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住下來
無人知曉那天榮祁與月桃都聊了什么,只是第二天,月桃便順理成章地住進了嚴府。 雖說月桃是人榮祁家的,望舒卻偏偏覺得,這是老天爺送她的禮物。 望舒真愛極了這個小meimei,雖說潑辣了些,卻又明事理講道理,沒什么胡亂的心思。 家里沒有女眷,連個跟她說私房話的人都沒有,結(jié)果還真就從天而降一個,長得這樣白皙漂亮,又這樣活潑真誠。 望舒給她單獨開了一間廂房,距離自己與嚴恪的主臥不遠;坐北朝南,極好的位置。窗外便能看到后山的景致,由其當下開春了,遍地蔥郁,還能聞著花香。 月桃年幼,心思簡單坦蕩,煩透了那些繁文縟節(jié)——不然也不至于自己從家里偷跑出來,雇了那吹鑼打鼓的迎親隊伍,逼著榮祁娶自己了。 “溫伯、伯母,見信如晤。今日身體可還康???” 榮祁趴在葡萄架旁的石桌上,一臉痛苦地反復(fù)念叨著這幾句話。月桃坐在一旁,翹著腳擺弄昨天小楠哥哥幫她扎的紙鳶,說好了今兒小牧要帶她去放風(fēng)箏的——林牧明明比月桃還要大幾個月,卻因為榮祁的緣故,要管月桃叫嫂嫂;可家里已經(jīng)有個望舒嫂嫂了,林牧就這個稱呼就別扭了許久,最后還是決定,繼續(xù)管望舒叫嫂嫂,月桃年幼,且還未過門,叫名字也不算亂了分寸。 見望舒來了,月桃擱下風(fēng)箏,蹦蹦跳跳地叫jiejie——那日她哭得那樣難看,望舒jiejie不光不嫌棄她,還細聲細語地哄她,還幫自己勸動了周榮祁那個大木頭。 月桃覺得自己該是這世上最喜歡望舒jiejie的人了——嚴恪姐夫除外。 “jiejiejiejie,今日起得好早!”月桃湊過來,摟緊了望舒的胳膊,巴掌大的小臉在她胳膊上不住地蹭。 望舒只是笑,嚴恪連著幾夜折騰她,昨兒夜里要不是她生氣放了狠話,今兒鐵定到現(xiàn)在還癱在床上腰酸背痛的——也不知那男人究竟吃什么長大的,這樣精力旺盛。 “這是在做什么呢?”望舒看見一旁的榮祁愁容滿面,好奇地問道。 “他在給我爹爹寫信呢!”月桃爭著解釋道。 “寫信而已,怎的這樣苦大仇深?”望舒覺得榮祁那表情,不像是寫信,倒像是些遺書一般痛苦。末了她又追問一句,“寫什么信呢?” “寫給月桃的爹娘,報個平安……再解釋一下當下的情況。”榮祁一臉怨念地抬頭,月桃那妮子留了封信就從家里偷跑出來,趕了百余公里過來找他,說好聽點是來尋夫,說難聽點是榮祁拐著月桃私奔——沒有叁書六禮問名納吉,兩人這就在一起了,要是被溫伯父知道了,那豈不是—— “放心,我爹現(xiàn)在可重視修身養(yǎng)性了,之前的那把砍刀早都收起來了。”月桃有些隨意地哄了榮祁兩句——嚴恪此前好像提過幾句,月桃的父親溫老將軍是本朝的開國大將,隨著太祖建功立業(yè)的時候才將將二十出頭,后成大業(yè),便早早討了塊封地,再也不沾染政事,卻還是個暴躁易怒的老爺子。 “砍、砍刀?”望舒一怔,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就是砍刀!半人多長!那刀刃磨得锃光瓦亮,削鐵如泥!”不好的回憶一股腦涌了上來,榮祁想起來自己那時候帶著月桃去青山玩,卻遇到些山賊的事情——本來幫官府剿匪是好事,當天卻回去晚了不少,等他送月桃回溫府,溫老爺子拄著那砍刀站在正門口,還未等榮祁解釋便破口大罵。 溫老爺子還以為榮祁把自己的寶貝女兒拐走了,不然就是去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那時候月桃才剛十歲,就見著榮祁被自己爹爹提著刀滿院子追著砍。 榮祁不相信這樣的老丈人能有多修身養(yǎng)性——所以這不,寫信都害怕。 當年只是帶著月桃晚歸,當下卻要榮祁親口告訴溫伯——呃,月桃不是離家出走,她是來投奔我了,甚至是想直接嫁給我,我們兩某種意義上已經(jīng)住在一起了…… 榮祁一點都不懷疑溫伯會躍馬揚鞭趕個百余里沖過來想砍死自己。 “我爹爹那么通情達理,才不會呢?!痹绿夜闹?,卷翹的睫毛不住蒲扇,注意力卻被望舒臉頰上的一抹胭脂紅抓走。 “真好看!”她脫口而出,“jiejie真好看,不像我,阿娘總說我面黃肌瘦的?!?/br> “瞎說,”望舒用手指輕點了一下月桃的鼻尖,道,“你若是喜歡,jiejie帶你去買,想要什么買什么?!?/br> 狠狠地點頭了幾下,望舒一揮手,旁邊的下人忙不迭跟了上來,還有一個去通知老爺。 嚴恪今兒早早被召去了衙門,帶走了林牧,只有小楠還在。 聽了匯報,也擱下手頭的事,親自遠遠跟著,生怕這兩位嫂嫂有什么差池——只留榮祁一個人繼續(xù)欲哭無淚地寫那封給月桃家里“報平安”的信。 兩姐妹逛花市,少不了引路人窺望,只是一看身旁跟著嚴府的下人,也都識趣地保持著距離。 當下嚴家在這瀛洲城風(fēng)頭正盛,誰人不知那嚴老爺帶兵一舉滅了盤踞多年的金龍寨,連林老爺都主動攀親家,怕是這全城也找不到第二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