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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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深一把拉住了徐幼寧,扶著她坐下。 徐幼寧穩(wěn)住心神,這才發(fā)現(xiàn)這輛馬車是宮里的,只是外頭罩著黑色的帷布掩人耳目罷了。 李深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解釋道:“這是燕渟為我們安排的馬車?!?/br> “哥哥安排的馬車?那今天發(fā)生的事,都是你們倆商量好的?”徐幼寧驚詫道。 李深眸光深邃,點了點頭。 “所以,你們倆商量了一個計劃,就瞞著我一個人?把我當(dāng)猴耍?” 李深正要解釋,珣兒道:“娘親,父王不是想騙你,你別生氣了。” 徐幼寧正在氣頭上,可兒子溫言勸她,她不好把氣撒到兒子頭上。她抱著珣兒,坐到馬車另一邊去了。 馬車?yán)飩淞嗽S多吃食,徐幼寧同珣兒說話,喂他吃東西,就是不搭理李深。 李深倒是很識趣地沒有湊過去,只是閉目養(yǎng)神。 馬車一路飛馳,從都城的南門出了城。 “娘親,我不在的時候,你想我嗎?”珣兒躺在徐幼寧的懷里,撒起嬌來。 “當(dāng)然想了,娘親吃飯、睡覺、發(fā)呆的時候,都在想珣兒?!?/br> 這是真的。 珣兒離開之后,徐幼寧整個人都覺得空落落的。 從前她一個人活得很好,從不知落寞為何物,可自從李深帶著珣兒搬進(jìn)了公主府,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天,可那幾天真是無比的快活和充實。 徐幼寧發(fā)著呆,久久得不到珣兒的回應(yīng),低下頭,才發(fā)現(xiàn)珣兒已經(jīng)睡著了。 一直趕路,他也累著了吧。 徐幼寧見狀,將珣兒放到旁邊寬敞的地方睡下,一不留神,踩了李深一腳。 他向來睡覺都警醒得很,一下就睜開了眼睛。 徐幼寧可不覺得抱歉,自顧自地給珣兒身上搭薄被。 “睡著了?”李深問。 徐幼寧沒有吭聲。 李深拉著她的胳膊,稍一用力,便將她拉到自己懷里坐下。 “你做什么?”徐幼寧惱道,著力拍了他一下。 “你不是有很多問題要問么?”李深由著她打,只抱著她輕聲道,“你問,我答,坐得近些,省得把兒子吵醒?!?/br> 這么一說,也有道理,他的臂膀溫暖有力,比坐馬車舒服多了,徐幼寧到底沒有坐起來。 李深抿唇,忍著笑,悄悄將她摟得更緊些。 “為什么故意壞我名聲?”徐幼寧問。 她是徐幼寧沒錯,可她不是什么欺瞞燕渟的妖女,這個公主身份也不是她騙來的。 “之所以有此安排,有兩個原因?!?/br> 兩個原因? “你說?!毙煊讓幍瓜肼犅牐降啄苷f出多少歪理來。 “先說第一個,北梁如今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接二連三有人起兵謀反,打的都是清君側(cè)、誅妖女的旗號。燕渟自己手上的兵不少,還有一個配備火銃的神機(jī)營,如果南唐派兵協(xié)助,將叛亂平息,不算難事。不過,這樣一來,要殺的人就多了?!?/br> 徐幼寧知道,之前因著改制的事,哥哥殺了很多欺上瞞下的官員,在民間已經(jīng)有暴君之名,如今謀反的人這么多,要再殺下去,恐怕史官也會這樣記下一筆。 “在這些謀反的人中,其實沒有多少人是真心想謀反,很多人反的并不是燕渟,而是燕渟執(zhí)意推行的新政。所以除了殺人,還有另一種更好的方法?!?/br> “什么方法?” “誅殺妖女,承認(rèn)他們是忠臣?!?/br> 的確如此。 別人拿著身家性命起兵造反,已經(jīng)不是哥哥取消推行新政可以平息的了。 “所以,燕翎必須死,懂嗎?” 徐幼寧知道他說的沒錯,點了一下頭,又問:“其二呢?” “其二么,對我而言當(dāng)然是最重要的原因?!?/br> 還有別平息叛亂更重要的原因? 徐幼寧疑惑地看向李深。 李深的眸光正定定看著她,雙手捧著她的臉頰:“你說過,你很在意,我娶的是燕翎還是徐幼寧,我現(xiàn)在可以回答你,你是燕翎的時候我會求娶,你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妖女,我同樣會娶。” 徐幼寧想說點什么,卻覺得說什么都不好。 她只能靜靜坐在李深的懷里,任由著他摟著抱著。 李深向來知道她的脾氣,只繼續(xù)道:“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人罵,我也不喜歡旁人罵你,可眼下若要盡快平息北梁的事,這是最好的選擇。你不必死,南唐不必出兵相助,一切都能輕輕揭過?!?/br> “謀反這么大的事真能輕輕揭過嗎?”徐幼寧擔(dān)憂地問。 那畢竟是十幾撥人馬在造反啊。 李深正色道:“雖然燕渟這次土地改制失敗了,可之前他推行的兵制改革卻是行之有效的,各地駐守的將領(lǐng)實行輪換,地方駐軍與皇家駐軍分開管理,所以起兵造反的人手頭力量有限。