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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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邀急于撇清,難免口不擇言拖別人下水,廊下的王府護(hù)衛(wèi)好心地提點(diǎn):“謝小堡主,活著不好嗎?” 屋里的公主現(xiàn)在確實(shí)仇視所有鑊人,她慘然打量每一個僵臥的國人,大概是哭聲驚醒了尚有意識的幸存者,一個男性飧人呻吟著睜了睜眼,公主忙上前慰問,“喂,老鄉(xiāng),你感覺如何?” 那人兩眼好不容易聚焦,勉強(qiáng)看了她一眼,“你是誰啊?” “我啊……”公主比了比心,“我是你們的公主尉煙雨啊?!?/br> “胡說……”那個男人很唾棄她的樣子,吃力地喘息著,“長得這……這么丑,也好意思冒充公主殿下?!?/br> 公主的眼淚又下來了,她在無邊的悲傷里,品咂出了一點(diǎn)小小的驕傲,無論如何在子民們眼里公主殿下貌美無邊,她變裝后因?yàn)樘蠖环穸?,反倒讓她感到欣慰?/br> 公主搓了搓臉頰,露出油彩下精瓷一樣的膚色,“看看,我真是你們的公主?!?/br> 那男人定睛看了半天,悲從中來,“真的是公主殿下……” 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公主不住地安撫他,只聽那男人連哭帶說:“殿下,那些鑊人不是人,本來面對女鑊人,我還可以占性別優(yōu)勢,沒想到那些男鑊人男女通吃,媽的老子來到這里,差點(diǎn)貞潔不保。后來因?yàn)榉纯辜ち冶毁u到黑市,連著被他們放了半個月血,能活到現(xiàn)在真是造化。殿下,我想回家,殿下……” 他大淚滂沱,看得公主心如刀絞。公主抹著眼淚說:“放心,先養(yǎng)好身子,一定會讓你回家的……話說,你為什么會來天歲?歷年很少進(jìn)貢男子啊?!?/br> 那男人起先有點(diǎn)不服氣,“和親還搞性別歧視,看不起誰??!我是自己來的,一為開闊視野,二為發(fā)財,畢竟上國的機(jī)會比較多……”說完在公主和綽綽有魚鄙視的目光下,羞愧地低下了頭。 自己送上門,活該!不過話又說回來,從來沒有人科普過飧人在天歲的境遇,大家一直以為至多不能當(dāng)正妻,當(dāng)個愛妾還是可以的,因此對這富庶的上邦大國充滿了幻想?,F(xiàn)在懂得了,后悔卻來不及了,只有讓他們返回膳善警醒后人,至少減低因無知而飛蛾撲火的損耗。 公主嘆息著,悲涼四顧,還有一個清醒過來的女性飧人。她抬起手臂使勁地夠,“殿下……公主殿下……” 公主忙過去握住她的手,“我在……我在……” 那姑娘雙眼灼灼看著她,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來,“殿下可認(rèn)得我?我是……是靈渠王的女兒,當(dāng)初還是……頂了您的名頭,來到天歲的。如今看見殿下弄得……弄得和我一樣狼狽,我也就氣順了。殿下,想辦法回膳善吧,回去……別再讓國主敬獻(xiàn)飧人了?!?/br> 公主聽她說完,簡直羞愧得無地自容。是啊,有多少姑娘是頂著公主的名頭進(jìn)入天歲的,而膳善這代的公主,其實(shí)只有她一個罷了。她們每一個都是她的分身,每一個都為她分擔(dān)了痛苦。公主不是個愛攬責(zé)的人,但看見國家的子民成了這樣,她還如何心安理得地活著。 有魚見她難過,扯了扯她的袖子勸她不要自責(zé),“膳善慘的不是窮,而是小。小國向來會挨打,如果不抱天歲的大腿,我們早就被周邊的國家吞并了。殿下如今是自身難保,真正的公主境遇也這么糟,普通的飧人又怎么好得了呢?!?/br> “是啊?!本b綽道,“殿下還是出去吧,這里有我們照顧,還有官府的大夫不分晝夜坐診。他們是太虛弱了,好好調(diào)養(yǎng)幾天,慢慢就會恢復(fù)的?!?