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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中聚集著一團火,將他燒得渾身guntang而干燥,他憤怒,他無助,他不知該作何解釋,更不知該如何發(fā)泄,只得將這復雜的情緒悶在心里,變作古怪的冷漠。而這所有沒由來得情緒,落在鄭明坤和周宏遠眼里,不過是在鬧別扭。在他明白這一切后,又覺得失望無比??伤烤乖跒楹味?,又說也說不清。 想來,他最需要的,也不過是鄭明坤能哄哄自己吧。 這場不尷不尬的三角戀的最后,誰都沒跟李薇揚在一起。或者說,這只是他們生活中,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他們當然可以像以前一樣,每天插科打諢、打打鬧鬧,可吳思源知道,有些東西早就變了,變得面目全非,再也回不到從前。 他喜歡鄭明坤。不是對朋友、對兄弟的喜歡,而是想要共度一生的愛情。 他當然掙扎過,但掙扎過后,他認了。喜歡這樣一個人,是再平常不過的。有些人,注定就是要做別人生命中的太陽的。 他們的關系在初三那年才徹底恢復。又或者說,需要恢復關系的,從來都只有吳思源和鄭明坤兩個。在巨大的升學壓力面前,吳思源終于放下了那些時不時的劍拔弩張與陰陽怪氣,他學會了妥協(xié),也學會了擱置。 他們?yōu)橐坏李}而面紅耳赤,他們?yōu)橐粓隹荚嚩銧幬亿s,他們風華正茂,書生意氣,為自己的黃金時代,劃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一年里,吳思源也偶爾做過一些傻事,在KTV里唱《勇氣》,出去玩時半真半假的對鄭明坤說些情情愛愛,亦或是用rou麻地方式握住鄭明坤的手,小心摩挲。 鄭明坤對這一切懵懵懂懂,有時候,吳思源甚至不明白自己是該感謝鄭明坤的無知,還是應該痛恨。若非鄭明坤的無知,吳思源甚至連朋友身份的親近都要失去,可正是鄭明坤的無知,讓他每日徘徊于懷疑與試探中。 中考的前一天,鄭明坤在黑板上用歪歪斜斜的板書寫著,“你們是我的三年”,直欲將吳思源的眼淚逼出來。 這是他的三年,也是他們濃墨重彩的三年。 這是他愛著的少年啊,無論天再熱,都穩(wěn)如泰山地坐在那里,沉穩(wěn)而踏實;這是他愛著的少年啊,就算壓力極大,也要搜腸刮肚尋出好多段子,讓疲憊的同學忍俊不禁。這是他愛的少年啊,粗獷與豪放下,是最為細膩的關懷。他在,便心安,他在,所有的浮躁都不復存在。 正如同周宏遠所說過的那樣,他不必好奇吳思源究竟為何會愛上體重將近二百斤的鄭明坤。有些人,就算再怎么其貌不揚,也足以在他人的生命中熠熠生輝。 畢業(yè)的那晚,在KTV里,他終于沒忍住,將一切說出了口。也許是那天晚上的氛圍太好,也許是酒精麻痹了大腦,他在廁所門口將一把將鄭明坤抱住,鄭明坤怔了一下,向往常一樣自然地拍著他的肩膀,說,“好兄弟”。 吳思源突然就笑了,他搖了搖頭,說,“不是兄弟?!?/br> 鄭明坤喝得不必吳思源少,舌頭都大了,腦子轉不過彎兒來,聽了這話,想了幾秒鐘,問,“怎么不是好兄弟了,你就是我一輩子最好的兄弟?!?/br> 吳思源不知怎地,心一橫,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是兄弟,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br> 鄭明坤的酒一下子醒了,他定定地看著吳思源,“你什么意思?” 吳思源他喝了太多酒,仍是不知輕重,“明坤,我喜歡你啊?!闭f著,把鄭明坤重新箍回懷里。 吳思源醉了酒,本就站得不牢穩(wěn),被鄭明坤冷不丁地一推,踉蹌了兩下,跌在地上,耳邊是鄭明坤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喝酒喝壞了腦子?”隨后,鄭明坤連看他一眼都不看,轉身就往外走,卻被迎面而來的周宏遠,撞了個滿懷。 直到鄭明坤落荒而逃,直到周宏遠蹲坐在自己面前,吳思源才模模糊糊地像是從夢中醒來。 他還是搞砸了一切嗎?他還是要失去可他生命中、最重要不過的那個男孩么?可明明上一秒,他們還可以做一輩子的兄弟啊。 那日以后,很久一段時間內,吳思源都沒能與鄭明坤說上話。他們雖然都考上了省實驗,卻不在一個班,偌大一個學校,想要碰到彼此,委實不易。更何況,經(jīng)過那樣一遭之后,吳思源又有何立場去找鄭明坤搭話呢? 高一的寒假,吳思源卻莫名收到了鄭明坤的信息,說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兄弟。 正如同吳思源放不下鄭明坤一樣,鄭明坤也放不下吳思源,可他雖放不下以往的情誼,卻也不肯也,更不能做個同性戀。所以只能一邊回避著親近與溝通,又一邊沉溺在過往的感情之中。 在吳思源面前,鄭明坤是有恃無恐的,他不會覺得尷尬,更不必為自己的反復無常而感到難堪,他可以徹頭徹尾的當個人渣,一邊享受著自己逝去的友情,一邊將這不合時宜的愛推得遠遠地。吳思源拿他絲毫沒有辦法沒辦法,畢竟這一切,都是他自己求之不得的。他本就是先愛上的那個,他本就愛上了最不該愛的人,求之不得,輾轉反側,唯有這聊勝于無的慰藉,才是他灰暗生活中,唯一的火焰。 念了高中以后,鄭明坤的成績不若以前那么拔尖了。他很是焦急,人也瘦了不少。若是不熟悉的人見了,怕是要認不出了。慢慢的,就連脾氣品性也變了許多,整個人的氣質里,平添了幾分陰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