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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戀在往前和往后的很多年里都沒法成為流行物,饒是見識多廣,她也不會把這個往自己家人的身上聯(lián)想。 理智上來說她知道這是一種正常現(xiàn)象,非要掰扯出來說誰也沒有錯。 然后她又想起晏休來,那個小孩理應(yīng)上是個特別理性的人。 老晏家里人少,便不立規(guī)矩。晏休走的也不是他們這一輩常走的路,要不是那年外來品牌擠占俞晏兩家的市場,讓兩家不得不緊湊到一塊,晏休也不會走進(jìn)他們的視野,也許也不會跟俞綏碰上面。 “姐?!庇峤椷f過去一張紙巾,他伸長的胳膊拉扯了衣袖,腕上的長命鎖露了一角。 只是以往男孩的腕上最多添上手表,今天卻多了明顯不屬于隨便帶著玩的紅豆串。 俞貞瞥了一眼,接過紙巾。 俞綏沒長成懶蛋少爺以前就是個大眼睛的白團(tuán)子,像年畫上的福娃,爺爺奶奶最喜歡這樣的小孩,給他手腕上綁了長命鎖,祝他一世喜樂安康。 俞綏剛上小學(xué)的時候到學(xué)校就跟人打架,回來長命鎖就沒了。那天正好俞貞從高年級下來等他一道回去,他們繞了兩條街,給俞綏買了一條新的。 “你怎么說的?”俞貞問。 俞綏說:“撥電話,說我有個很喜歡的人,他是個男生,就掛了?!?/br> 俞貞:“......” 也是,家里人多,一個一個按鍵撥電話過去說需要不間斷的勇氣。 可能知道自己的態(tài)度與否其實沒什么作用,俞貞客觀地說:“老爸不會同意?!?/br> 俞綏垂下眼,低聲說:“可他又能怎么樣呢?!?/br> 那天兩人從書房里出去的狀態(tài)都很奇怪,孫阿姨不放心,她念叨著“都二十多歲的人了,怎么還吵架”,晚上又燉起大骨湯。 俞綏倒有種終于卸下重?fù)?dān),劫后余生的感覺。 他意識到俞貞發(fā)現(xiàn)了什么的時候并不知道她直接找到了晏潁的朋友圈,連人都解碼了。 俞綏后知后覺地想,要不要想辦法讓晏休在學(xué)校多留一段時間。 晚上孫阿姨燉好了大骨湯,向來不在晚上九點以后飲食的俞貞破天荒下了樓,端了兩碗湯,親自送到了俞綏房門外。 俞綏也不愛在晚上喝湯,他立在門口喝空了將碗交給俞貞:“你怎么像來送死刑犯的?” 俞貞淡淡道:“死刑也是你自找的,你不是早想到了嗎?!?/br> 這少爺睜著眼裝傻,俞貞也不跟他扯,帶著碗走了,只是緘默地想,今年還能好好過年嗎? 家里人比俞綏想象中的回來的更早,俞僚和俞斯撂停了手上的工作,被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父親怒喝喊停了手上的工作,馬不停蹄地趕回田螺灣。 俞京源的原話是:“看住那混賬別讓他跑了!” 但俞僚和俞斯回到田螺灣時,那混賬還躺在被窩里,一點兒面臨風(fēng)雨的自覺都沒有。 混賬少爺醒了以后,還提著手機(jī)想要怎么糊弄晏休在學(xué)校多留兩日。 只是沒等他想出來,手機(jī)都給沒收了。 這天俞家吵鬧的不行,上午俞僚和俞斯就回來了,俞斯?jié)M眼烏青地站在他門口喊他:“cao,俞綏,我以為你跟老子開玩笑?” 俞綏晚上反鎖了門,那門一打開俞僚就擰緊拳進(jìn)去,俞斯難得正面忤逆俞僚一次,也想給俞綏一拳。 他倆因為這個誰都沒碰到俞綏,因為他倆常年有代溝,現(xiàn)在也交流不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俞僚看著突然沖進(jìn)來的俞斯,他記得這倆小時候總是一起搗亂。 俞斯氣笑了:“總是偏心小的那個難道不是你嗎?” 俞僚煩不勝煩:“你能別搗亂嗎?” 俞斯薅起袖子:“這架我來打,你就當(dāng)你事不關(guān)己的俞家大少爺去!” 然后俞貞在門口摔了一個高腳杯;“要吵滾出門去吵!” 幫傭們不明所以,當(dāng)天中午就讓遣散出去放假了,剩下四個人。 他們?nèi)荚冢峤棽豢赡墚?dāng)著他們的面給晏休發(fā)什么。俞僚和俞斯甚至不知道那個人是誰,說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 他們似乎默認(rèn)俞京源回來以后一切就不可挽回了,所以卯足了勁想在此刻讓俞綏丟掉那個丟人現(xiàn)眼的喜歡的男生。 “多少?”俞僚甚至說,“他要多少錢?” “你有病嗎,你以為電視劇嗎?”俞斯毫不嘲諷,“對面是圖錢的小丫頭?小丫頭倒還好,至少不帶把不招閑話!俞小綏你可真行,一聲不吭就玩大的?!?/br> 說完他又說:“你不是才過二十嗎,談什么戀愛?” 然后思緒被俞僚帶了過去:“你年紀(jì)小,是不是讓人給騙了?” 俞貞坐在單人沙發(fā)上,端著杯酒,她也不走,偏坐在那,但一言不發(fā)。 俞綏本不想跟他們一道坐在這里,聽到這牽了下嘴角:“你不小,追人姑娘三年不還是把人追丟了。” 俞斯的臉頃刻黑了。 近傍晚,俞京源和袁語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回來了,誰也沒想到俞京源正好路過俞家祖籍,把祖宗的牌位一道請了回來。 他起初情緒沒有那么重,其實連兒子莫名其妙一通電話是為什么來都沒搞清楚,反應(yīng)都用了很長的時間,直到袁語在旁邊問:“小綏剛才說了什么?我好像聽到一個喜歡的人?” 俞京源這才能感受到血液凝滯那種充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