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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全是這樣,但船到橋頭自然直是有道理的。年輕時候無法解決的問題,到了一定年紀可能會覺得很簡單。 可以說,那一次的協商完全是世界意識在退讓,因為它只是要求彭澤鋒能安分一點,而沒有要求他做任何事,反倒是它妥協了不少。 但彭澤鋒還是動用了力量。盡管不是他主動去動用,而是身體擅自行動的,可不管怎么說都是他違背了約定。 而違背約定,就意味著“延遲選擇時間”不作數了。 事情發(fā)生得如此突然,彭澤鋒也沒有什么好懊悔的,只是要這么突然地離開嗎?他離開后那個靈體怎么辦,他的家人、朋友是不是會把他忘了?還有,既然是他違背約定在先,那他是不是該道個歉? 想了就做,彭澤鋒非常真誠地向世界意識道了歉,“對不起,是我違背了約定。如果造成了什么蝴蝶效應,我愿意為此負責?!?/br> “你真是個奇怪的家伙?!?/br> 世界意識好像經過上次與彭澤鋒的交流后,變得更有人味了,說話也不像之前那么刻板沒有起伏,而是帶了點小孩的尾音。表情也豐富了,雖然和人類比起來還是無表情,但至少比起它之前要好得多。 它又接著道:“你不為自己辯解,也不反抗我,還和我道歉,真是個奇怪的家伙?!?/br> 反抗?彭澤鋒確實沒想過這一點,因為世界好不容易衍生出來的意識他給毀了算什么?現在這個世界能井井有條,也是因為有它。再者說,不該存在的確實是他。 他只是一位孤獨強大的神寄托的念想,明明他過得怎么神的處境還是不會有任何變化,但他就是會因為這種“幸福的可能性”而感到滿足。 就像他在以往數不清的歲月里為了瞞過世界意識,為了保存那份可能性又創(chuàng)造了一個個體一樣。 卑微到極致的希求。 呵護著那小小的火苗。 檢測到了彭澤鋒情緒低落,世界意識走過去,懸空到與彭澤鋒同一高度,它伸出手覆在了他的側臉:“我可以幫你將外面那個靈體穩(wěn)定下來,并帶你去看一看他原本活著的時候?!?/br> 第110章 思念體篇3 空間一轉換, 世界意識將彭澤鋒帶到了一個貧瘠的村落。 他們懸浮在半空中,看著下面那宛如現實一般但實際只存在于過去的小村落,那真實感就像是穿越到了那個時間, 真真正正地與那些村民生活在一起。 村民們的樣子都不太好, 用面黃肌瘦這個詞來形容再適合不過。可即便走路都走不穩(wěn), 他們還是堅持在地里勞作, 似乎這樣就能改變土地干旱的狀況,就能將奄奄一息的農作物救活一樣。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要他們稍微理性一點,就能認識到他們現在的做法只不過是徒勞的,而且只會讓他們饑餓疲勞的身體添上更多負擔。 除非來一場大雨,否則這干旱只會把人和動物全部耗死在這。 可人在幾近絕望的情況下是看不清楚狀況的,就算是無用功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否則他們就得承認自己是一只坐以待斃的困獸,只能等死。 不愿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那他們就只能盡可能地動起來,就算那毫無用處。 干涸了的河床早已布滿裂痕,地里的裂痕更深更大,別說是農作物, 野草都黃了大半, 很多已經成為徹底的燃料,一點點火星都能燒了整片地。 而在地里的人搖搖欲墜,在河邊的人臉上帶著癡迷。 世界意識帶著彭澤鋒來到更近的地方。有一個男人強忍著悲痛扛著一個麻袋,麻袋里是活物, 活物一直在掙扎。不用想, 就能知道男人的舉動意味著什么。 “干旱導致了連年的饑荒,他們被困在這里好些年了, 能吃的不能吃的……這其中的界限已經沒有了。” 世界意識對地球上所有時期、所有地方的事情都了如指掌,這些東西全都會被記錄在數據庫里,而它擁有數據庫的所有權限,即便當時沒有觀測到,也可以通過檢索得知。 像現在,它便是一邊觀看著世界的記憶,一邊檢索相關的背景,對彭澤鋒進行補充說明。 食物的界限嗎。彭澤鋒無法對當時的這種情況進行任何評判,只是有些難受,為那些被犧牲的毫無選擇的弱小者難受,為人們不擇手段、不要底線只為生存而難受。 沒有選擇,被拿來交易,只是因為他們弱小。 沒有自由,拋棄尊嚴,拋棄底線,只是為了生存。 男人將麻袋扛到了另一家人家那,那一家的男人沉默地看了男人一會兒,半掩著門,進了屋。過了一會兒,也拿了個麻袋出來。 麻袋里是大小相似的重物,只是男人似乎將那活物打暈了,沒有絲毫掙扎的跡象。 兩人完成了交換,男人開始往回走。 可能是因為累了,也可能是心理負擔重了,總之男人的步伐愈發(fā)沉重。 “這樣的情況……”多嗎? 彭澤鋒沒問完就知道答案了,怎么可能不多?饑荒年代,戰(zhàn)亂年代,沒有什么不可能發(fā)生的,這樣的事又怎么會是個例? 不忍再看下去,彭澤鋒想讓世界意識不要再跟著那個男人了,可世界意識搖了搖頭,示意他繼續(xù)看下去。 男人回到家后,將麻袋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一邊的小矮凳上,肘尖撐在大腿上,雙手掩面,身體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