賞樂者能在幻境中看到自己一生中最期盼的場景,猶如一場美夢。自《黃粱夢》問世以來,有太多的人沉溺其中,不愿醒來,直至靈識墮入混沌。好在偶爾聽一次也無傷大雅,頂多悵然若失幾日。 琴音響起,眾人皆醉,獨有顧杭面無表情,仿若未聞。 蕭玉案閉上眼睛,讓自己沉入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