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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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個生理反應(yīng)羞辱到整個人快要崩潰的邵天桓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被迫咽下自己嘔吐物的邵天桓:……嗚嗚嗚嗚嗚嗚我不活了!我要活劈了那個這樣羞辱我的病秧子! 第18章 山鬼(十七) 廣袤無垠的草原上,高過人腰的草已經(jīng)泛了黃,和多數(shù)生活在南方的人的想象不同,草原上的草并非是那種沒過腳踝的蓬松松的細葉子,生長于北方寒冷朔風中的草枝長葉挺,小孩兒往里面一鉆,輕輕松松就可以消失不見,便是成年人,只要稍微注意一下行跡,也能藏在這片仿佛原始叢林一樣的可怖原野里。 時近深秋,草原開始進入休憩的季節(jié),以游牧為生的北戎不得不逐水草進入草原更深處,但這并不意味著草原是安全的,相反,北戎斥候騎兵來來往往,將幾條要道看護的鐵桶一般,大魏的斥候一直無法深入。 在一處毫無異常的草葉間,忽然慢慢露出了一張臉。 這張臉臟的過分,上面涂滿了厚厚的泥巴草汁,只剩下眼睛和嘴巴以及鼻子的幾個口用以證明這還是個活人。 他向外張望了幾眼,又慢慢縮回了草叢里,這時才能看見,他背后那個草窩子里,竟然還有十幾個和他一模一樣的開口泥人,或坐或臥,擠擠挨挨地靠在一起,還散發(fā)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臭味。 “將軍,沒有動靜了,那群北戎人過去了。”探頭出去看的泥巴臉悄聲說。 坐在最外邊的將軍泥巴人睜開眼睛,那雙眼睛一睜開就顯示出了和其他人的不同,湛然若神,銳氣蓬勃,都是泥人,這雙眼睛的主人也顯得比其他泥人更貴一點。 “好,整理一下,我們再往深處走一走,今天的目標是到達北戎王庭!” 略帶沙啞的聲音出口,楚章率先抬起了手,抄起身旁草根下的泥巴,帶著兇悍之氣——往自己臉上糊去。 草原多野獸,北戎人又擅驅(qū)犬尋人,他們一行人在草原多日沒有被抓到,就是靠著泥巴遮掩氣息。 況且深夜的草原蚊蟲如霧無處不在,還含有毒素,被上叮一下就會疼痛瘙癢上一天,有時候還會血流不止,覆上泥巴后蚊蟲無處下口,竟然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 而在某次與一名北戎斥候狹路相逢后,北戎人的彎刀砍在干涸的泥巴上居然只留下了一道白印子,更是讓眾人對于給自己糊泥巴的大業(yè)熱情高漲。 話說回來,為什么楚章會帶著這些人在草原上游蕩呢。 事情還要說回到他接到邵天桓手諭前去常州赴任的那天。 北戎人在半路設(shè)下埋伏,將整支運糧隊伍一網(wǎng)打盡,步兵面對騎兵甚至沒能組織起像樣的防線,大半軍士就已經(jīng)被砍殺殆盡,倉皇逃散的潰兵散入山林。 楚章和一部分士卒被俘,假意稱自己可以為北戎人騙開常州城門才得以保命,路上趁北戎人不備,暴起殺人后奪馬而逃,最后運糧隊的一千人,除卻散入山林的那些,跟著楚章活下來的就只有這么十七人。 而且埋伏他們的那支北戎軍隊大約自己也迷路了,帶著他們壓根沒往常州的方向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反而進了草原,他們可能是想繞道常州城后接應(yīng)正面攻城的大軍,誰想到大魏中原山地繁多,把這群北戎人繞的暈頭轉(zhuǎn)向,直接把楚章他們拉進了草原。 草原外圍都是北戎大軍,且時刻有斥候巡邏,楚章他們就是想走出去也不太可能了,索性一咬牙,反其道而行之,一路沿著河水往北戎王庭摸了過去。 