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用過早膳后,眾修士在百花宮弟子的帶領(lǐng)下前往朝春樓賞花。負(fù)責(zé)帶領(lǐng)蕭玉案和顧樓吟的還是常嵐,不等蕭玉案發(fā)問,常嵐便主動道:“昨夜我和幾個姐妹在宮內(nèi)尋了一宿,還是沒有找到蔡姑娘。” 蕭玉案有些擔(dān)憂,“賞花會都開始了她還沒出現(xiàn),看來是真的遇到麻煩了?!?/br> 常嵐道:“姐妹們還在找著,一有消息,定會立刻來報?!?/br> 蕭玉案本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的原則,道:“要不我不去賞花了,和她們一塊找吧?!?/br> 顧樓吟還未答話,常嵐道:“百花宮地形復(fù)雜,不熟悉路的人去找人,說不定會把自己找沒了。少宗主別急,我已將此事稟告給宮主,宮主已下令加多人手,想來很快就能找到蔡姑娘了?!?/br> 常嵐這么一說,蕭玉案也覺得自己強(qiáng)行去找人反而是在添亂,妥協(xié)道:“行吧?!?/br> 常嵐并未將蕭玉案和顧樓吟帶去朝春樓,而是先帶他們?nèi)フ蠲嬉姲倩▽m的宮主,杜離鸞。 杜離鸞身為三大宗之一的宗主,和顧樓吟之父屬于同一輩的人,端莊持信,雍容華貴,容貌雖不顯年紀(jì),但一看便知她是身居高位的長輩。 蕭玉案和顧樓吟向她行了后輩之禮。杜離鸞微微含笑,同他們簡單寒暄了幾句,問:“玄樂宗近來可好?” 蕭玉案按照沈扶歸之前教他的說:“最近事情有些多,我jiejie分身無暇,不然她肯定會親自來百花宮給您問好?!?/br> 杜離鸞笑道:“你jiejie是沒來,但她的信一早就來了?!?/br> “哦?她信上說什么了?” “她說,你已是弱冠之齡,卻還和幼時一般,沒把心思放到正道上。她覺得,是時候找個明事懂理的仙子管管你了。” 蕭玉案用沈扶歸的口吻求饒道:“jiejie一個人管我我都要喘不過氣了,還再來一個?快饒了我吧!” 顧樓吟看著“沈扶歸”的側(cè)顏,眼神稍暗了暗。 杜離鸞暫且放過了蕭玉案,問顧樓吟:“云劍閣和顧閣主最近如何?” 顧樓吟道:“不知。我許久未曾回去?!?/br> 杜離鸞頓了頓,笑道:“那正好,你可以見一見同門的師兄弟了?!?/br> 蕭玉案抬了抬眉——這個同門師兄弟,莫非是林霧斂等人? 顧樓吟道:“我此次前來,只為尋藥?!?/br> 杜離鸞點點頭,道:“時辰差不多了,你們二人隨我一道去朝春樓罷。” 朝春樓共有七層,每一層都是一座巨大的迷宮,里面擺放著各類奇珍異草,單細(xì)看一層就要耗上大半日,因此賞花會將持續(xù)足足七日。 樓門緩緩而開,一陣奇異的幽香襲來,眾人相繼而入,蕭玉案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慕鷹揚俊容蒼白,眼中布滿血絲,強(qiáng)打著精神,似在努力尋找什么。和蕭玉案四目相對時,他臉色驀地一沉,隱忍再三,最終居然忍了下來,一言不發(fā)地從蕭玉案面前走過。 等著他上前挑釁的蕭玉案:“……” 他這是,被忽視了?喜事啊。 蕭渡帶著蕭容,從容自在,有如閑庭信步。蕭容驚訝于各種他從未見過的花草,時不時地問蕭渡“哥哥這個是什么”,“哥哥那個有什么用”。只要蕭渡知道的,都會耐心地回答他。 除了這三人,蕭玉案還見到了不少熟面孔,例如—— “顧師兄,沈哥哥!”陸玥瑤奮力穿過人群來到兩人面前,巴掌大的小臉興奮得通紅,“我就知道能在這里見到你們!” 顧樓吟面沉似水,周圍一片清冷,逼得人想要退避三舍。 陸玥瑤笑容僵住,“師兄?” 