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

    黎彥剛走進(jìn)包廂，就見小家伙向他撲過來。

    他彎下腰，一把將黎耀單手抱起。

    鼻子嗅了嗅，笑問小孩：“你偷吃什么東西了？”

    黎耀捂住嘴：“媽咪做的小餅干啊，我有留了一塊給你哦?！?/br>
    “wow，Thank  you！”

    黎彥抱著孩子往餐桌走去，笑著對桌旁站起身的彭建超說：“抱歉啊兄弟，路上太堵車了?！?/br>
    “嘿，我們之間還講這些？”彭建超舉起手，黎彥會意，把黎耀換到左手抱著，右手配合彭建超做了個兄弟手勢。

    田美姿來到黎彥身邊，幫他接過兒子，她跟彭建超的妻子喬安兩人相視一笑，調(diào)侃道：“Ann，你看他們兩個，加起來都要70歲了，還是跟大男孩一樣。”

    喬安給身旁胖墩墩的小女兒喂了口米糊，笑道：“是啊，自從你們離開墨爾本，有個大男孩就整天跟我哭訴，說沒人陪他打game和打波，好寂寞?！?/br>
    彭建超聳肩，扁嘴遺憾道：“最重要的是，也沒人能陪我出去‘偷食’了?！?/br>
    喬安是素食主義者，雖然她沒有強(qiáng)迫丈夫，但彭建超在家的話還是陪妻子吃素，只有和黎彥打完籃球后，才有機(jī)會一群人夫們?nèi)ゴ罂诔詒ou喝酒。

    幾位太太稱之為“偷食”。

    “uncle黎，你和爹地出去‘偷食’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我也想吃rou了。”彭建超的大女兒莎莎趴在桌上，睜著大圓眼珠詢問。

    “嘿，小朋友學(xué)大人說什么‘偷食’?！崩鑿澠鹬腹?jié)彈了下小姑娘的額頭，故意嚇?biāo)骸?想吃rou？那uncle黎帶你去吃蛇好不好？”

    莎莎打了個冷顫：“what？snake？！nonono，我不要了……”

    反而她爸爸兩眼發(fā)光：“好啊，正啊，秋風(fēng)起，叁蛇肥?！?/br>
    在國外沒這好東西可以吃，彭建超可饞了。

    黎彥將西裝外套脫下，遞給一直候在旁邊的侍應(yīng)，接著問田美姿：“你點(diǎn)好菜了？”

    田美姿點(diǎn)點(diǎn)頭：“嗯，剛交代廚房可以上菜了，你看看還需要什么，再加單。”

    “好?！?/br>
    為了照顧喬安的口味，田美姿點(diǎn)的基本是素菜，久未見面的兩家人邊吃邊聊了不少事情，男的聊生意和投資，女的聊購物和育兒。

    小孩子們吃得快，黎耀在莎莎的陪同下，將一歲出頭的小娃娃抱在懷里哄著搖著。

    喬安看到這一幕覺得可愛，拿手機(jī)拍了下來。

    她把相片傳給田美姿，試探問：“你們什么時候準(zhǔn)備添多個？耀仔那么乖，一定是個好哥哥?！?/br>
    田美姿抬眸，看了眼和彭建超聊至興起、正開懷大笑的黎彥，嘆了口氣，笑著搖頭：“他剛接管公司，工作太忙了，我們談好了，暫時不考慮再有小朋友?！?/br>
    “你老爺*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

    “做了搭橋之后好一些。”田美姿壓低聲音，小聲說：“其實(shí)我婆婆很想我們再生一個，我自己也想要個女兒，好給她扮靚靚?！?/br>
    “那你就跟黎彥再商量一下嘛，多個小朋友，真的熱鬧好多哦?！?/br>
    田美姿看向在沙發(fā)上逗小娃娃的黎耀，若有所思。

    侍應(yīng)將空盤撤下，送上陳皮紅豆沙作飯后甜點(diǎn)。

    彭建超收到老友的眼神示意，掏出煙盒和火機(jī)，在黎彥面前故意揚(yáng)了一下：“出去抽一根？”

    “好?！?/br>
    他們走到戶外，吸煙區(qū)無人，高樓妖風(fēng)從高處呼呼灌下。

    彭建超冷得打了個顫，丟了根煙給黎彥。

    防風(fēng)火機(jī)在大風(fēng)里也不受影響，火星很快燃起。

    彭建超沒說話，大口抽煙，大口吐煙。

    可眼角瞥著黎彥，見他在微信里換了另外一個賬號登陸，手法極其熟練。

    他忍不住罵了句：“shit……”

