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真的是件很奇妙的東西。

    顏歡緩了幾天才把在衛(wèi)生間聽到的秘密拋到九霄云外。

    今天排了晚班，她化完妝換上新買的裙子例行公事給母親了自拍。母親最近身體越來越好，沒過一會兒就來語音責(zé)備她穿的太少會著涼。

    顏歡認(rèn)命地又套了件大風(fēng)衣在外頭。

    上班前打算去附近的漢堡店解決晚飯，這個點人很多，顏歡排著隊低著頭玩手機，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拽了拽她的蕾絲裙，她挪開手機正對上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

    “jiejie，請問你可以把手機借我用一下嗎？”顏歡看了下后面的長隊，拉著他的手走到一邊，蹲下與小孩子平視，柔聲問道：“你是和爸爸mama走散了嗎？”

    小孩子搖搖頭，一本正經(jīng)地控訴道：“不是，我要給我奶奶打電話。爸爸答應(yīng)今天給我買冰淇淋和薯條的，但是他騙我?！?/br>
    顏歡忍住笑意，摸了摸他的頭繼續(xù)回道：“好，但是你先告訴我你爸爸在哪里。他看不到你會著急的?！?/br>
    小孩子扭頭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座位，一個男人背身坐著，面前還擺著電腦，逆著光顏歡只能看清輪廓。

    她哄著小孩走回座位，男人專注地盯著屏幕，并未現(xiàn)異常。

    顏歡敲了敲桌子，語氣有些不滿：“先生，你家小孩剛剛一個人跑開了。”

    男人抬頭，眉眼如墨。

    這個世界對于膽小鬼總是如此充滿惡意。

    “凌，凌教授？！”顏歡錯愕。

    凌漠先是把小孩抱坐在自己腿上，他看著顏歡的眼神起初是陌生的，窗外車水馬龍，五年的時光在回憶中倒轉(zhuǎn)。仔細(xì)辨認(rèn)了好一會兒，凌漠似乎也想起來記憶深處的那個意外。

    “顏歡，好久不見。”

    “對啊，好久不見?！彼罱撬嫫诎伞?/br>
    小孩在凌漠懷里折騰，聽到兩人的對話扭頭好奇地問道：“咦，jiejie你認(rèn)識我爸爸嗎？”

    顏歡半彎下腰，烏黑柔順的頭像綢緞一樣散開，在凌漠眼前晃蕩了幾下。她眉眼彎彎，眼底的遺憾惆悵淡如云煙：“對啊，你爸爸是jiejie以前學(xué)校的老師。”

    “哇，我爸爸是不是特別兇，他對我可兇了，比幼稚園里的老師阿姨還兇?！毙⌒〉哪X袋滿是好奇，撒著嬌抱著顏歡要和她坐在一起，還使喚凌漠去排隊點餐。

    凌漠縱容地苦笑道：“那麻煩你陪1eo先玩會兒行嗎？”

    顏歡抬手看了眼表，還有一個多小時，于是點頭答應(yīng)。

    “要吃什么？”

    “呃，隨便，漢堡就行了?！蹦苋绱诵钠綒夂驮倥c凌漠共處一室，顏歡有些恍惚，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現(xiàn)實。

    不過1eo急躁的喊聲還是讓她確認(rèn)了這是真實存在的：“爸爸，爸爸，還有我的巧克力圣代和薯條，我要大份的！”

    “雞翅要不要？”凌漠笑著問道。

    “要！”1eo一聽興奮地要從顏歡腿上跳起來了。

    等凌漠走遠(yuǎn)，他轉(zhuǎn)身抱住顏歡的脖子，高興地撒嬌：“jiejie，你是我的1ubsp; gir1。爸爸剛剛還不準(zhǔn)我吃這些，你一來他什么都答應(yīng)了?！?/br>
    小孩子無心的話，在顏歡耳里卻是別樣的滋味。

    此刻排隊的人變少了，凌漠很快端著餐盤回來。

    他把吸管戳好然后將奶茶遞給了顏歡，是溫?zé)岬?。這是他一貫的紳士作風(fēng)，顏歡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多想。

    Leo乖巧地看著凌漠用面紙將雞翅上多余的油脂吸去，伸手熱切地等待著。他家教很好，吃飯的時候和凌漠一樣一言不，顏歡也默默地啃完了漢堡。

    沒多久，吃飽的Leo睡著了，凌漠接了個電話，和顏歡抱歉自己要帶著孩子先走。

    看著他寬厚的背影，顏歡坐在原處，溫柔的眉眼里閃爍著自嘲：“這算提前收到的生日禮物嗎？老天爺，你對我真殘忍?！?/br>
    五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夠讓人面目全非。凌漠一如既往的風(fēng)光霽月，身上更多了幾分為人父的溫情。而她撇去了清湯寡水的青澀模樣，學(xué)會了化妝穿高跟鞋，學(xué)會了和他人周旋打交道，她下意識模仿著自己艷羨的某個女人。

    顏歡不止一次想從他眼里現(xiàn)驚艷詫異，不過他除了第一眼的陌生，那溫潤平淡的眼神卻和當(dāng)初一樣，減少的是因為時間擱淺的溫度。她以為她忘記的很多事，都在這些細(xì)碎而熟稔的舉動中被勾起。

    大二下半學(xué)期肄業(yè)，她為了母親的病做了很多份工作，認(rèn)識了形形色色的人。孤僻寡言，充滿棱角是無法在這個社會上生存的，尤其像她沒有學(xué)歷的人，更沒有心高氣傲的本錢。

    她很感激當(dāng)初伸出援手的那些人，蕈鹋的父親，6子川，以及大學(xué)同學(xué)的捐款。那是的她雖然羞愧，但是為了母親的生命丟下了所有的傲氣。她做了很多份工作，補課翻譯當(dāng)服務(wù)生，夜里甚至去過酒吧當(dāng)服務(wù)生。慢慢還清了欠的錢后，她除了白天工作的時間晚上更愿意去圖書館靜心學(xué)習(xí)。

    日子艱難地過著，她卻苦中作樂變得開朗起來。交往的人越多，也開始慢慢享受當(dāng)下的生活。母親的病情平穩(wěn)后她到了現(xiàn)在在的咖啡店工作。領(lǐng)班的薪水開的不低，大多是因為老板張喆也是她以前打工時認(rèn)識的好朋友，別人變相的好意顏歡也學(xué)會了感恩而不是強硬地拒絕。

    她沒有虧待自己，她知道讓自己活得光鮮亮麗，母親的愧疚才會減輕。

    只是，她再也沒有了和全世界對抗到頭破血流的勇氣。

    剛剛她有一瞬間想告訴凌漠，秦宴在衛(wèi)生間里說的那些話。可是1eo的眼神那么純真充滿信任，作為一個局外人，她又何必掀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