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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書房內(nèi)陷入了沉默,只能聽見窗外時不時的傳來的一兩聲黃鸝的叫聲。 父子倆就這么靜靜的對峙著,匡志的長相隨了他母親,算是男生女相,但他板著臉的模樣,卻同齊國公分外神似。 圣上曾說過:“這一波孩子,大多風流紈绔,一人一個模樣,與爾等都不像。也就齊國公家的孩子,小小年紀板著一張臉,一看就是齊國公親生的!” 過了半晌,匡志開口打破了沉默,他問道:“父親向來不重視府中庶出的兄弟姊妹,偏對二弟另眼相待。分外重視家門清譽的您,連他雌伏于他人身下都可蒸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是為何?” 齊國公沉默不言。 匡志步步緊逼:“是因為他娘嗎?當年您同我娘成親后,不過十五日便將他娘娶進了府中……” “放肆!”齊國公一拍案桌,勃然大怒,“這些事情,可是你一個小輩可以置喙的?!你母親便是這般教導你的?” 呵!惱羞成怒了嗎?是因為被自己戳中了痛楚?匡志看著情緒從不外露的父親,這般惱怒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一陣冷笑。 是了,在這個府里,匡正他娘提不得! “用得著我母親教導?”匡志冷冷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當年方姨娘在世時,可是專房之寵,吃穿用度直逼當家主母……” “碰!” 一個硯臺砸在了匡志的腳邊,墨水濺在了他的衣擺上,使得潔白的袍子墨痕點點,匡志卻一步也不曾挪動,十分平靜的承受著自己父親的怒火。 “孽障!”齊國公怒道,“你看看你如今成了什么樣子?年紀不大,城府這般深,連自己手足至親都不肯放過,還聽信婦人讒言,你信不信我先打了你?!” “父親要打,兒子自當挨著?!笨镏久嫔蠜]有多余的表情,他拱手向齊國公行了個禮,“案牘勞形,父親辛苦,兒子告退?!?/br> 說罷,他也不管自己父親什么反應(yīng),一甩袖,轉(zhuǎn)身就走。 見此,齊國公氣的腰都直不起來:“你……你將來難不曾是不會有庶出子女的?” 聞言,匡志步子一頓,懷里揣著的那根步搖硌得他胸口有些微微發(fā)疼。 他垂下眼簾,掩飾住了眼中悸動的光芒,他喉結(jié)微微動了動,開口道:“兒子說過,兒子素來不喜歡那些貓貓狗狗的。今后……只愿與一人白頭?!?/br>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聽了他的話,齊國公久久沒能回過身來,只愿與一人白頭? 他冷笑一聲,呵!還是太年輕了…… 榮國府: 林瑯玉帶著黛玉逛了一會兒園子,便去找寶釵說話去了。 至傍晚,兩人回到林如海夫婦院子吃了晚飯,一家人又其樂融融的玩笑了一陣。 賈敏又偷偷將這事告訴了林如海,至于林如海如何打算,那便是后話了。 見夜深了,賈敏就沒讓林瑯玉和文曲星回院子,而是讓巧荷將左廂房收拾好讓他們兄弟倆睡那兒。 今天經(jīng)歷了這么一遭,林瑯玉和文曲星是身心俱疲,早早的便熄燈睡了。 直到半夜,林瑯玉被一陣琴音吵醒了,他輕輕踹了踹身邊的文曲星。 “干嘛?”被人攪了清夢,文曲星語氣不善道。 “你聽,是不是有人在彈琴?”林瑯玉問道。 文曲星此刻只想再度與周公相會,哪兒聽得到什么琴不琴的,他不耐煩道:“大半夜的誰彈什么琴?快睡、快睡!” “真的!你仔細聽!”林瑯玉起身拽著文曲星的領(lǐng)子,想將他一塊兒拽起來。 “哪兒有什么琴?”文曲星眼睛都沒睜,掙開了林瑯玉束縛便往床邊兒滾,離林瑯玉遠遠的。 琴音還未停,透過層層宿霧顯得更加空靈。 “我真的聽見了!” “那是你撞鬼了?!?/br> 林瑯玉:“……” 見沒個所以然,林瑯玉也只得悻悻躺下睡了。他今日也乏得很,沒那個雅興去探究這琴音是出自何人之手,估摸著是那群為省親買回來的小戲子所彈的吧。 琴音裊裊,映著柔柔的月光襯得夜格外的寂靜。 青枕紗廚、紅燭微搖,窗外一顆桃樹正在微風的輕拂下寂寂的落這花。 黛玉獨坐在琴前,素手挑弦,思緒不知和琴音一起飄向了何處。 這時,一個伶俐可人的少女剪了剪燭芯,這少女正是賈母安排在黛玉身邊兒的丫頭紫娟。 后來雖說林家舉家進了京,但賈敏見紫娟機敏細心,黛玉同她也交好,于是仍讓紫娟在黛玉身邊兒伺候。 見黛玉坐了這么大半夜還不打算歇著,紫娟開口提醒道:“姑娘,已過了三更了,該歇下了。” “我還不困。”黛玉看著明晃晃的蠟燭,輕聲道。 “姑娘今兒被齊國公公子驚到了,又因掉了二爺送的步搖惱了一陣,午覺都不曾睡,哪里能不困呢?”紫娟道。 黛玉不言,紫娟思忖了片刻,試探性的開口道:“姑娘……可是有心事?” “沒有?!?/br> 見黛玉否認得這樣快,紫娟抿嘴一笑:“那便是有了?!?/br> “我能有什么心事?”黛玉垂下眼簾,長睫微顫。 “這……我也就不知道了。”紫娟笑著,她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道,“姑娘今下午便一直魂不守舍的,回到屋里提筆寫了好幾首詩,我也看不懂寫的是什么,這又坐在這兒彈了大半夜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