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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在春秋不當(dāng)王在線閱讀 - 第413節(jié)

第413節(jié)

    因為祭樂的身子不適,受不得顛簸,故而車隊行進(jìn)并不快。好在路途也算不得太遠(yuǎn),不過十日,也就到了曲阜的郊外。

    這一路之上,李然都是對祭樂照顧有加。兩人就是在曲阜相識的,眼看著又再一次來到了他們初識的地方,兩人的心情此刻倒是變得頗為甜蜜。

    而陽虎,為了彰顯對李然的重視,以及表達(dá)季氏的悔過之意,他竟是率領(lǐng)三桓,一起前來郊外迎接公衍和公為。

    孟孫何忌也在隨行隊伍里,終于是在此見到了尊師孔仲尼。

    只因這段時日,孔丘也一直在季府忙碌,未曾外出。所以,孟孫何忌并未與他謀面。

    現(xiàn)在孟孫何忌陡然看到了自己的師父孔丘,于是他趕緊促步來到孔丘面前,直接跪拜在地。

    “不孝之徒何忌,見過恩師!”

    孔丘雖是勉強將孟孫何忌扶起,但表情卻是頗為冷淡:

    “孟孫大人不必如此!你我雖有師徒名分,但可惜丘并未曾教你知曉何謂禮義!此乃師之過也,丘受不得孟孫大人這般的大禮??!”

    孔丘作為孟孫何忌的師父,卻是左一個“大人”叫著,右一個“丘”自稱著。

    顯然,這些都并非是身為師徒之間的正常稱謂。

    孟孫何忌知道,孔丘這是并沒有原諒自己當(dāng)初竟是稀里糊涂的,聽了迫于季氏的威逼,帶兵攻打鄆邑一事。

    一時他也是滿臉的羞愧之色。

    “尊師在上,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何忌不敢或忘?!?/br>
    孟孫何忌這也是表示自己當(dāng)年雖然率兵前往鄆邑,但是最終還是選擇撤兵了。

    而他們孟氏也的確是不得已而為之。

    “嗯……但愿如此吧?!?/br>
    孔丘將目光放在別處,這讓孟孫何忌在眾目睽睽之下,感到甚是難堪。

    “當(dāng)年弟子年幼,不曾得師父教導(dǎo),今日何忌斗膽,敢問如何才算得‘盡孝’?還望師父能替何忌指點迷津?!?/br>
    孟孫何忌之所以提了這么一句,一方面也確是沒話找話,另一方面他也知道他的師父乃是最重孝道的。而他如此問話,自然也是有一番討好之意。

    孔丘聽問,這才又看了一眼孟孫何忌,并是冷冷回道:

    “呵呵,倒也無它,不過‘無違’而已!”

    孟孫何忌聞言,不明所以,卻又追問道:

    “還請師父明言?!?/br>
    孔丘說道:

    “父母尚在之時,要以禮侍奉他們。不在之時,也要以禮安葬,并祭祀他們!最重要的,還要能夠繼承他們的遺志,完成他們不曾完成的心愿!”

    其實,孟孫何忌問孝,無非是有意討好孔丘。

    而孔丘的意思也很明顯,那就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父輩的遺志,也完全喪失了你們孟氏的立場,這實是大為不孝。

    孟孫何忌倒也聰慧,一下便聽出了其師父之意。

    只不過,他這些年來處處被季孫意如代攝君事,他又是年少繼位,當(dāng)然是處處都隨著季氏。

    所以,孟氏上下也大都就沒了多少心氣。而現(xiàn)如今季孫意如一死,季氏的權(quán)勢又轉(zhuǎn)移到了陽虎這邊。

    而對于陽虎,他又是極為懼怕的。

    畢竟,當(dāng)時身為少年的陰影猶在,而且當(dāng)他每每想起當(dāng)年城樓的那一幕,孟孫何忌就懼怕到不行。

    待李然和公衍和公為到了之后,眾人先是朝著兩位公子行禮,又紛紛跟李然客套寒暄起來。

    尤其是叔孫不敢,只因叔孫氏和祭氏的關(guān)系,祭樂和其父叔孫昭子(叔孫婼)乃是同輩,按輩分來講,他與公衍和公為一樣,都應(yīng)叫他一聲姑母。

    不過,由于祭樂身體的原因,他也并沒有下得馬車,而李然對于叔孫不敢的印象也并不好,故而也并沒有如何搭理于他。

    陽虎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卻是暗中會心一笑。

    而這一邊,季孫斯站在人群之前,只因懼怕身后的陽虎,其一言一行皆顯得是唯唯諾諾。

    李然看著眼前這一代年輕的三桓,還有這一片他所熟悉的曲阜郊區(qū)。

    不由是生出一種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之感。

    當(dāng)然,由于現(xiàn)場的氣氛也是顯得十分的怪異,李然倒也是從中嗅出一絲不安。

    進(jìn)得城內(nèi),陽虎將李然和公衍、公為都安頓了下來。

    并且他單獨宴請了李然,而李然則是帶著孫武和褚蕩一同赴宴。

    待他們到時,卻發(fā)現(xiàn)陽虎竟只是邀請了他一人,除了孔丘和觀從,并無旁人。

    陽虎接連敬了李然三杯,并是說道:

    “子明先生,當(dāng)年給陽虎以當(dāng)頭棒喝,令虎是醍醐灌頂,得以看清了季氏的真實面目,虎當(dāng)真是感激不盡!”

    李然淺淺一笑。

    “陽兄言重了,陽兄能夠迷途知返,此乃自悟也。若是換作其他執(zhí)迷不悟之人,然縱是有三寸不爛之舌,也是無濟于事啊!”

    陽虎聞言,又誠懇道:

    “如今,虎欲秉承先生之志,奉公室而制約三桓,希望此舉,能夠重振我魯國之國勢!”

