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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有半年他都不敢開口說話,一開始他怕有什么進入他的口腔,后來又因為嘴里一直都是腥臭味而瘋狂漱口,在與家人有交流的同時,他的潔癖變得非常嚴重。 洗澡的時候會一遍一遍搓洗著自己的皮膚,然后蜷縮在浴缸里,一動不動地泡上幾個小時,泡到皮膚發(fā)白,蒼白得像個浮腫的死人。 沒多久他再一次將自己折騰進了醫(yī)院,因為他身上的皮膚沒有一處是完好的,看著十分膽戰(zhàn)心驚。這一次,醫(yī)生的診斷是有初步的抑郁和自虐傾向,希望家長多加關懷。 住院的時候,顧無緣經(jīng)常盯著自己的手發(fā)呆,什么都沒有想,就只是盯著自己的手。 比之在家里還要沉默寡言,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原點。 但顧經(jīng)年和周生書沒有放棄,輪流陪著顧無緣,基本一天24小時都有人看著他。 他的父母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任何消極的情緒,最不自然的也就是那硬擠出來的笑容了,勉強到像在哭。 可顧無緣沒想到他們是真的會哭的。 半夜里被噩夢驚醒,顧無緣機械般地走向洗手間,卻聽到了男人壓抑的哭聲,他走進去,看見了顧經(jīng)年。 他安靜地站著,顧經(jīng)年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他看到顧經(jīng)年一直在抹眼淚,但似乎又想離開這里,所以他一直在洗手臺那里用冷水潑走臉上的淚水,但立刻又有新的眼淚從他的眼里出現(xiàn),所以他一直重復著潑水的動作。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男人終于收拾好情緒準備走出洗手間的時候,他看到了顧無緣,先是驚愕,隨即又輕輕抱了抱顧無緣,柔聲道:“寶貝,過來上廁所嗎?爸爸在外面等你?!?/br> 顧經(jīng)年站起來深吸氣,走出洗手間的時候他聽到:爸爸我會好起來的,你別哭。 然后就是小孩關上廁所隔間的門的聲音。 那一剎那,身體的力量都被抽離了,他背靠著冰冷的白墻,想哭哭不出來只剩嘴角上下起伏。 而顧無緣也如他所說的,情況以明眼可見的狀態(tài)好轉,他不再神經(jīng)質般地清洗自己的身體,也開始和父母以外的人交流,并且學著笑,他似乎按部就班地恢復到了他以前的樣子,讓人一眼望過去就是陽光和美好。 他在強迫自己變回去,變得像一個普通的小孩,甚至比普通小孩還要積極向上。 他在和外界接觸的時候也以為自己做到了,但只有自己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錯覺而已。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活著,對他來說只是折磨罷了。 不過……因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變了。 顧無緣微笑低頭。 “能有一個人理解我的感受就夠了。”顧無緣拿過桌上的錄音筆,按下了刪除鍵,“我會去自首的,謝謝你給了我最后的選擇。” 彭澤鋒叫停了顧無緣。 彭澤鋒:“哭一下吧,我的肩膀借你。” 那天起干涸的淚腺在這一刻被喚醒,大概只有彭澤鋒能理解顧無緣有多不愿堅強樂觀,他僅僅是想要哭一場而已,泣不成聲無需壓抑地哭一場。 顧無緣:“謝謝你不僅給了我選擇,還給了我小孩子懦弱的權利。” 門外響起了警鈴聲,彭澤鋒看向顧無緣的眼神凌厲了幾分。 彭澤鋒:“你報警了?自首?” 顧無緣:“我來之前就交待好我的助理幫我報警了。她是個傻姑娘,哭了好久才答應幫我。如果我在那之前就有能力愛人的話,我一定會娶她?!?/br> 彭澤鋒眼里神色復雜了幾分,停下了向門邊走去的動作。 彭澤鋒:“雖然你這是故意殺人罪,但屬于由被害人嚴重過錯引起的,所以應該只會判三年。我會讓律師幫你把時間再壓一壓的,所以別怕,你們會好好的?!?/br> 顧無緣眼里閃過一絲光亮,但隨即又黯下去。 顧無緣:“可我連接吻都做不到,就連擁抱不,應該說只要是肢體接觸都十分抗拒?!?/br> 彭澤鋒:“你過來?!?/br> 顧無緣:“嗯?” 顧無緣走了過去,然后他愣住了。 他發(fā)現(xiàn)其實他抗拒的東西并沒有那么可怕,至少現(xiàn)在他的感覺告訴他,那是溫暖的并且像棉花糖那樣看起來軟乎乎甜甜的。 對方的身體也像他的手一樣暖到令人安心。 彭澤鋒:“別再怕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顧無緣回應了彭澤鋒的擁抱。 顧無緣:“如果可以,請到時候務必當我的伴郎?!?/br> 彭澤鋒:“會的?!?/br> 顧無緣:“好了,開門吧,彭先生。” 彭澤鋒:“如果沒辦法讓你無罪釋放,那在監(jiān)獄里有什么情況都可以告訴我,我在警察那邊也有人脈?!?/br> 說完,彭澤鋒開了門。 顧無緣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彭澤鋒的動作。 “能遇到您,真的太好了?!?/br> 無論多晚都不會太遲,都能得到救贖。 第17章 恐怖癥篇番外 顧無緣番外篇 **警察黃蒙學 當狗仔爆料出那一則消息,所有趨向都指向了顧無緣的時候,黃蒙學是懵逼的。 他們家在村里算是經(jīng)濟條件不錯的,至少可以供得起他讀高中然后考警察學校并且不需要妥協(xié)地維護他眼中的正義。但,他們村里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機會的,是顧無緣組織的公益給了他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