顧樓吟輕一頷首,對蕭玉案道:“走?!闭f完,未等蕭玉案回應(yīng),轉(zhuǎn)身就走。 陸玥瑤看著顧樓吟的背影,咬了咬唇,追了上去,一把拉住顧樓吟的衣袖。 “師兄,你已經(jīng)整整兩年沒有回過云劍閣了!”陸玥瑤委屈道,“難道你真的要為了他,舍下我……和諸位師兄師姐,舍下云劍閣么!” 顧樓吟垂眸看著自己的衣袖,道:“放手。” “我不放,”陸玥瑤鼓起勇氣道,“除非你答應(yīng)跟我回去——?。 ?/br> 陸玥瑤的手像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疼得她不得不放手。等她再抬頭時,顧樓吟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看到陸玥瑤被顧樓吟冷落,蕭玉案只覺得好笑。這算什么,顧樓吟又一種發(fā)泄愧疚的方式?可惜,顧樓吟就是二十年不回云劍閣,再不同陸玥瑤說一個字,都改變不了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他心里好受點罷了。 陸玥瑤看到“沈扶歸”還在,含著淚道:“沈哥哥你幫我勸勸師兄啊,他、他還在生我的氣。” 蕭玉案明知故問:“他為什么生你的氣?” 陸玥瑤忿然作色,“還不是因為那個蕭玉案。他氣我當(dāng)初指證蕭玉案是毒傷林師兄的兇手——可是這就是事實啊,難道還要我說謊不成?” “你怎么知道那一定是事實?” “我親眼看到的,那還能有假!” “你親眼看到,蕭玉案毒傷了你林師兄?” 陸玥瑤目光躲閃,語氣卻異常篤定:“是的?!?/br> “是么?!笔捰癜感α诵?,緩聲道,“那回頭我勸勸他,好歹是自己的親爹和宗門,哪能說不要就不要?!?/br> 陸玥瑤喜道:“瑤兒謝謝沈哥哥!” 蕭玉案走了兩步,有些心不在焉,不慎撞上了迎面而來之人的肩膀,道了聲“失敬”。 那人道:“無妨?!?/br> 竟是蕭渡。那方才他和陸玥瑤的對話…… 蕭玉案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淡定自如地走遠(yuǎn),殊不知蕭渡停下了腳步,回眸若有似無地看了他一眼。 蕭玉案在一株紅蓮前找到了顧樓吟。顧樓吟問:“她同你說了什么。” 蕭玉案淡道:“她讓我勸你早日回云劍閣?!?/br> 顧樓吟不置可否,道:“紅蓮,收日月光華于其內(nèi),雖不可入藥,但常伴身側(cè),有固根基筋脈之效?!?/br> “哦?!蹦沁€挺適合他的。 顧樓吟問:“你想要嗎?” 賞花會中的花草藥草,有一部分是可以買賣的。蕭玉案自然不會上當(dāng),“不想,我要又沒用?!?/br> 顧樓吟看了他一會兒,道:“我要買給他。” “買買買,”蕭玉案道,“不過你有錢嗎?” 顧樓吟怔了怔。 “你兩年未回云劍閣,前不久又在我身上花了五百兩銀子,應(yīng)該要囊中羞澀了吧。” 顧樓吟抿了抿唇,“我會想辦法?!?/br> 蕭玉案叫來一旁的百花宮弟子,“有勞仙子,這株紅蓮,我有錢,我要了?!?/br> 顧樓吟道:“為何?” “我花一千兩銀子買下,回頭再賣你兩千兩,豈不快哉?” 顧樓吟:“……” 頭一日賞花會結(jié)束,蕭玉案帶了一株紅蓮回去,蕭渡買下了幾株奇珍異草給蕭容看著玩,顧樓吟,慕鷹揚均是空手而歸。 是夜,蕭玉案坐于桌邊輕輕撥動著紅蓮的花瓣,待到夜深人靜之時,推門而出。 他逍遙自在了兩年,連報仇的事都懶得想。可如今誣陷他的人近在咫尺,他不做點什么未免太可惜了。他也不會要陸玥瑤的性命,最多要她一只眼睛,看看她究竟是眼瞎還是心瞎。 蕭玉案已有了計劃,不料他剛出門就看到常嵐朝他匆匆而來。