他們都清楚,憑著自己手頭這點人馬是不可能真的打倒燕渟,更不可能當(dāng)皇帝的,他們不過仗著人多勢眾,逼燕渟盡快取消新政。長期耗下去,他們是斗不過燕渟,當(dāng)然,這么耗下去,北梁很快就不是南唐的對手了。所以燕渟必須盡快解決眼下的混亂。” 徐幼寧接著他的話道:“把改制的由頭推到妖女身上,這樣,皇上沒錯,反賊也沒錯,大家都有臺階可下?!?/br> “孺子可教也,”李深揉了揉徐幼寧的發(fā)絲,“當(dāng)初他們打出清君側(cè)、誅妖女這個旗號,便是給了自己留了一條后路。” 徐幼寧忽而舒了口氣,頭一歪倒在李深的肩膀上。 她一直想過無憂無慮的日子,哥哥也一直努力讓她過無憂無慮的日子,可沒想到陰差陽錯的竟然卷進(jìn)了這么大的是非之中。 如今不用她去死便可解決紛爭,的確是上佳之選。 “那這件事的事就算是解決了嗎?” “你能做的已經(jīng)做了,后面的事你就別cao心了,燕渟和成奚會處理的?!?/br> 徐幼寧望向李深,“你為什么會幫我哥哥?” 以李深的立場,只需要趁著北梁處在水深火熱之時趁亂把她擄走就行,根本沒必要為燕渟考慮這么多。 “我當(dāng)然有我的考慮?!?/br> “快說?!?/br> 見徐幼寧如此好奇,他只好繼續(xù)說下去:“我跟燕渟做了一筆交易,我?guī)退较y子,他把清水鎮(zhèn)和燃燈鎮(zhèn)送給我?!?/br> 徐幼寧微微一愣,李深卻是意味深長地笑道:“我很喜歡這兩個地方,他不給,我也會想方設(shè)法搶過來?!?/br> 清水鎮(zhèn)和燃燈鎮(zhèn)是他們重逢的地方,他在這里見到了不一樣的徐幼寧,又或者說,在這兩個地方他重新認(rèn)識了徐幼寧,另一個徐幼寧。 他的話語很動聽,可如今的徐幼寧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立即戳穿了他的虛偽:“明明就是想要北梁的城池,還說得那么好聽?!?/br> 李深并未否認(rèn):“所以我跟燕渟達(dá)成了共識?!?/br> “既然你跟哥哥達(dá)成了一致,當(dāng)初你為何要離開?” “你哥哥不是傻子,我一句空口協(xié)助,他就能給我這么大的好處?那次分開之后,我?guī)е憙夯亓四咸疲阒謪f(xié)助北梁之事,如今南唐八萬大軍壓境,北梁南邊的叛軍都不敢妄動?!?/br> 原來如此。 徐幼寧低下頭,喏喏道:“你這么胡作非為,皇上能答應(yīng)嗎?” 如今北梁大亂,南唐若是想趁火打劫,滅了北梁或許很難,但攻占幾座城池絕不是什么難事。 “莊和是父皇疼愛的女兒,徹兒是父皇的外孫,他們有難,父皇不會不管的。” 這倒是。 徹兒是北梁嫡長子,只要平安長大,將來必能繼承北梁大統(tǒng),對皇帝而言,保住燕渟便是保住徹兒。 聽到此處,徐幼寧終于完全明白了李深為什么會在公主府門前鬧上這么一出,也完全明白了燕渟為什么執(zhí)意要辦定親儀式,還非要大事cao辦,搭那么多棚子派發(fā)喜餅吸引百姓們過來圍觀。 目的就是為了讓傅成奚在大庭廣眾之下撕開長公主燕翎的面具,讓百姓們都知道這是個假公主,這樣一來,燕渟和反賊便能順著臺階而下,平息紛爭。 “你的這些理由,我都可以接受,可是,你們?yōu)槭裁淳筒m著我?” 李深將她摟得更緊一些,在她鼓起的腮幫子上啄了一口。 “我不想瞞著你,只是有些話,我想親口告訴你。至于燕渟,也是因為我的要求,所以才沒有對你明說?!?/br> 徐幼寧不滿道:“不過就是些說理罷了,有什么非要親口說的?!?/br> 李深掰正她的臉,直直看著她的眼睛。 “有些話當(dāng)然是要親口說的。你剛才沒聽仔細(xì),我可以再說一遍。” 徐幼寧許久沒有同他離得這樣近,兩人眸光相接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漏了一拍。 “幼寧,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會娶你為妻?!?/br> 徐幼寧怔怔看著李深,說不出話來。 李深見她又是這副反應(yīng),嘆了口氣,道:“這回聽仔細(xì)了嗎?” “可是……可是我現(xiàn)在不是北梁的長公主的,皇上能答應(yīng)你嗎?”徐幼寧小聲道。 “他若是不答應(yīng)讓你做太子妃,這個太子我不當(dāng)也罷?!?/br> “???”徐幼寧頓時大聲咋呼起來。 李深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做個與世無爭的閑散王爺,不好嗎?” 徐幼寧望著他眼神,便知他是故意說動聽的話哄自己高興,壓下方才的驚訝,故作平淡地撇了撇嘴:“你若不是太子,我不想嫁了?!?/br> “徐幼寧。”他壓低聲音,狠狠喊了她一聲。 他不計身份的只想娶她這個人,她倒計較起儲君身份了。 徐幼寧見他急了,頗為得意,于是道:“我總得為珣兒的前程著想,你不做太子了,總不能叫珣兒跟著你混日子吧。” “給你三分顏色,你倒開起染坊來了?!崩钌羁谥姓f著狠話,抱著徐幼寧的手卻籠得更緊了些。 “我就想開染坊,不行嗎?我要把你的黑心染成白的。” “我的心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