/br> 公主無可奈何,只得退到門外。 那廂謝邀見她出來,溫聲問:“姐妹,我可以幫你做點(diǎn)什么?” 公主搖搖頭,心情已經(jīng)跌進(jìn)谷底,開始對一切產(chǎn)生質(zhì)疑,“知虎兄,飧人在你們鑊人眼里,是不是就像鉤子上的一塊豬rou?你們從來不會拿我們當(dāng)人看吧?” 謝邀知道她這回大受打擊,不能再插科打諢了,立刻很堅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我可從來沒有這么看待你,你在我心里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人,和我沒什么不一樣。其實(shí)人分好壞,鑊人也分善惡,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至少我和大和尚還算正常,姐妹咱三觀可得正?!?/br> 公主當(dāng)然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她只是難過,忍不住怨怪命運(yùn)罷了。 “這世上為什么要有鑊人和飧人之分呢,都是普通人,不要有弱rou強(qiáng)食,那多好!”她說著,沮喪地嘆息。抬眼望見釋心,他也正望向這里。這人入了佛門,似乎沒有什么大喜大悲了,他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即便再關(guān)切,也是一副到此一游的樣子。 公主調(diào)開了視線,吩咐綽綽有魚:“好好替我照顧他們,等他們身體復(fù)原了,楚王答應(yīng)送他們回膳善?!?/br> 綽綽急道:“殿下,干脆咱們一塊兒回去吧。這里到處都是鑊人,你就算躲在達(dá)摩寺也不安全?!?/br> 公主沉默了良久,才又搖頭,“我不能回去,回去之后,就不單是再派遣別人頂替公主了,膳善會變成天歲的都護(hù)府,鑊人就可以長驅(qū)直入……到那時候怎么辦?城里的八千飧人就是死路一條,誰也救不了他們。” 綽綽和有魚愕然窒住了口,原來公主想的遠(yuǎn)比她們要多。 既然身在其位,就得謀其政,公主說完,垂著兩臂走向釋心。他一直專注地凝視著她,看她慢慢走來,不知該說什么好,思量半天,道了一聲節(jié)哀。 公主艱難地牽了下唇角,“大師,我好像幫不上什么忙了,還是回去吧!” 釋心頷首,正要轉(zhuǎn)身,聽見謝邀喊了聲大和尚,“本少爺打算大批量生產(chǎn)面罩了,你要不要?要的話,給你個內(nèi)部價???” 釋心沒理他,撩袍邁出了門檻。 回去的一路上,公主都沒有說話。釋心牽著毛驢的韁繩,幾次透過面紗瞧她,她都是滿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從城內(nèi)到達(dá)摩寺,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出發(fā)的時候日影西斜,等抵達(dá)山腳,天已經(jīng)徹底黑下來了。 還好今晚月色尚佳,林間山路籠著一層深藍(lán)色,沒有燈籠照亮,也不妨礙趕路??墒枪鹘械鹊?,翻身下了驢背,自言自語著:“騎驢比騎馬累多了,讓我自己走兩步。” 釋心不語,放緩了步子等她并肩而行。公主一直是個快樂的姑娘,他也習(xí)慣了她不時在耳邊嘰嘰喳喳,今天這樣沉默,讓他有些不安,總覺得寧靜過后,要出大事了。 “施主……”他斟酌著,喚了她一聲,“謝施主之前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事有好壞,人分善惡,普通人中未必沒有用心險惡之輩,你……不要因那件事,仇視所有鑊人?!?/br> 公主似乎是需要時間消化這個事實(shí),半晌才道:“我明白,畢竟鑊人也好,飧人也好,都不是自己能選擇的。我不憎恨所有鑊人,像你和謝邀,你們都是好人。