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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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當李然回憶起在平丘之會,乃至虢地之會前后與韓起會面的一些場面,就愈發(fā)的覺得,韓起這個人的一些舉動都顯得很是奇特。 他并不像趙武那般一心只為晉國整體著想,也不像羊舌肸那般以仁義廣施道德,以信譽著稱天下。 但是,你要就此說他只是個狡詐且貪的宵小之輩,但又顯然不是這樣。 個性復雜而又身居高位的韓起,從他登上歷史舞臺那一刻起,便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更何況,如果他真的是暗行眾的頭目,就不能解釋為什么平丘之會上他為何沒有直接出手救下季孫宿呢? 這顯然也不合常理。 所以,此時李然也不好直接作出判斷,畢竟這些都只是他的直覺罷了。 不過,與此同時,他也算是明白了過來,為什么當初豎牛會選擇出逃魯國呢? 顯然,豎牛在鄭國時乃是豐段麾下的馬仔,而豐段又與季孫意如又是同一組織的,那么豎牛被鄭國所驅(qū)逐,而后改投季孫意如便是順理成章的了。 “大夫請接著說吧?!?/br> 思慮片刻,他微微抬手,示意慶封繼續(xù)。 “其實,老夫也曾是其中七名主事之一,也曾是執(zhí)掌一國的大權(quán)卿?!?/br> 這當然是在他當齊相的時候。 “可如今,老夫卻也不過就是個為暗行眾做事的小嘍啰罷了。” 他雖是沒有確切的說明自己身份變動的具體時間,可李然對此卻是心知肚明的。 畢竟慶封此前自被齊國所逐后,其聲望可謂是一落千丈。暗行眾既然是一個如此看重個人身份以及聲譽地位的組織,那想來也自然不會再給慶封安排主事的位置。 剛才說了,這暗行眾的‘七君’,可并非特指某些人,而是所謂的七把主事的交椅。而這七名人員,卻是會一直變動的。 從這里不難看出,這暗行眾所采用的提拔制度,雖是與“周禮”有些近似,但又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而這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并不是采用的“世襲”制,而是更近似于一種“優(yōu)勝劣汰”的制度。 但凡他們這些人中,一旦其中一個位置發(fā)生了變動,便會由暗行眾的首領(lǐng)直接挑選出合適的人選進行繼承。 并且將此情況再一并告知其他五人。 慶封因為經(jīng)歷過這種暗行眾高層的內(nèi)部人事變動,所以,他才得以知道這些。 畢竟,當初他成為主事和卸下主事的位置時,便都是這般的情形。 顯然,這樣做的好處就在于,除了被變動的那一個主事外,其他幾個主事便只能是知道這個主事的位置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動,但具體是誰,他們卻并不知曉。 而這種單線聯(lián)系的方式,就可以使得整個組織的安全性得到極大的保障。 保證了他們其中即便有一方暴露了,其他人也都依舊能安然無恙。 尤其是對其首領(lǐng)而言。 嚴格意義上來說,首把交椅若是隕落了,那么次把交椅便會直接承襲成為首領(lǐng)。而后再票選出來的人選,則只能是從末位開始再慢慢往上爬。 而這,也就最大程度的保障了其首領(lǐng)的安全。 “對了,那你是如何知曉季孫意如和豐段便是其中七個主事之一?” 這里李然不由發(fā)出了疑問。 既然都是跟首領(lǐng)單線聯(lián)系的,那慶封又是如何知曉季孫意如和豐段的身份的呢? 聞聲,慶封不由一聲慘笑,眼含贊許的看著李然道: “世人都傳李子明明察秋毫,智絕無雙,如今看來,倒也并非盡是道聽途說,人云亦云之言。” 李然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跑偏話題。 慶封只得繼續(xù)道: “老夫之所以知曉此二人乃是主事之人,不正是因為當初老夫還是主事之時,這二人便是接替上位的嗎?” “魯國那邊,季孫意如乃是替了他祖父季孫宿的主事之位,而鄭國方面,豐伯石他則是承襲了當年良宵良伯有的位置?!?/br> “至于其他的幾位主事,只要他們的位置并未發(fā)生變故,那他們的身份便永遠都是一個謎?!?/br> 顯然,慶封的意思是,在他擔任暗行眾主事這段時間內(nèi),他只經(jīng)歷過季孫意如和豐段的主事位置變動,而其他幾人都是穩(wěn)如泰山的,并未在此期間內(nèi)發(fā)生過人事變動。 所以他所能得到的信息,也就僅限于此二人。 而在他被剝奪了主事之位后,暗行眾主事之位的人事變動自然就跟他再無瓜葛,他當然也就不知道現(xiàn)如今的主事之人究竟是誰了。 換句話說,每一個成為‘七君’的人,除非他們能夠活著經(jīng)歷其他六個位置的人事變動,并熬成了“首領(lǐng)”,要不然他們是絕對不會知曉其他六人究竟是誰的。 也只有暗行眾的首領(lǐng),才有這樣的特權(quán)。 