他們白天睡覺晚上趕路,遇上小股北戎斥候就撲上去殺人搶馬,六天下來,這群大魏正規(guī)軍一個個都練就了挖陷阱絆馬腿的陰險絕招,還能在北戎騎兵下馬休息的時候叼著蘆葦管子從河水里撲出來悶他們一個狠的,活活把自己搞成了殺人越貨的老練土匪。 小股騎兵的消失并沒有引起北戎上層的注意,楚章也十分謹慎,絕不搞出大動靜,尸體都扔進水洼或河流中,實在處理不掉的就模仿出狼群撕咬的傷口來,硬是在北戎人眼皮子底下殺了十多股騎兵。 楚章吸吮掉身旁草葉上的露水潤了潤喉嚨,笑著的眼睛在望向常州城方向風時候出現(xiàn)了一抹不可覺察的憂慮。 北戎人埋伏運糧隊,絕不是偶然,瑯琊這支糧隊沒了,其他的幾支呢? 如果沒有糧草,常州城會是什么情況?殿下要怎么辦? 種種憂慮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但他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回常州,只能另辟蹊徑——假如北戎王庭出了事,那么包圍常州的北戎軍隊,就是不想撤兵也得撤兵! 楚章再次看了一遍自己身旁幸存下來的這些同袍,心頭泛上了無言的陰郁。 他們都信賴他,將生命托付在他身上,相信他能帶他們走出草原,就算他說要去王庭,也毫不猶豫地跟著他走,可他卻是帶著他們?nèi)ニ退赖摹?/br> 楚章被這沉甸甸的愧疚壓得喘不過氣來,他能做的唯有盡力讓他們活的久一點、再久一點,然后……和他們一起死在王庭。 將滿腹的思緒壓下去,楚章咧開嘴,用力拍了一把身旁還在仔仔細細抹泥巴的家伙:“你涂胭脂呢?!” 周圍人竊竊地笑起來,幸災(zāi)樂禍地抱著刀起哄:“我婆娘涂胭脂都沒這么仔細。” “……三子以后娶了婆娘,倆人可以一起涂胭脂?!?/br> “嘿嘿嘿嘿,這叫什么,閨中情趣?” 一群人嘰嘰咕咕地開著同袍的玩笑,在難得的閑暇里放松情緒,被調(diào)侃的三子是他們中年紀最小的,楚章都滿了十八了,他才十七歲,是頂替父親來服兵役的,聞言翻了個白眼,在臟糊糊的泥巴里,他這個白眼翻的又白又亮,又圓又大:“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br> 天色漸漸暗下來,楚章朝他們翻手示意,一群人閉上嘴,仿佛幽靈,在草葉窸窸窣窣的動靜里,如鬼魅般游出了藏身之地,再次化身夜色中的利刃,撲向了毫無防備的北戎人。 ****** 常州城內(nèi),邵天桓面色沉沉地坐在榻前,死死盯著面前的一碗白粥。 白粥清澈透明,水下的半碗米都可以顆顆分明地數(shù)出來,一旁黑漆碟子里是幾根佐粥用的咸菜,寒磣得簡直令人心酸。 邵天桓看著這碗白粥,氣的手都在發(fā)抖,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到底還是沒敢掀翻桌子。 剛開始護衛(wèi)給他上那些米里摻著糠的飯的時候,他曾經(jīng)掀翻過桌子,結(jié)果就是他當天什么也沒得吃,邵天衡令人傳話,愛吃就吃,不另開灶,不吃就餓著。 大魏的太子言出必行,邵天桓很有骨氣地餓了連兩天后,終于屈服了,但是今天,他覺得他實在忍不下去了。 但是摻著米糠的飯就算了,好歹能飽肚子,送來的伙食一日比一日敷衍,到今天,竟然已經(jīng)換成了稀粥!難道是覺得他沒脾氣好欺負嗎! 邵天桓咬著牙質(zhì)問:“他這是什么意思?就算要羞辱我,也該用點上得了臺面的招數(shù)!” 送飯來的護衛(wèi)不茍言笑,一板一眼道:“二皇子誤會了,這幾日軍中少糧,太子殿下也是這么吃的,并未對您十分苛待。” “你說什么?他也是吃這個的?”邵天桓倒不認為對方在騙他,畢竟騙他這個也沒什么意義。 他坐直了想了一會兒:“軍中少糧?這是什么意思?沒有人送糧來嗎?” 