先前綽綽勸我回膳善,我也猶豫過,可我不能走,我還得等著你還俗,等你繼續(xù)當(dāng)回楚王,重新整頓鑊人,想辦法不要再讓他們殘害膳善子民了?!?/br> 她說罷,不見他應(yīng)她,便帶著nongnong的哭腔,有些孩子氣地追問,“你究竟什么時候還俗嘛,給我個期限好不好?蕭隨,你們這上邦大國若是從鑊人爛起,那其余十一國就要生靈涂炭,天下也就要大亂了。你出家,講小我大我,舍棄你的清凈夢,好好監(jiān)管你手下那些鑊人,何嘗不是成就大我,我說的是不是很在理?” 可他也兩難,官場無盡的爭名逐利和權(quán)力傾軋讓他厭倦,好不容易脫離出來,再想入世,過不得自己這一關(guān)。 公主見他不動搖,氣極也怨極,破罐子破摔般胡亂撕扯他的衣裳,憤憤說:“你吃不了我,那就破色戒好了。如果犧牲一個我,能讓你重新做回楚王,我什么都豁得出去?!?/br> 她胡亂拿唇親吻他,唇瓣guntang,帶著迷亂決絕的味道。 他起先也躲避,然而躲不開,又怕弄疼了她,便干脆入定般站著,任她隨意施為。 得不到反饋,這才是最絕望的。公主力道也小,氣得揉搓了他一頓,就沒有力氣再出擊了。 從蠻力地推搡,到氣惱捶打,最后力殆抵著他的肩頭大哭,公主好像把平生的力氣都用盡了,只是嗚嗚咽咽,悲傷欲絕,可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沒有推開她,等她哭累了,自己停下了,他才退后一步,轉(zhuǎn)身合什自語:“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公主弄不懂他們的佛法,也聽不懂他們的經(jīng)文,但她知道一點(diǎn),要讓這個一心向佛的人還俗,是件比登天還難的事。 前面能夠看見達(dá)摩寺院門上的燈籠了,要是依她以往的風(fēng)格,必定想方設(shè)法讓守門的僧人察覺端倪,這回竟沒有。她從他手里奪過了毛驢的韁繩,寒著臉對他說:“我先進(jìn)去,大師再等一等吧,反正你皮糙rou厚,不怕喂蚊子。” 她說完,便獨(dú)自往山門上去了,留下釋心一個人站在黑暗里。走了好長一段路再回頭看,那白色的身影依舊在那兒,公主忽然難過起來,這禿驢的心念那么堅定,那就讓他做一輩子禿驢好了。 第35章 公主閉了閉眼, 眼角的那點(diǎn)淚水,很快便揮發(fā)了。 上前叩了叩門環(huán),一個小沙彌將門開啟了一道縫, 朝外望了眼,發(fā)現(xiàn)是她, 奇道:“大娘這么晚才回來?” 公主嗯了聲, “出了點(diǎn)事……不說了、不說了……”一面晃著腦袋, 把毛驢牽進(jìn)了后院柴房。 回到她的小屋子后,仔細(xì)卸下臉上的妝,公主在生活方面還是個比較精細(xì)的人, 帶妝過夜, 對皮膚不好。 看看外面明月高懸,也不知道釋心大師回來了沒有。身為鑊人卻那么聽話,讓他站那里, 他就真站那里了,不是應(yīng)該追上來, 說還俗不還俗的, 再考慮一下嘛……唉,管他呢, 公主失望之余,決定至少絕情上兩天。凡事總要有對比, 他才知道以前她給打的飯,份量有多足! 蹬了鞋, 公主倒頭大睡, 夏天的夜里門窗緊閉,也還是有些熱的。公主睡前把窗支起一半來,躺在床上, 能看見天頂璀璨的星河。 這月色和膳善的,應(yīng)當(dāng)是同一片吧!受了這么多的罪,難免有些想家,想念那個膽小怕事的哥哥,想念那些老覺得皇姑沒有生存能力的子侄們,也想念王城中無所事事咸魚一般的生活。 不過說來奇怪得很,寺院里的蚊子也是慈悲的蚊子,一晚上開著窗戶,竟然沒有下嘴咬她。公主覺得很神奇,仿佛發(fā)現(xiàn)了佛法的高深奧義。誰知扭身下床,看見床前的青磚地上密密麻麻鋪滿了一層蚊蠅的尸體,公主懵了會兒,才想起自己的血有毒,嘆了口氣穿上布鞋,一切收拾停當(dāng)后,趁著天色未明,趕到了伙房里。 自從進(jìn)了寺廟,別的好處沒有凸現(xiàn),就是作息規(guī)律了很多,再也別想睡到自然醒。 圓慧看見她一臉菜色進(jìn)來,納罕地問:“大娘怎么了?昨晚上沒睡好?” 