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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池念。 池念怕冷,說過很多次晚上越睡越?jīng)鰰摺^缮教碇昧穗姛崽?,最近稍微好點了,但池念拱到他床上卻算第一回 。 不過他的床很大,多睡一個池念也不成問題。 “有這么冷嗎……”奚山說,替他掖緊了被角。 夢中察覺有人靠近,池念配合地放松。他睡得臉頰微紅,嘴撅著,不安分地呼氣,奚山視線挪不開,手隔著被子護住池念的肩。 這姿勢維持了一會兒奚山重新躺下,但他再也沒辦法入睡了。 第50章 有可能的夜晚 后半夜,池念夢里失重,一下子睜開了眼。 羽絨被把他包裹得嚴嚴實實,一絲冷風都漏不進來。池念吸了吸鼻子,腦筋卡成一團漿糊,半晌才轉(zhuǎn)過了彎: 他在奚山床上。 把人伺候著總算消停之后,池念本來想自己回房休息。為避免奚山半夜起來會吐,他拿了個臉盆放在床邊,又給奚山倒了杯熱水,做完這一切,池念站在邊上,定定地看奚山睡著的樣子,半晌沒挪動腳步。 奚山睡著原來是這樣,皺著眉,很不耐煩的氣勢,和平時全然相反顯得暴戾陰沉,像在做不好的夢。 但也……愛情讓他盲目。 “晚上指定要有點毛病。”池念找借口,“我干脆留在這兒守一陣兒吧?!?/br> 主臥的床有一米八寬,奚山睡了一半,另一半被池念送的那只“熊大”占據(jù)了——池念還記得他們把熊大拿回家時費了不小的勁兒。 看了一會兒那只熊,池念回到房間把自己的單人被抱了過來,沒拿枕頭,他裹著被子蹲在奚山床邊,打算恪盡職守地值夜。 嬌生慣養(yǎng)的富家少爺以前受過最苦的罪也不過是40塊一晚的小旅館和坐綠皮火車,從敦煌一路折騰到格爾木,池念也沒覺得比現(xiàn)在難捱到哪兒去。他在這個月內(nèi)才緩慢地點亮了主動照顧人這項技能,這時立刻派上用場。 臥室空蕩蕩的,一把椅子都沒,池念蹲了會兒改成坐在床邊,抱起膝蓋,柔軟的褥子圍著他的腳,要不了多久就開始犯困。 奚山呼吸比先前平穩(wěn)多了,池念調(diào)整自己的節(jié)奏和他一個頻率。 等他眼皮耷拉,快要失去對外界的感知時,往旁邊一歪,隨意抓了兩把找到熊大,臉在它的肚皮蹭了蹭,也不管什么自己在睡奚山的床了,干脆地沉入夢境。他徹底困成了小豬,腳露在外面,連感冒危險都無暇顧及—— 等等。 對啊,他腳不是露在外面么? 但現(xiàn)在渾身上下都溫暖,池念動了動,掀開被子去看,腳上的毛絨襪子不知什么時候被自己蹭掉了一只,余下一只掛在腳尖上。 “哎?”池念低聲疑惑。 “哎什么哎?!?/br> 奚山的聲音帶著宿醉剛醒的疲倦,手指彈了下池念的后背。池念渾身一抖,從被窩里亂七八糟地掙扎出來。 小壁燈開著,暖黃的光只夠照亮一個角落。奚山穿了外套,枕頭豎起來墊起后背,正用平板看什么,字密密麻麻的,可能是。他察覺池念的動靜后坐得更直一些,手邊那杯水被喝了大半。 池念的目光接觸到水杯,整個人驀地清醒了:“啊……那個,都冷透了?!?/br> 奚山無所謂地說:“沒關(guān)系?!?/br> “……我是不是搶了你的被子,我……睡覺好像,很喜歡搶被子?!背啬钫f,腳趾在被窩里不安地動。 奚山笑了笑:“還好啊,你別感冒就行,抱著那么大一只熊肩膀都在外面。” 池念低聲抗議了一句“什么啊”,打算下床把預備給奚山吐的臉盆拿回衛(wèi)生間——見他這樣精神十足,八成也不會再有身體不適了。 “去哪兒?”奚山喊住他。 池念莫名其妙地回頭,覺得兩個人對話越來越奇怪:“把盆放回去啊,然后抱著我的被子回臥室睡覺?!?/br> 奚山滿臉欲言又止,半晌吞吞吐吐地說:“哦……哦,我以為你想在這邊睡?!?/br> 暖色壁燈照著他右邊側(cè)臉,陰影勾勒出眉眼深邃的輪廓。池念看得有點呆,仿佛回到他們剛遇到的時候。 青海的夏夜也冷。他很久沒睡一個好覺了,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奚山側(cè)過臉,與現(xiàn)在如出一轍的角度。那時,朝陽初升,被玻璃車窗的防曬膜過濾了一層,帶著暗調(diào)的橘色照亮奚山的眼睛,和他嘴角無可奈何的微笑。 但現(xiàn)在奚山?jīng)]那么從容,他說完那句話,意識到誤解了池念,急忙避開池念的眼神,假裝鎮(zhèn)靜地把平板上的網(wǎng)絡翻來翻去。 電子書翻頁也無聲無息的,房間里死寂一片,更襯得奚山的心虛被無限放大。 池念把被子往懷里摟了摟重新放下,反應慢半拍,撿起那個臉盆往門口挪。這種時候說什么都不太對勁,他索性當對話沒發(fā)生過。 放完臉盆,池念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重新回了奚山的臥室。 既然“以為”他想在這里睡,那他就讓奚山的猜想成真好了。反正床那么大,還有一會兒說不定天都亮了要起床了。 能賴多久算多久。 “暗示一下沒什么……無所謂,反正我不要臉,”池念默默念著,“要臉干什么,才追不到男朋友?!?/br> 他沒事人似的往床上睡,把自己的被子再次攤開,然后裹起來,露一個頭在外面,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解釋他為什么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