護衛(wèi)神色里多了點驚訝,似乎沒想到這個草包一樣的二皇子竟然黑還能問出這么有條理的問題,想了想,他輕聲回答:“前幾日運糧隊伍出了點差錯,軍中糧草儲備已見底了,太子殿下下令縮減飲食,優(yōu)先供應(yīng)對敵的將士。” 邵天桓臉色一變再變,終于定格在一個慌亂的頻道上,他猛地伸手抓住護衛(wèi)的衣服:“父皇可有派援兵前來?” 護衛(wèi)停頓了一下,委婉地回答:“常州已被圍困多日,對外無法通信,未見援兵,城中諸事繁瑣,若有照顧不周之處,您且見諒。” 他就差直說大家都忙,你就別鬧了。 邵天桓不知有沒有聽出他的言下之意,低著頭想了一會兒,臉色陰晴不定,最終還是慢慢拿起勺子開始喝粥,護衛(wèi)在一邊站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別的吩咐,悄悄退了出去。 聽完護衛(wèi)的回報,邵天衡放下手里的文書,端起碗將自己的那份粥喝掉,示意他撤掉碗筷,給自己倒了杯水:“下面士卒情況如何?” 護衛(wèi)回答:“情況尚可,大家的情緒都很穩(wěn)定,知道糧草有限,但沒有過分驚慌?!?/br> 邵天衡松了口氣。 缺少糧草的時候,最怕的就是底層軍士嘩變,倘若在一線御敵的將士情緒有異,那常州城想要守住就難了。 缺糧的情況根本瞞不過人,邵天衡干脆大大方方地將事情說了個明白,同時暗示眾人援軍已經(jīng)在路上,只要守住常州,就能活下去。 可是哪來的什么援軍,他根本不指望魏帝那個老糊涂派遣援兵過來,指望他還不如指望一下北戎突然接到王庭詔令撤兵。 現(xiàn)在,看的就是哪邊更能耗了。 邵天衡垂著眼睛,換了支筆,鋪開紙張,開始按照承諾給不知身在何方的楚章寫信。 ****** 鮮血如灼熱的火焰撲在楚章臉上,他雙手各握一把北戎彎刀,披著北戎人特有的皮袍,悶著頭往前沖。 刀刃穿透人體柔軟的腹部和胸口,帶出一潑血花,澆在冰冷的土地上,跟在他身后的同袍們默契十足地流竄在營帳各處,見到帳篷就點火,砍掉羊圈的欄桿,將成千上萬的牛羊驅(qū)逐出去,被夜色里晃動的火焰驚醒的牛羊驚恐地嘶鳴著,紛紛往外沖,如奔雷躍動在深夜的草原上。 迎面而來的男人定格在一個猙獰的表情上,楚章一腳將他的尸體踹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他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他殺的第幾個人,放火、殺人、逃跑、放火、殺人、逃跑…… 這套流程他做得爛熟于心,直到現(xiàn)在他還如在夢中——他居然真的帶著十七個人,跨越了整座草原,一頭扎進了北戎戒律森嚴的王庭中。 北戎的王庭并非指一座城市,而是指北戎王所在的帳篷,北戎每次遷移王庭,都要帶上十數(shù)萬牛羊和從大魏劫掠而來替他們牧羊的羊奴,大貴族也要帶上妻妾和牛羊奴隸一同遷徙,這樣一層一層下來,王庭每次移動都是個浩大工程,也因此總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楚章他們換上截殺騎兵得來的北戎皮甲,配上北戎的彎刀,一行人臟兮兮的,偽裝成依附貴族的小部落,竟然硬是讓他們一路混進了中心地帶。 ——也是因為沒有人能想到居然會有大魏人敢混進王庭,且不說草原隨處可見的騎兵,便是王庭所在也是個秘密,若非楚章運氣好,摸到了北戎王麾下的一支嫡系,也不可能跟著他們這么成功地找到王庭所在。 他們引起的sao亂很快遍及了大半個王庭,并且還在瘋狂擴散。 動物的瘋狂是無法制止的,十數(shù)萬牛羊奔騰的恐怖場景,連最為膽大的北戎勇士都不敢面對,他們驅(qū)趕著羊奴收攏牛羊,趁著sao亂,楚章則斂聲屏息趴在了距離王帳不遠處的地上。 濃重的漆黑夜色里,火把暗處的死角成了他最好的保護色。 瘋狂擴大的事態(tài)終于驚動了北戎王,牛羊是草原部落的生命所系,逃散的牛羊讓所有北戎人都焦灼不已,依附而來的那些小部落干脆放下了戍守王庭的任務(wù),驅(qū)馬去追那些牛羊,王庭最外圍的防護已經(jīng)松散到全是漏洞。 