公主說沒有,摸了摸額頭,甕聲道:“開著窗戶睡覺,好像有點(diǎn)著涼了?!?/br> 不過問題不大,公主幫著拌咸菜,長筷子攪得風(fēng)生水起,一面攪動一面吸鼻子。 還是圓覺年輕眼尖,盯著公主訝然驚呼:“大娘,你的臉怎么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以前哪能叫好好的,就這大花臉,也只有蒙混蒙混這些沒見過美女的和尚。 公主佯作嬌羞地托了托自己的下頜,“前兩天我不是把痣給去了嗎,那方子能去痣,當(dāng)然也能祛斑。我給每粒祖?zhèn)魅赴叨紒砹它c(diǎn)藥,現(xiàn)在正處于蛻變期,別著急,再過兩天就會有大改變的,你等著瞧?!闭f罷齜牙笑了笑。 公主覺得自己造假的手法堪稱一絕,精細(xì)地把斑點(diǎn)畫大了一圈,周圍再描出紅腫貌,這是為了以后變美打前戰(zhàn)。不觸底,如何反彈?那些傻乎乎的和尚大多單純,不懂得化妝技巧的高深。改變需要一點(diǎn)一滴地積累,等他們習(xí)慣了她的越來越丑,自然就順理成章接受她的越來越美了。 于是大家留心觀察她的臉,看完之后紛紛搖頭,“不懂你們女施主到底在想什么,把臉弄成這樣,不疼的嗎?” “女為悅己者容,你們可能沒聽說過?!惫饔行┎缓靡馑嫉財[了擺手,“好啦,以后等你們有了喜歡的人……哦,不對,等你們有機(jī)會出去云游,看見更多的姑娘,就能理解我的意思了。” 那廂粥已經(jīng)注滿粥桶,天邊晨曦也慢慢爬上了窗紙。寺里的晨鐘夾裹著莊嚴(yán),當(dāng)?shù)匾宦暠加肯蛩拿姘朔?。對面廊子上出現(xiàn)了僧侶們的身影,列著隊,井然有序地緩緩向飯?zhí)靡苼怼?/br> 公主今日鳳體違和,鼻塞,熱氣上頭,打粥的手也有點(diǎn)抖。通常抖得多了,再補(bǔ)一勺,基本可以保持每位僧人都能吃飽??傻鹊结屝拇髱煷蛑鄷r,尉大娘哆嗦一下,哆嗦掉了半勺。然后絲毫沒有彌補(bǔ)的意思,夾起一只饅頭咚地一下擱在他盤里,左手舀了勺筍丁炒雪里蕻隨意一扣,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揚(yáng)聲叫:“下一位?!?/br> 眾僧眼風(fēng)往來如箭矢,大家都在暗暗嘀咕,看來吵架了啊。釋心大師一時不能適應(yīng)尉大娘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怔怔踟躕了會兒,直到后面的僧人挪上前來,他才有些惆悵地轉(zhuǎn)身走開了。 圓覺愛打聽,挨過來悄聲問:“大娘,釋心大師得罪你了嗎?” 公主說:“沒有啊?!?/br> “那你今天怎么這么苛待他?” 公主換了個驚訝的表情,“我哪里苛待他了?眾生平等,小和尚你的經(jīng)都白念了?!?/br> 公主說完,感受到了誰都不愛的暢快。后來自己吃飯,端著碗筷坐在了離他八丈遠(yuǎn)的地方,眼梢瞥見他默默一人吃完,默默一個人離開,有好事之僧悄然嘀咕,“釋心大師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公主涼薄地牽唇一笑,高僧不需要舔狗,高僧需要獨(dú)自美麗。 不過公主的感冒,在早課之后有越來越明顯的癥狀,四肢酸痛,頭昏腦脹,一心只想找床??赡芤灿星皫滋焓芰梭@的緣故,緊繃的弦沒有放松,到現(xiàn)在終于扛不住了。沒有辦法,只得稱病告假,回到她的小屋里躺著。 人在生病的時候就特別想家,綽綽有魚又不能在她身邊照顧,連喝口水都得自己倒。越想越委屈,唉聲嘆氣唏噓,自己從眾星拱月的公主,混到如今沒錢沒權(quán)沒地位,全是拜釋心大師所賜?。?/br> 一定是上輩子有仇,才讓她在這輩子遇見他。公主翻個身,夾著她的小被子昏沉沉睡過去,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午后了。窗外的一束日光辛辣地打在床前的地面上,她勉強(qiáng)支起身,看見桌上擺著一瓶藥,幾碟小菜,還有兩個搓得圓圓的,白胖胖的飯團(tuán)。 