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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大家都對紀淮非常友好。因為他每天都被母親打扮得漂漂亮亮,像個精致的洋娃娃。 沒有人會不喜歡跟美人做朋友。 課間休息時間,紀淮的課桌周圍總會圍著一堆愛美的女孩,嘰嘰喳喳像小鳥似的向他提問。 “你的裙子在哪里買的呀?” “你的頭發(fā)是mama扎的嗎?真好看。” “你皮膚好好哦,不像我,吃辣就長痘?!?/br> “你的睫毛也太長了吧,好可愛呀?!?/br> 每當這時,紀淮就會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一一解答。 當然,男生們也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少年人表達好感的方式很幼稚,通過惹女孩生氣來吸引她的注意。 所以他們也是這樣對待紀淮的。 每次戲弄無非就是扯頭發(fā)搶發(fā)圈,或者斥巨資買個假蜘蛛扔紀淮課桌里。但紀淮始終風雨不動,從來都沒有將注意力分給他們。 男生們覺得拂了面子,又眼紅唯一跟在紀淮左右的唐祁州,就自發(fā)組成小團體想堵在唐祁州回家路上給他一個教訓。 那天的晚霞很美,男生們也被打得很慘。 紀淮的裙子被蹭破好幾處,沾滿血跡和灰塵,臉上也掛了彩,左眼腫得只有右眼一半大。他毫無形象地和唐祁州一起躺在地上大口喘氣,多年來積壓在心中的郁結(jié)終于得到舒緩。 “他們居然敢招惹你,太想不開了?!碧破钪菀埠貌坏侥睦锶ィ胄τ殖兜阶旖堑膫?,痛得嘶了口氣。 “不是招惹你?” “你可別給我扣帽子,明顯是嫉妒我和你走得近才打我?!碧破钪菸嬷[脹的臉蛋,叫苦不迭。 “我這不是給你出氣了嗎?!奔o淮起身拍掉裙角的灰塵,彎腰向唐祁州伸手。 唐祁州抓住他借力站起,狐疑地問:“你為什么現(xiàn)在還穿裙子???不怕被人誤會?” 紀淮登時變了臉色,他處變不驚地拿下?lián)u搖欲墜的橡皮筋咬在嘴里,低頭用手指將長發(fā)捋順,隨意扎了個高馬尾。 “該回家了?!?/br> 紀淮推開家門就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此時天空已經(jīng)暗了下來,客廳的燈沒有打開,幾乎是踏入家門的同時,耳邊平地驚雷般響起池煙沒有起伏的聲音。 “小盼你干什么去了?” 燈光驟然亮起,刺得紀淮眼皮生疼,冰冷的白光讓他的狼狽無處遁形。 “你打架了?”池煙拖鞋也顧不上穿,赤腳走到紀淮面前,不可置信地重復,“你打架了?!” 緊接著,突如其來的耳光打得紀淮眼冒金星,他臉上很快就現(xiàn)出紅色巴掌印。 “小盼,你是女孩子,要優(yōu)雅可愛,怎么可以打架!”池煙打著打著就哭了出來,神色凄厲哀慟,“他會失望的……他會失望?。 ?/br> 除了痛到極致的悶哼,紀淮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是默默承受母親的發(fā)泄。 過了半個小時,池煙終于打累了,垂著頭跌跌撞撞跑到臥室,重重關上門。 紀淮趔趄著從地上爬起來,嘴里的鐵銹味讓他惡心想吐。他恍若無事地將家具搬回原位,走到玄關處熄燈,一瘸一拐地進臥室。 一切又歸于寂靜。 裙子被扔進垃圾桶,紀淮忍著劇痛將身上的污漬洗干凈,行收走rou般上床睡覺。 剛閉上眼就聽到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池煙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確定他睡著才走進來坐在床頭。紀淮滿是傷痕的胳膊被托起,幾滴帶有溫度的液體滴落在他裸露的肌膚上,濕潤了他的眼眶。 膏藥味若有若無地鉆入紀淮鼻尖,冰涼的觸感襲來。不同于剛回家的燈光,現(xiàn)在的冰涼讓他感到舒適。 “對不起……是mama不好?!辈镣晁幒?,池煙在紀淮額頭落下蜻蜓點水般的吻,繼而輕輕離開房間。 第二天紀淮起床看到餐桌上貼了張便利貼,池煙又要出國寫生,沒來得及給他做早餐。 紀淮打開衣柜,滿滿都是粉嫩的小裙子,沒有一件男裝。他麻木地換好衣服,然后背著書包去學校。 縱使唐祁州再不拘小節(jié),他也能察覺到第二天的紀淮和以往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 他們沒少被人找麻煩,每次痛快打一架之后,紀淮都會露出鮮有的笑顏,這也是他遲遲沒有向父親告狀的原因。 但這次的紀淮并沒有壓力釋放的快意,而是愈發(fā)陰郁寡言。 唐祁州哪里見得他委屈,既然找不到超話的根源,那就找導火索出氣。于是唐祁州放學回家和父親提了一嘴。 參與打架的學生被全校通報,紀淮和唐祁州的名字被摘得干干凈凈,眾人這才明白這兩人不好惹。 早讀課前,紀淮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班主任是個平易近人的女性,和他母親差不多年紀,嘴角總是漾著溫柔的弧度。 班主任的目光在紀淮身上掃過:“mama還是那樣對你?” 紀淮低頭不語。 班主任輕嘆,對紀淮招手示意他坐下:“昨天你也參與打架了吧?” “是他們先動手打的唐祁州。”紀淮倔強地抿嘴,淺咖色的瞳孔有著少年特有的沸騰熱血。 班主任拍了怕紀淮的腦袋,力度不大,透露出長輩對晚輩的疼愛:“我不太清楚你們家的情況,但你是我的學生,我不會放任你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