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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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五。 紀靄看著門外的男人,一時驚詫。 邵濱海咧著口大白牙,笑問:“才兩天不見,老公長什么樣子都給忘了?” “亂講,怎么突然來了?我和杉杉明天都要回去了?!奔o靄趕緊側身給他讓出路:“快進來,你什么時候搶到車票了?” 邵濱海沒帶行李,只背了個背囊:“哪能搶到,我開車來的,高速免費呀?!?/br> “啊,高速會堵車嗎?”紀靄往臥室方向指了指,輕聲細語:“他們還在午睡?!?/br> “還行,有一小段堵了,打了一會兒游戲就恢復了。”邵濱海趁機拉住紀靄,逮住她的唇偷吻了一下。 啵。 “老婆,我好想你。”邵濱海語氣里有些委屈。 “傻佬?!奔o靄低聲笑道,伸手摸了摸丈夫的肚子:“中午沒在服務區(qū)吃飯嗎?我都聽見你肚子打鼓了?!?/br> “吃了兩個面包?!?/br> “那你洗個臉休息一下,我去給你煮個面?!?/br> “好?!?/br> 岳父岳母的臥室門緊閉,邵濱海洗完臉后躡手躡腳走進紀靄臥室,將背囊和外套脫下掛好。 他打量著老婆的房間,床單被套還是他們結婚時岳母給他們新購置的那一套,他們回來的次數(shù)不多,床品至今依然顯新。 床柜上的相框嵌著他倆的結婚照,紀靄笑靨如花,他也笑得像個二愣子,手里捧著塊影樓的道具牌,「MARRY ME」。 想想,距離他與紀靄第一次見面,也已經(jīng)過去七年了。 那年邵濱海28歲,已經(jīng)空窗了兩年,家里著急他的感情婚姻,不停給他介紹對象,叁天兩頭的他就被父母趕著去相親和參加各種聯(lián)誼會。 紀靄是他在一場speed dating里遇上的,不少男士都將目光投在她身上,摩拳擦掌等著輪上自己,可幾分鐘面對面聊天結束時,每人都有些泄氣。 輪到邵濱海時,他連自我介紹都有些結巴。 對面的姑娘嘴角噙著淡笑,語氣抱歉,說她只是陪朋友來湊數(shù)的。 活動結束時邵濱海沒能拿到紀靄的聯(lián)絡方式,但沒想到在歸家的地鐵上又遇見她,紀靄禮貌地對他點了點頭。 兩人在同個地鐵站下車,同個出口出站,往同個方向走。 邵濱海走在她身后,心想著不會那么巧吧,在紀靄第叁次回頭時,他不好意思地撓頭,說自己家也是這個方向,不是刻意跟著她。 原來紀靄租的房子就在他家隔壁棟。 近水樓臺先得月,一次兩次算是偶遇,七次八次便是有心人故意的了。 終于在一個月后他要到了對方的聯(lián)系方式,兩人從朋友開始做起。 半年后兩人開始交往時,邵濱海與紀靄簡單地聊過彼此自己的情史,紀靄與他以往交往過的姑娘不同,沒有追問他之前與女友如何相處。 邵濱海也沒有追問她的過去,只知道她高中時有個男朋友,后來大學時因異國而分手,工作后也有過兩個短暫交往的對象。 …… 咕嚕咕?!?/br> 從廚房傳來開水煮沸的聲音,還有塑料袋窸窸窣窣打開的聲音。 邵濱海看了眼門外,再回頭,看向書柜頂層。 那里還擺著那個上了小鎖的鐵盒。 紀靄第一次帶他回家見家長時,兩人留宿在紀家,那時他就留意到這個盒子。 邵濱海當時問過紀靄里面裝著什么,紀靄說是些學生時期的小東西,鑰匙已經(jīng)找不到了。 他笑說,這樣的小鎖,想要的話可以找個尖嘴鉗幫她打開。 紀靄連連搖頭,說不是多重要的東西,有小時候考得不太好的試卷,和同學的交換日記之類的,好丟臉的。 這么多年留著它,也算是留個年少時的紀念。 這個小插曲倒也沒在邵濱海心里留下太大印象。 直到去年。 去年年初二,他們一家叁口回紀靄老家,那掉漆的彩色鐵盒依然放在書柜的最頂層。 臨走前最后一晚,邵濱海洗完澡回房間時,杉杉已經(jīng)在大床中間睡著了。 輪到紀靄去洗澡,他便從書柜里隨便挑了幾本雜志,打算邊看邊等妻子。 