華麗的王帳內(nèi),睡夢中的北戎王披衣而起,急匆匆地沖出王帳,望著王庭內(nèi)蔓延洶涌的火光,愕然不能語:“這是怎么回事?!” 他們沒有人想到大魏人身上,只以為是夜里有誰用火不慎,點燃了帳篷引起的一系列變故。 “命人救火!牛羊不要管了!”北戎王到底是梟雄,迅速定下了心神,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放棄牛羊的選擇。 他的左賢王正在大魏打仗,返回來的軍報態(tài)勢良好,只要能拿下大魏常州,他們就能一步步入主中原,到時候還養(yǎng)什么牛羊?! 王帳邊的護衛(wèi)接下命令,迅速加入救火的隊列,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在北戎王的側(cè)面,距離他十數(shù)米遠的一處陰影中,猛然有人如利箭般躍起,向著北戎王撲來,他的動作是這么快,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孤注一擲的最后一搏,手中的刀刃烏沉沉的涂抹了草枝泥土,在夜色里沒有一點反光。 他就這樣突如其來地狠狠連人帶刀撞進了北戎王的胸懷,像是一個極其熱情的投懷送抱,北戎王只來得及抬起手,就被撞得連連后退。 楚章下手極其狠辣,手起刀落連捅數(shù)刀,每一刀都恨不得扎透北戎王的身體,這個年近半百依舊保持著堅硬肌rou的男人被劇烈的疼痛扭曲了臉,嘴里發(fā)出低低的呼喝,猛然咆哮一聲,竟然生生將楚章擲了出去! 楚章肩背撞在地上,一個打滾站起身,沒有一絲遲疑地就向外逃去。 北戎王腦海里還殘留著方才那個刺客那如狼王一樣冷辣兇悍的眼神,心里驟然泛起了寒意,他嘴里還在涌著血,肺部的傷讓他連呼吸都困難,但他還是緊緊抓住了來扶他的護衛(wèi)的衣領(lǐng),斷斷續(xù)續(xù)地命令:“……殺……一定要……殺了他……殺……” 若不殺他,北戎必有大難! 他努力要將自己的預(yù)感說清楚,卻最終只說了一半,半個身體都快要被楚章劈開,血似涌泉,不到片刻,這個率領(lǐng)著北戎困擾了大魏實數(shù)年之久的梟雄就圓睜雙目,咽了氣。 楚章迅速混入混亂的救火隊伍中,用新學的不熟練的北戎語大聲喊道:“王上被右賢王殺了!為王上報仇!” 摟著新納的美人躺在床上的右賢王渾然不知一口大鍋正氣勢洶洶從天而降。 作者有話要說: 右賢王:“?????” 第19章 山鬼(十八) 夜色里,人聲叫喊混雜成一片,王上被右賢王殺了這個消息像是張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整個王庭,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亂,上頭的命令傳不到下面,王帳的嫡系們抄起彎刀逼近了右賢王的大帳,而右賢王的部下也紛紛提刀上馬,他們不知道右賢王是不是真的殺了王上,但是他們效忠于右賢王,就算這是真的,他們也會為了右賢王而搏命。 于是在人畜不分的黑夜里,北戎人混戰(zhàn)成了一團,其間還夾雜著各種亂糟糟意味不明的尖叫咆哮。 楚章如一條游魚般在擠擠挨挨的人群里飛快穿梭,努力壓低自己的存在感,正悶著一頭汗往前擠,就發(fā)現(xiàn)突然扎了個空,方才還胳膊壓胳膊的憋悶窒熱一下子成了空蕩蕩的寬松。 楚章猛地抬頭,就發(fā)現(xiàn)自己扎的太猛,直接沖進了一塊空地。 前方后方都是手持彎刀火把殺氣騰騰正在對峙的北戎人,中央涇渭分明地劃出了一條一丈寬的空白地帶,而楚章在急著逃命的慌亂下,正巧一頭鉆進了這條楚河漢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