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什么親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親了？”陳原睜著迷蒙的雙眼，又想蹲下身去拽Max，結(jié)果被唐舟用一只胳膊摟住了腰，強行帶離吧臺。

    “你自己醉成這樣，還管他干什么？”

    陳原低下頭，試圖掰開自己腰上的手臂，無奈渾身使不上力氣，只得回過頭大聲問他：“你要帶我去哪兒？”

    “帶你回家?！?/br>
    “不行，除非你把Max也帶上?！?/br>
    “為什么要把他給帶上？”

    眼看Max靠在身后的高腳凳上昏昏欲睡，陳原又在唐舟的胳膊上掐了幾下，“哪有把小孩放在夜店里睡覺的道理？不行，得把他帶上……你把他帶上……”他轉(zhuǎn)過身伸出兩只胳膊揪住唐舟的衣服向后拉扯，試圖讓他停下腳步，“你把他帶上，不然出事了我可擔(dān)不了責(zé)……”

    唐舟身上的外套幾乎都要被陳原扯掉了，他回頭看了一眼，Max岔開兩只腳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好似已然進入夢鄉(xiāng)，他只得摟著陳原折返回去，一手撥開松散的人群，彎下腰在Max臉上拍了兩巴掌。

    “醒一醒。”

    Max捂著臉睜開眼睛，接著就被人像提貓一樣提著后領(lǐng)從地上拽了起來。

    “哎……哎……你干什么……”他踉踉蹌蹌地跟在唐舟身后，兩只手在半空中揮舞了幾下，可惜他的力氣根本比不過人家，掙動兩下就放棄了，只知道迷迷糊糊地跟著唐舟往前走。

    從夜店里出來時，唐舟一手拎著Max，一手扶著陳原的胳膊，好似抓著兩只不會走路的小雞仔。此時還有人在外等候進場，歡呼和尖叫聲不絕于耳，唐舟頭頂上沾著彩色的紙屑，周身的氣壓卻低得有些可怕。陳原被人從黑暗的地下世界帶到了戶外，兩旁的昏黃路燈都稍顯刺眼，他瞇起雙眼，握了握唐舟的胳膊，醉醺醺地說：“我自己能走，你拉著他就行?！?/br>
    “你能走嗎？”

    陳原慢騰騰地點了點頭：“沒事?！?/br>
    誰知唐舟才剛松手，陳原就被人行道絆倒，唐舟只聽得一聲悶響，扭頭就看見他摔了個大馬趴。

    如果說陳原這一摔是意外，Max那一摔就是實打?qū)嵉娜藶?，他被唐舟拎著走了一路，現(xiàn)在毫無預(yù)兆地被人放開，下一秒就朝地上摔去，好在他最后一刻伸出雙手在地上撐了一把才不至于破相。

    唐舟趕忙將陳原從地上拉起來，“摔到哪兒了？還能走嗎？”

    酒精好似高純度的嗎啡，把陳原的神經(jīng)中樞都泡麻了，他抬頭一看，唐舟的臉近在咫尺，一股無名火又燒了起來，把他的理智燒成破碎的片段。他冷嘲熱諷道：“怎么？今天又來夜店里拓展人脈了？你的拓展面還挺廣的嘛……”

    唐舟將他從地上扶起來，右手再度圈上他的腰，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才走到Max身邊，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如果此時有路人經(jīng)過，大約會覺得眼前的情景十分怪異，唐舟一手摟著陳原，另一只胳膊則伸得筆直，好似Max是個傳染性極強的病毒。Max迷迷糊糊地踩著唐舟的影子，像只沒有感情的提線木偶，后衣領(lǐng)都被他扯變了形。

    唐舟費了半天勁才將兩人連拖帶拽地帶到公寓門口。陳原看到他用門禁卡打開了大門，不禁狐疑道：“你哪來的門禁卡？”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發(fā)現(xiàn)自己的還在，于是又問：“你從哪兒偷的門禁卡？”

    唐舟不答，只當(dāng)他這是酒鬼發(fā)言，陳原絞盡腦汁，隨后靈光乍現(xiàn)，他若有若思地說：“喔，你是不是拿了Max的？……”

    進了電梯，唐舟揚了揚下巴，問：“他住幾樓？”

    “我知道！”陳原伸出一只晃晃悠悠的食指，按在三樓。

    電梯里明亮的燈光一照，唐舟才看到他臉頰通紅，好似一顆熟透了的桃子。

    “你在電梯口等我，我把他送回家就回來。”

    陳原背靠著走廊里的墻壁，悶聲答道：“好?！?/br>
    唐舟將Max拎到家門口，從他的口袋里摸出鑰匙，打開家門，然后將他往屋里使勁一推，跟扔垃圾似的，放任他臉朝下趴在地毯上呼呼大睡?，F(xiàn)下唐舟身上終于少了塊包袱，他回到電梯口，只見陳原已經(jīng)坐到了地上，他半瞇著眼和睡魔做著艱巨的斗爭，接著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唐舟將他打橫抱了起來，坐電梯上到五樓，然后打開陳原家的門，將他抱到沙發(fā)上坐下。

    世界重新陷入到寂靜之中，好似一臺突然被切斷電線的老式電視機，高分貝的電子音還在陳原的耳廓邊回蕩，他癱在身后的沙發(fā)上，頭開始隱隱作痛。

    唐舟去廚房里接了杯溫水出來，遞到他手邊。

    “喝點水。”

    陳原撐開眼皮，介于客廳里沒有開燈，唐舟的五官隱沒在一片朦朧的黑暗之中，他直勾勾地盯著唐舟的輪廓看了半晌，然后才慢吞吞地接過水杯，用兩只手捧著，垂下眼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要不要去床上睡？”唐舟問他。

    陳原將空杯子還給唐舟，然后在沙發(fā)上坐直，揉了揉自己的腦門，眼神有些放空，“你是什么時候來我家的？”

    “……我從夜店里把你撈回來的?！?/br>
    零碎的片段從他眼前一閃而過，陳原大致回想起事情始末，他別過頭不屑道：“你不是在跟別人熱舞么？來找我做什么？”

    唐舟剛想說自己沒有和別人熱舞，可他聽著陳原怪異的語氣，反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和別人在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