噹,從其中一本中間掉落一把小鑰匙。 邵濱海一瞬間便清楚了,這是妻子說,已經(jīng)好久都找不到的那把鑰匙。 他拾起鑰匙,糾結了一會,才走去書柜前伸手拿下那鐵盒。 那鐵盒不輕不重,傾斜時有樣重物從里面撞上金屬,哐一聲,嚇得他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邵濱海感覺,自己可能快要接觸到妻子小時候的秘密了。 鑰匙插進小鎖,輕輕一旋,噠,打開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打開鐵盒,便聽見岳母與紀靄說話的聲音。 妻子已經(jīng)洗完澡了。 他匆匆忙忙把盒子重新鎖上,飛快放回原位。 只是鑰匙他忘了是在哪一本雜志里掉出來的,只好隨便夾進其中一本,將全部一股腦地塞回書柜里。 再迅速躺到床上,拿起手機假裝在刷微博。 邵濱海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搞得這么神經(jīng)兮兮,不就是個小破鐵盒么。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和回憶,夫妻之間再怎么坦誠,他有一些沒與妻子提起過的事情,紀靄有埋藏多年的秘密,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嗎? 之后他沒再提起鐵盒的事情。 可沒提,不代表他心里不在意。 尤其是年底他拿保單到黎家給田美姿確認簽字時,聽她聊起丈夫的老家其實是那座靠海的小城。 邵濱海一句“那么巧,我老婆也是”突然就哽在喉嚨里。 保單上有黎先生的年齡,與紀靄同歲。 邵濱海忍不住與田美姿多聊了幾句,田美姿告訴他,黎生是大學的時候出的國。 邵濱海還突然想起,幾個月前下雨的那個早晨在幼兒園偶遇黎先生,黎先生的領帶打的是個半溫莎結。 …… 邵濱海起身將房門掩上反鎖,快步走到書柜,憑著去年的記憶,從第二層抽出雜志。 抓著書脊嘩啦啦抖開書頁,一把小鑰匙從內(nèi)跌落。 他其實只想確認一下,妻子多年來上鎖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看一眼,只一眼就好了。 小鎖輕易被打開,這次邵濱海很快打開盒蓋。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部好有年代感的walkman,邵濱海一頓,將隨身聽拿出,下面壓著兩叁章張分數(shù)不及格的小學試卷,一本封面是美少女戰(zhàn)士的日記本,甚至還有已經(jīng)泛黃的叁條杠臂徽、書名rou麻的臺灣言情小說…… 邵濱海翻了下巴掌大的言情小說,發(fā)現(xiàn)某些段落還有熒光筆畫過。 是比較露骨的床上情節(jié)。 邵濱海雙頰發(fā)燙,而心里的巨石咚一聲落了地。 這時房間門鎖被轉動,嚇得他差點要把盒子摔到地上。 “老公,出來吃面吧?!奔o靄敲了敲門。 “好,我換完衣服就來!”邵濱海趕緊把被他弄亂的東西一一放回鐵盒里,上了鎖,物歸原位。 餐桌上擺著一大碗面,熱氣騰騰,去殼的九節(jié)蝦蝦線剔除得干凈,rou質(zhì)飽滿彈牙,雪白墨魚被切開成漂亮的花,入口酥爽鮮甜。 邵濱海大口嗦面,紀靄笑著提醒:“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br> 她給自己倒了杯茶,坐到他對面,問:“怎么來也不跟我說一聲?撲空門了怎么辦?” 邵濱海話音囫圇:“唔,那就在門口等著咯?!?/br> 他將一條大蝦嚼碎吞下,才說:“來接你和仔仔回家啊?!?/br> 紀靄睫毛微顫,眉眼笑得如彎彎月牙:“好呀,一起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