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官人很好，似乎還問了一下其他人的看法。她說，我們看不到你的自信。

    自信？這兩個字在陳原眼中無限放大。見過更廣闊的天地，與閉著眼都能侃侃而談的同齡人打過交道，自己似乎連多說兩句話都怕被當(dāng)成自大。

    他那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就連王雅麗稍稍嘆一口氣，都會不自覺地提起來。

    陳原從會議室里出來時剛好是上午十點鐘。這是他面試的第四家公司，一面的時間并不長，秘書將他送到了公司樓下，問及需不需要叫車時，陳原說自己住得離這兒很近，走路十幾二十分鐘就到了。

    “十幾分鐘也不短呀?！泵貢Φ?。

    “就當(dāng)是鍛煉身體了，正好最近天氣轉(zhuǎn)暖了。”

    “好的?！泵貢c點頭，“有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br>
    陳原向她表示感謝，“麻煩您了?！?/br>
    現(xiàn)在是二月初，冬天就要結(jié)束了。陳原戴上唐舟送給他的羊絨圍巾，往西裝外套上再套了一件呢子大衣，然后從大衣口袋里摸出耳機戴上，出了寫字樓便慢慢悠悠地往朝唐舟家走去。耳機里隨機播放到《彩虹》，他雙手插兜，嘴里跟著曲調(diào)輕聲哼哼，忍不住又回想起第一次給唐舟上課時的情景。

    到了唐舟家之后，他發(fā)現(xiàn)唐太太并不在家，據(jù)說她是個大忙人，看來能不能留下來就全看眼前這位小公子哥的意見。他將自己準(zhǔn)備的教材在唐舟面前攤看，唐舟掃了兩眼，興致缺缺地拿起筆在草稿紙寫起解答過程。

    陳原偶然會在唐舟開始看下一題之前拋出話端，唐舟似乎沒想到他會幾次三番地找自己說話，他會先抬眼定定地望向陳原，而后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的也大多是短句，也不知道到底是慢熱還是生來性子冷淡。

    一整節(jié)課下來，陳原活像個滔滔不絕的段子手，唐舟卻不怎么搭話，有時看起來還有點心不在焉。陳原演了兩個小時的獨角戲，倒也不覺得尷尬，他需要賺錢，就算只能教這一次課報酬也足夠豐厚。

    臨走之前，他給唐舟留下了自己的號碼。他將手機號碼寫在草稿紙的邊緣，笑呵呵地說，你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隨時給我打電話就行。

    唐舟也沒有馬上保存電話號碼，盡管他的手機就在手邊。他余光掃了一眼草稿紙，淡淡地說，好。

    課程結(jié)束后，保姆代唐太太將錢轉(zhuǎn)交給陳原，陳原向她道了謝，在玄關(guān)處換好鞋，忍不住又朝屋內(nèi)看去。他看見唐舟坐在餐桌前靜靜地望著他，好似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與其說是在觀察，不如說是在凝視，陳原很少見到高中生露出這樣深沉又安靜的眼神。他伸出左手朝唐舟揮了揮，表示再見，出乎意料的是，唐舟眼神微微一晃，也同樣伸出左手，朝陳原輕輕揮了揮。

    這是唐舟第一次碰到斷線，同他一樣自由自在的人類，沒想到有一天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可是這樣的自由到底是自我選擇的結(jié)果，還是無法抗拒的安排？

    諾基亞的電子鈴聲適時響起，唐舟接起電話，唐太太尖利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今天有沒有滿意的老師？”

    唐舟轉(zhuǎn)著手里的筆，靠在椅背里想了想，說，“有?！?/br>
    第61章 蓋住了

    61.

    唐舟下班回到家，看見陳原的第一句話就是，“蓋住了？”

    陳原正在沙發(fā)里用平板看新聞，聽到這話一臉疑惑地抬起頭，“什么？”

    唐舟側(cè)過頭，用手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脖子，陳原便跟著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

    “另一邊?！碧浦厶崾镜馈?/br>
    陳原這才想起來他指的是什么。

    “當(dāng)然要遮了！總不能讓別人覺得我生活作風(fēng)不正。”

    此時距離唐舟咬他其實只過去了兩天不到，陳原卻總以為時間過了更久。

    唐舟走到沙發(fā)邊上彎下腰仔細打量起來，“用什么遮的？”

    “當(dāng)然是用遮瑕膏了。”陳原仍然不自覺地用手掌蓋住那一小塊皮膚。

    當(dāng)初兩人在酒店里一夜風(fēng)流后，陳原隔天也是將脖子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盡管他當(dāng)時只是出去遛個狗。唐舟意味深長道，“沒想到你竟然還會備這些東西。”

    陳原太陽xue一跳，生怕他懷疑自己熟能生巧，趕緊扯了個謊，“我不是前段日子上火，長痘厲害么？就買了一個備著?！?/br>
    這話一聽就是漏洞百出，那時陳原還沒開始找工作，每天就在家里宅著，別說是遮痘了，有時候早上起來能記著要洗臉就不錯了，唐舟卻沒拆穿他，看來陳原那晚是實打?qū)嵉財嗥?，別說是記得他了，可能連自己怎么去的酒店都想不起來。

    這么說來，他確實是趁火打劫。

    陳原便更無法光明磊落地說出這件事了。那天他剛辦完離婚手續(xù)，要說他純粹只是為了去夜店買醉，那是假的，可是等他成了被睡的一方，那意味可就不一樣了。出去玩自然是為了爽，陳原并沒有爽到，他醉得實在厲害，唯一清晰的大約只有腫脹的屁股和酸痛無比的腰身，于是到他這兒，那一夜就變成了一個可以被忽略不計的小錯誤。

    “面試怎么樣？”唐舟適時轉(zhuǎn)移了話題。?　　“還湊合吧?！标愒肫鹆颂铺澳隳?？你母親還是想要給你升職嗎？”

    唐舟笑了笑，“我就按陳老師教我的話跟她說了，她暫時放棄了嘗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