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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瀚寫的對聯(lián)有好幾幅,除了大門和院子門,里面的幾個小門也要貼。 明恕動作麻利,上上下下好幾次,背上出了汗,貼完最后一個門時,明瀚問他,要不要留下來吃幾個餃子。 明恕從下午開始嘴巴就沒停過,蕭錦程偷東西吃,也會幫他偷一塊。 但現(xiàn)在也不是吃不下一盤餃子。 “吃?!彼f。 明瀚點點頭,蹣跚地朝廚房走去。 明家包餃子時,蕭家已經(jīng)下了席,蕭錦程嘴上說要下軍旗,蕭牧庭一說車后備箱全是鞭炮,他立馬改口要去放鞭炮。 現(xiàn)在城里不讓放了,得去河邊,蕭遇安正要和蕭牧庭商量誰開車,忽然被蕭覽岳拍了拍肩。 “聊聊?”蕭覽岳語氣隨意,像待朋友那樣沖蕭遇安打招呼。 蕭遇安看出蕭覽岳有事要跟自己說,于是讓蕭牧庭帶著蕭錦程先走,自己一會兒去河邊找他們。 “明恕回去了?”蕭覽岳回屋里拿來兩個人的外套,丟給蕭遇安一件。 “嗯?!笔捰霭泊┥贤馓?,往明家看了一眼。 父子倆在空蕩蕩的路上走了一截,蕭覽岳說:“前陣子明恕他爸來找過我?!?/br> 蕭遇安已經(jīng)猜到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知道明恕和他們鬧了矛盾,高考后就住在你那里,但我以為明恕和他們的矛盾還是以前的矛盾?!笔捰[岳頓了頓,停下腳步,看向蕭遇安,語氣比平常嚴(yán)肅,但沒有生氣和質(zhì)問的意思,“明豪鋒說,明恕是因為要和你在一起,才和明家斷絕了關(guān)系?!?/br> 蕭遇安雙手揣在大衣口袋里,看著前方路燈的陰影。 “是這樣嗎?”蕭覽岳說:“你和明恕的關(guān)系,是明豪鋒說的那樣嗎?” 這問題蕭遇安目前沒有一個準(zhǔn)確的答案。 他和明恕是什么關(guān)系?恐怕他和明恕自己都說不上來。 那個周末,他將床單的事丟在了明面上,明恕紅著眼睛把他推在床上,撕扯他的衣服,他非但沒有阻止明恕,還在明恕失控之后,跟著明恕一起發(fā)瘋。 起初明恕壓在他身上,后來是他將明恕翻到了下方。 明恕的手還不是一個合格刑警的手,上面唯一的繭是中指邊上長期寫作業(yè)留下的繭。 他的手卻很粗糙,指腹和手掌上都有常年與槍、器械為伴生出的槍繭。 他比明恕長六歲,明恕再主動,也只是小豹子的挑釁和試探。很快,明恕就亂了章法,眼睛蒙著水霧,癡癡喊他的名字。 蕭遇安,蕭遇安。 明恕似乎對這個稱呼分外執(zhí)著,一個音節(jié),一個氣息都不能少。 可后來,明恕還是叫了他哥哥,水霧變成眼淚,把臉都打濕了。 哥,哥哥,哥…… 一聲一聲的,每一聲都嵌在他失去理智的大腦中,將明恕從小到大喊的無數(shù)聲哥哥置換掉。 哥哥的意義不一樣了。 他還是明恕的哥哥,卻再也不是明恕的哥哥。 那個周五成了他們彼此不提的默契,明恕不再跟他說喜歡,他們像是從一種困局掉進了另一種困局。 明恕還是每個周五回來,周日晚上回校。在家的兩天,明恕在他的床上。 他們從來沒有進行到最后一步,但他也沒有再拒絕明恕的親吻和其他動作。 除了擁有彼此,他們什么都做過了。 回家的那天,飛機9點起飛,這意味著他們天不亮就要起來,他定了鬧鐘,但是明恕比他的鬧鐘醒得更早,在僅有微光的臥室,鉆進他的被子里。 他將明恕拉出來時,明恕狡黠地看著他,舔著唇角,然后湊到他跟前,親他的下巴。 他們不是戀人,也不是兄弟,“互相慰藉”好像是唯一一個相對準(zhǔn)確的描述。 “我們……”寒冷的夜風(fēng)從街道盡頭刮了過來,將未成型的話語吹散。 蕭遇安在寒風(fēng)里瞇起眼。 而蕭覽岳正等待著他的回答。 從小,他就是蕭覽岳的驕傲,蕭覽岳沒有吝嗇過對他的夸獎,他亦未做過任何離經(jīng)叛道的事。 但這回,他知道自己無法給蕭覽岳一個滿意的答案了。 “是您理解的那樣。”他看著蕭覽岳的眼睛認(rèn)真道。 蕭覽岳沉默,像是在費力地消化這個并不突然的信息。 蕭家對小輩外松內(nèi)嚴(yán),蕭爭云蕭覽岳只是不像明家那樣刻板地要求子女,但他們這樣的家庭,至少在子女的擇偶觀上,都有非常傳統(tǒng)的要求。 半晌,蕭覽岳長嘆一聲,仍舊維持著平靜,“什么時候開始的?” 沒有開始。 理智上蕭遇安知道自己應(yīng)該否認(rèn),只要否認(rèn),這個話題就能夠畫上句號。 但是此時,他想到的卻是明恕。 明恕不會知道他與蕭覽岳說的話,他與明恕也確實沒有到要向父母坦白的地步。 但他腦中浮現(xiàn)出明恕通紅的眼睛,咬破的唇角,發(fā)著抖的身軀,委屈地喊著哥哥。 明恕總是很委屈,他有無數(shù)種欺負(fù)明恕的辦法。 可在這個尚且沒有答案的問題上,他不愿意讓明恕受委屈。 如果他否認(rèn),明恕受的就是天大的委屈。 “夏天?!彼f:“今年夏天就開始了?!?/br> 明恕吃完餃子,幫明瀚收拾完廚房,遠(yuǎn)處的商業(yè)中心已經(jīng)開始放禮花了,明恕陪著老人家看了會兒,收到蕭遇安的短信,問他結(jié)束沒有,要接他去河邊放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