    黎彥白他一眼：“罵什么？你以前不也是這樣么？”

    他和彭建超認(rèn)識得久，當(dāng)年彭建超和喬安結(jié)婚時，黎彥還是伴郎。

    而莎莎叁四歲的時候，彭建超出軌了，對方是在墨大讀書的留學(xué)生。

    黎彥那時還沒結(jié)婚，不時要給彭建超打掩護(hù)，后來彭建超要跟人姑娘分手，對方要生要死，差點(diǎn)鬧得人盡皆知，最后也是黎彥給他擦的屁股。

    不然哪有現(xiàn)在一家四口和和睦睦的景象？

    所以黎彥也不避開彭建超，直接按開小號里加的唯一一個號，紀(jì)靄的號。

    他點(diǎn)開她的朋友圈，很快看到她一個小時前po的相片。

    彭建超好奇地湊過去偷看，黎彥也坦蕩，點(diǎn)開相片，放大。

    “哇，羊rou煲?！?/br>
    彭建超今晚吃了一堆素菜，如今看見rou就砸吧起口水了，問：“她很會做菜？走居家路線的？”

    黎彥突然拐起肘子撞得彭建超唉唉叫，他嘴里銜著煙猛吸一口，再狠狠吐出。

    一臉悻悻道：“我還沒吃過?！?/br>
    彭建超抽得兇，一根煙沒一會就燒到屁股。

    他摁滅了，從煙盒里敲出一根新的叼住，聲音囫圇：“你認(rèn)真程度有多少？如果只是一時沖動，玩玩而已那就最好，大家能好聚好散。要知道，現(xiàn)在的你可認(rèn)真不起了?！?/br>
    今晚不見月亮，黑紅色的云還是很厚，天空被城市燈光污染得混沌。

    黎彥含著煙低聲道：“我對她一直很認(rèn)真……”

    風(fēng)太大，將他們嘴里的白煙很快吹散，聲音也是。

    兩人抽完煙，去洗手間洗臉洗手后才回了包廂。

    田美姿已經(jīng)買完單，提議去小蠻腰看燈光展。

    黎家司機(jī)開一輛車，載女人和小孩，黎彥則開車載彭建超。

    他在車上將紀(jì)靄的事簡要地告訴了彭建超。

    “其實(shí)你也認(rèn)識她，我到墨爾本那時候還沒跟她分開?！彼Z氣淡淡。

    彭建超打從聽見黎彥和初戀搞在一起，就一直處在震驚狀態(tài)，經(jīng)黎彥提醒，他才陸陸續(xù)續(xù)想起十幾年前的事情。

    他和黎彥最初認(rèn)識，是因?yàn)榧胰私o他們購置的CBD公寓正好住對門，后來兩人又都在墨大讀商，年齡相近興趣相同，很快兩人便稱兄道弟，他也常在黎彥公寓吃飯打機(jī)蹭空調(diào)。

    黎彥有一點(diǎn)，是出乎彭建超意料的。

    都是家里有幾個錢的青春期男孩，外貌條件又好，彭建超以為黎彥也是個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小紈绔，但黎彥不是。

    那個時候沒有微信，沒有wifi，即便他們拿著最新型號的諾基亞N95，也無用武之地。

    黎彥幾乎每一晚都呆在公寓，哪兒都不去，等12點(diǎn)到了，就和國內(nèi)交往了四年的女朋友QQ視頻。

    第一年他倆恩愛到不行，黎彥的生活費(fèi)全用在越洋電話上了，彭建超好好奇，問黎彥，就那么愛對方嗎？那么年輕的愛能堅守住嗎？

    黎彥信誓旦旦，說哪有那么難，他的靄靄會等他的。

    可異國戀真的太累太難，再濃烈的感情也會被時差和距離消磨殆盡。

    黎彥有了更多新的同學(xué)和朋友，留學(xué)生的聚會也多了起來，他不會再每一晚都乖乖呆在電腦前等辛德瑞拉敲門。

    而最嚴(yán)重的分歧，是來自生活環(huán)境的不同。

    他們從視頻時間越來越短，到聊天話題聊不到一塊，到偶爾會有爭吵，到劇烈爭吵，只用了一年時間。

    再之后他們總是分分合合。

    他們可以昨天吵架，今天又甜甜蜜蜜地講電話，黎彥的情緒時好時壞，彭建超看著也難受。

    直到11年剛跨完年沒多久，有一晚彭建超在酒吧撿回喝得爛醉的黎彥。

    黎彥邊吐邊哭，說他的靄靄不愿意再等他了。

    ————作者的廢話————

    老爺=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