而這一設(shè)計,似乎又與晉國最早所盛行的“六卿”的論資排輩制度,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當李然想明白了這一點,便也不得不是對這一制度設(shè)計者的智商感到嘆服,畢竟能從制度上,把一個地下組織的安保系數(shù)做到這個份,古今往來,絕對是屈指可數(shù)。 要知道這可是春秋時代,一個距離現(xiàn)代社會兩千多近三千年的時代。 古人的智慧誠不欺我也,實在是高深莫測啊。 饒是李然,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第三百二十一章 慶封的老瓜 隨著地下組織暗行眾的秘密逐漸被慶封給揭露了出來,確確實實是給了李然以很大的震撼。 他沒想到這些古人在展開地下活動時居然也能搞出這么多的花樣來,而且還這般的神秘莫測,安全系數(shù)也是高得驚人。 太可怕了,他們這可都是兩千多年前的古人啊,他們哪里經(jīng)過專門的培訓? 這難道都是他們一步一步自己摸索和實踐出來的?! 此時此刻,李然只想豎起拇指給這位暗行眾的創(chuàng)始人大喊一句:牛逼! “你想到了什么?” 慶封見李然半晌未曾言語,還以為李然想到了什么,當即如是出言問道。 李然聞聲,微嘆一聲笑道: “呵呵,李某原本只以為你們不過是一個松散的利益聯(lián)盟罷了,可如今看來,卻是在下小瞧了,也過于高看自己了?!?/br> 李然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個錯誤。 他如今必須要換一個角度來重新審視一下眼前的局勢了。 誰料他的這番實誠卻反而遭到了慶封的嘲笑: “呵呵……你李然的確也算得是出類拔萃,神鬼莫測之術(shù)甚至可以算得是傲視群雄的了?!?/br> “然則世間高人數(shù)不勝數(shù),人外之人更是多如牛毛,以井底之見而妄圖窺探天地,可謂荒謬?” 任何時候,都絕對不要小覷了古人的智慧。 這原本算是慶封的一番“好意”。 可誰知這番好意也激起了李然的好勝心。 若說比試拳腳功夫,他李然可能一開始就直接舉了白旗投降,畢竟他對自己的拳腳有著深刻且清晰認知的。 可若說比試智計,那他李然又何曾怕過? 只見他此時是頗不以為然的回道: “哦?大夫如此說,李某反倒是來了幾分興致?!?/br> “我李子明這輩子沒什么別的愛好,斗智斗勇僅占一半,我如今倒是想會會你這個所謂的‘人外之人’究竟還有什么能耐!” “言歸正傳吧,你既當初身為‘七君’之一,那為何會不知道齊國國內(nèi)到底是誰將你取而代之的呢?” 按理說,慶封卸下主事之位時,他應該知道究竟是誰接替他的。 可在慶封前面所說的信息中,卻并未提及這一點,這不由讓李然產(chǎn)生了一絲疑惑。 面對這個問題,但見慶封的眼神里居然頓時浮現(xiàn)出了一抹追憶之色。 過得良久,他這才開口道: “當年老夫之所以會淪落到出奔吳國,這完全是一個巧合。實不相瞞,老夫其實至今都沒搞清楚,當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這幕后之人又幾乎是從頭到尾都未曾現(xiàn)身,至于那接替老夫之人,老夫更是無從知曉了。” 這番話乍聽起來,顯然就是一番巧言令色。 可李然卻并不懷疑他這番話的真實性。 因為,他是大概也知道當初慶封被齊國所逐的全過程。 說來話長,長話短說。 在慶封執(zhí)掌齊國國政期間,他的麾下有一寵臣,名曰盧蒲嫳。 這個盧蒲嫳為了能夠結(jié)交慶封,甚至是不惜是讓自己的妻子與慶封私通。 而自從慶封與自己家臣盧蒲嫳的妻子私通以后,他為了方便行事,也是心大,便徑直是搬到了盧蒲嫳的家中。往后可謂是日夜飲酒戲虐,荒誕yin逸。 而他身為齊相的權(quán)力,也就慢慢的交到了他的兒子慶舍的手中。 不過,這個故事的精彩之處和懸疑之處就在于,自從他兒子慶舍掌握了齊國大權(quán)以后,居然是被他自己所任用的盧蒲葵(盧蒲嫳的哥哥),以及同樣是侍奉齊莊工的王何給干掉了! 而且這兩個人原本也都是逃到魯國的出奔之人,一個是他老爹慶封召回來的,一個則是慶舍自己給召回來的。 可沒曾想到,最終掀翻了齊國慶家大權(quán)的,也正是此二人! 其中,最可疑的疑點就在于,當時的慶舍可謂是掌握著都城內(nèi)的所有軍政大權(quán)的。按照慶舍當時的實力,甭說是兩個侍衛(wèi),就算是當時的齊侯,按理也完全奈何不了慶舍。 可慶舍就這樣被莫名其妙的給干掉了,而且在干掉了慶舍以后,二人又能直接cao持兵權(quán),甚至成功的阻止了慶封的反撲。 最終,慶封在短時間內(nèi)不但失去了寶貝兒子,而且還失去了齊國的一切權(quán)力,致使他不得不出逃吳國。 當然,要說這件事的幕后如果沒有齊景公參與其中,恐怕這誰都不會信。 然而,事情就是這么的奇葩,李然在洛邑守藏室數(shù)本史料上其實也都看到過這一記載,可是明明是牽涉到齊國最高權(quán)力的轉(zhuǎn)移,卻唯獨不見有齊侯參與其中的記載。 更讓李然感到疑惑的是,慶封一開始是逃到了魯國,后來才去的吳國。 而按照時間線來推算,當時魯國的實際掌權(quán)者,正是季孫宿,也就是所謂暗行眾的七個主事之一。 難道說,慶封之亂,其實也是由暗行眾一手策劃的?其本質(zhì)乃是暗行眾內(nèi)部的一次權(quán)利以及人事調(diào)整?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