公主愣住了,抱膝坐在床上看了半晌,忽然悶頭嗚咽起來,沒想到這輩子會有人愿意無償給她搓飯團(tuán),上一個這么干的,還是她親娘。原來釋心大師也不是鐵石心腸,這種不聲不響的體貼最打動人,公主決定放棄冷落他的計劃了,就為了這兩個搓得那么用心、那么好看的飯團(tuán)。 人家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負(fù),公主胃口小,只吃了一個,另一個拿手絹裹起來,想留到晚飯吃,又覺得舍不得。吃飽了肚子再用兩顆藥,重新跌下去昏睡了兩個時辰,等醒來的時候,感覺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公主沒別的強(qiáng)項,就是體質(zhì)好,不像那些嬌滴滴的姑娘,傷風(fēng)咳嗽都能出人命。這世上的病癥,好像沒有一樣是睡一覺不能解決的,她熱熱出了一身汗,再坐起來的時候神清氣爽。碰上有幾個小和尚要領(lǐng)芒鞋,她打開庫房給他們清點(diǎn)了幾雙,略一耽擱就到晚飯時分了,忙匆匆趕往飯?zhí)谩?/br> 到了那里,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圓慧說:“大娘今天不適,打飯的事交給小僧。大娘先去吃飯,吃過了就回去休息吧?!?/br> 公主道了聲謝,站在伙房門口觀望。烏泱泱三百多人的隊伍蜿蜒了好遠(yuǎn),她一一看過去,奇怪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釋心。 藏經(jīng)閣是柿子林的必經(jīng)之地,問了掃地的武僧,武僧道:“鳩摩寺方丈向我們方丈借《大般若經(jīng)》,那本經(jīng)書是活佛留下的孤本,我們方丈不愿意,就讓釋心大師現(xiàn)抄一本,拿去敷衍多智方丈。” 公主嘩然,“還帶這樣的?自己造假騙人?” 武僧搖頭,“不是啊,友好佛學(xué)交流罷了。多智方丈和我們方丈是師兄弟,一般自己人是可以坑一坑的,對外人就比較客氣了?!?/br> 公主哦了聲,“鳩摩寺方丈法號多智,我們方丈呢?” “多能啊?!蔽渖淇斓匦α讼?,“多智多能,完美!” 還真是的呢,公主奉承地點(diǎn)頭,又閑聊了幾句,到伙房挑了兩個包子揣上,便大搖大擺往藏經(jīng)閣去了。 達(dá)摩寺的藏經(jīng)閣,其實(shí)是座很大的塔樓,但因經(jīng)書實(shí)在繁多,閣內(nèi)角角落落都堆滿了,從四周向中間積壓,只剩個三尺見方的空地,置一張桌子一盞油燈,用來供人抄寫經(jīng)文。 公主順著臺階往上,木地板一路吱扭作響,踏上平層就看見他在書海中坐著,一身白衣一塵不染。 有一種人,即便已經(jīng)很熟悉了,也還是讓人覺得不好親近。他分明察覺有人來了,卻沒有抬一下頭,公主站在那里,卻不知該怎么和他搭訕,只好幽幽地不停叫他:“大師啊……釋心大師,蕭隨啊……楚王……” 釋心皺了皺眉,手上未停,嘴上到底應(yīng)了她:“施主,現(xiàn)在正是晚飯時間,你來藏經(jīng)閣做什么?” 公主踱著方步走進(jìn)了閣樓,“作為伙房兼?zhèn)}管大媽,必要確保每一位僧人有飯吃有衣穿。聽說大師在臨摹《大般若經(jīng)》,我特地來給大師送兩個包子?!边€沒等他回話,她一改之前的粗獷,扭著細(xì)腰,捏著調(diào)門自顧自說,“大師若是忙,騰不出手來,本公主也可以喂你。大師,蘿卜餡兒的大包子,熱騰騰的。來,張嘴,啊……” 她就那么黏上來,釋心只好停筆避讓,再三地說:“這是佛門清凈地,施主請自重?!?/br> 他不吃,公主有點(diǎn)惱,舉著包子悍然看著他。燈火下的公主身材曼妙,面如夜叉,叉腰而立,影子投射在墻上,要是忽略了那張濃墨重彩的臉,像個高級的美人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