    陽虎知道李然的心愿,他如此說,當(dāng)然是為了能夠博得李然的好感。

    畢竟,他若日后想要繼續(xù)有所作為,那他就還需得多多仰仗李然。

    當(dāng)然,李然如今還并不知道陽虎的所思所想,更不知道觀從究竟跟他是說過些什么。

    不過,李然終究也并非泛泛之輩,對于陽虎這一言論,也能隱隱感覺得到,其背后定然還有其自己的私欲,只是隱藏得極深罷了。

    “唯盼陽兄能夠不忘初心?!?/br>
    陽虎哈哈大笑。

    “哈哈哈,那是自然?;⑿攀爻兄Z,還望先生日后能多多襄助于我?!?/br>
    李然對此并沒有著急回復(fù),而陽虎倒也不急于一時,他又是朝著孔丘敬酒,并是言道:

    “仲尼兄,你我之前還有些不快,前番虎被俘之時,幸得仲尼兄良言。足見仲尼兄心胸之寬廣,虎在此敬仲尼兄得一盞!”

    陽虎一邊說著,一邊是舉盞,起身禮敬了孔丘后一飲而盡。隨后,陽虎又徑自坐下,并是繼續(xù)言道:

    “仲尼兄,虎亦有一言,還請仲尼兄敬聽。”

    “虎以為,仲尼兄乃我魯國之大賢,可謂是滿腹經(jīng)綸,若日后無有傳承,豈不可惜?依虎之見,仲尼兄理應(yīng)廣收門徒才是。唯有如此,才能繼得往圣之絕學(xué),而開得后世之太平?。浚∷?,還請仲尼兄在我曲阜開社收徒!”

    “所以,虎亦是希望仲尼兄日后能將我周邦之義理,就此傳播發(fā)揚下去,并讓后世之人都要懂得何謂‘禮義廉恥’。可不能再出現(xiàn)如季氏以前那般所犯下的過錯,還望仲尼兄莫要推辭啊?!?/br>
    孔丘聞言,不由是站起身來,并是拱手作揖言道:

    “丘豈敢有推辭之意?丘愿從之!”

    陽虎見狀,又是大笑三聲,并是歡喜道:

    “哈哈哈,好!虎亦會全力從旁協(xié)助,給仲尼兄以最大的便利!”

    ……

    第五百五十二章 孔子著【春秋】

    孔丘聽從了陽虎的建議,便是于城外擇了一處杏林,正式開社收徒。

    李然也無他事,聽說杏林的景致被孔丘給收拾得頗為雅觀,便決定帶著祭樂來了這邊就此安頓下來。

    其實,除了這一個原因之外,最關(guān)鍵的還是因為李然和孔丘都隱約察覺出陽虎的動機似乎并不純粹。

    只不過,他們雖是有所察覺,但念及陽虎目前又沒有太過分的舉動,所以他們二人也是不便多言,決定還是再觀望一陣。

    而就在這些時日里,陽虎又對外是大張旗鼓的宣揚,說孔丘乃為魯國大賢,又是孟氏宗主孟孫何忌的老師,孟僖子生前也曾向孔丘問禮,即便是魯昭公,后來之所以能夠這般知禮曉儀,那大都也是從孔丘處學(xué)來的。

    經(jīng)過陽虎的這么一番背書宣傳,魯國以及周邊邦國的一些青年之士,便是紛紛來投,拜入孔子門下。

    而孔丘亦是將當(dāng)年其師所授他的魯史作為教材,于授課之時,針砭時弊,亦是極為生動。

    只不過,由于這一套他從朋友那順來的魯史,因未曾經(jīng)其校注,因此每每上課,孔丘說得盡興之時,便都會有所遺漏。

    所以,孔丘便產(chǎn)生了另編一套的想法來。

    孔丘找到李然,表明其意,李然對此也是深以為然:

    “授業(yè)之冊,乃重中之重,萬不可有半分疏忽。只是,此工程極為浩大,只怕仲尼兄是力有不逮??!”

    “丘自當(dāng)明白,所以還希望恩公能助丘一臂之力。”

    李然稍一沉嚀,便是開口道:

    “無妨,反正這些時日我便一直住在杏林,若得空閑,我自會協(xié)助仲尼兄一同校對!”

    “只不過……”

    孔丘聽得李然似有難色,不禁問道:

    “不知恩公是有何難處?”

    隨后,只聽李然便是嘆息一聲,并與孔丘是叮囑道:

    “只不過,至于暗行眾和道紀(jì)的事情,仲尼兄還是暫且不要錄于其內(nèi)。只因此事太過離奇,難免有嘩眾取寵之嫌。世人不解其意,恐會惹來非議!”

    關(guān)于“暗行眾”和“道紀(jì)”的事情,孔丘雖不知道其詳情,但是在李然身邊,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多少少是有些知情的。

    而孔丘也深知這個道理,不禁是點了點頭。

    這時,只聽李然是繼續(xù)言道:

    “或可將此間種種,僅言及權(quán)卿之家事。如此,也好讓世人警醒,正所謂‘積善之家必有余慶’,以臣弒君者,其最終皆不得善終,就算禍?zhǔn)椎昧松平K,但其子嗣亦必定受其牽連!”

    “恩公放心,恩公即便是不說,丘也會如此寫。只不過……丘以為,還是該對昭公和季孫意如之事,稍作一些掩飾才好……”

    李然知道孔丘是想要替魯昭公“隱惡”,所以此舉倒也是無可厚非,只是說道:

    “嗯,既為尊者諱,亦是合該如此?!?/br>
    孔丘不由嘆息一聲:

    “丘心中有數(shù),若有不周之處,屆時還請恩公從旁指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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