蕭玉案第一反應(yīng)是她找到了蔡尋念,見她面色凝重,以為蔡尋念出了什么事,心中一沉,道:“常姑娘,可是我?guī)熋盟?/br> 常嵐搖搖頭:“不是你師妹,是顧少閣主的師妹?!?/br> “陸玥瑤?”蕭玉案驚訝道,“她怎么了?”他這還沒動手呢,陸玥瑤怎么就出事了。 “她中毒了,”常嵐道,“劇毒,枯骨?!?/br> 蕭玉案一愣。這毒的名字,怎么這么耳熟? 第27章 還未等蕭玉案想起他何時聽到過這個名字, 一左一右兩扇門同時打開,慕鷹揚和顧樓吟走了出來,顯然是聽到外頭的動靜來看個究竟。 慕鷹揚陰沉著一張臉, 道:“大半夜吵吵鬧鬧, 還讓不讓人休息?!?/br> 常嵐道:“事出突然, 望慕公子恕罪?!?/br> 顧樓吟問:“何事?” 常嵐將方才的話重復(fù)了一遍?!皩m主已親自前往熹園, 兩位少主也去看看吧?!?/br> 聽到“枯骨”二字, 顧樓吟亦是一怔,悄然握緊劍鞘,道:“走?!?/br> 慕鷹揚目送三人離去,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蕭玉案和顧樓吟趕到熹園時, 陸玥瑤所在的屋子里擠滿了人,大多都是身著白衣的云劍閣弟子, 有幾人蕭玉案看著還挺眼熟,大概是曾經(jīng)分過他們烤魚吃。里間有數(shù)個百花宮的仙子圍在床邊,在給陸玥瑤診治。 兩人一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蕭玉案隱約覺得這情景似曾相識, 再聯(lián)系到枯骨二字,他總算想起來了——這和兩年前林霧斂中毒那夜的情形幾乎一樣, 只是地點換成了百花宮,中毒的人換成了陸玥瑤。而他頂著玄樂宗少主的臉,沒有成為眾矢之的,云劍閣弟子對他的態(tài)度與當(dāng)初截然不同。 “師弟,沈少宗主?!币粋€長相端正的男子迎了上來。蕭玉案記得此人是顧樓吟等人的大師兄,名為江流遠(yuǎn)。江流遠(yuǎn)資質(zhì)平平,在云劍閣不算受重視, 但他資歷最長,又常打理閣內(nèi)事務(wù),性情敦厚,頗受師弟師妹的喜愛。 顧樓吟道:“陸玥瑤是如何中毒的?” 江流遠(yuǎn)搖搖頭,道:“今日賞花會結(jié)束時,她還好好的,晚上也和其他女修一道用了晚膳。結(jié)果半夜忽然口吐鮮血,痛苦滾地,驚擾了住在隔壁的女修,我們才陸續(xù)知曉此事?!?/br> 顧樓吟問:“她所中確定是枯骨?” 云劍閣上下,無人不知劇毒枯骨。江流遠(yuǎn)面色沉重,道:“百花宮的人都這么說,想來錯不了?!?/br> 蕭玉案無聲地彎了彎唇??莨强刹皇鞘裁闯R姷亩舅?,兇手是刻意為之,還是說這只是個巧合? 顧樓吟道:“能解枯骨的解藥只有一種——” “蛇蝎美人?!标戨x鸞飄然而至,與她一同來的還有云劍閣的醫(yī)修韓莯。 韓莯看到顧樓吟,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樓吟,好久沒見了?!?/br> 顧樓吟垂首道:“韓師叔。” 兩人先是查看了陸玥瑤的傷勢。陸玥瑤披頭散發(fā),面色灰敗,鼻下嘴角都有血跡,眉頭緊皺,即使是昏睡也難掩痛苦,可謂是狼狽至極。 枯骨想要發(fā)揮毒性必要見血,百花宮的弟子找了半日也未找到她的傷口,最后還是杜離鸞親自出馬,才在她的后脖頸上找到了一條rou眼難以看見的細(xì)痕。 杜離鸞和韓莯對視一眼,目光都有些復(fù)雜。韓莯道:“竟能做到如此程度,絲毫線索都未留下,下毒之人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