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節(jié)
郭嘉凝神望著曹cao腳下的地圖,沉聲道:“若是在下沒猜錯,第三步棋,應該是撬開天府之國益州的門戶漢中。” 曹cao站在地圖上不動如山,目光遠眺,面若沉水道:“張魯,以五斗米教蠱惑人心,這些年他與劉璋不死不休,時有攻伐。 若是對張魯用兵,劉璋不會援助于他,北面是八百里的秦川,漢中一隅已成死地,他根本無力與我抗衡。 此戰(zhàn)不僅可助我安頓好荊襄軍心,亦可洞開益州的門戶,使川蜀之地人心惶惶,只待時機成熟,拿下天府之國,連通荊襄,足可養(yǎng)兵五十萬?!?/br> 三步棋,每一步都是根據曹cao的現(xiàn)狀做出了最為理智并且可行的戰(zhàn)略部署,有些地方,乃至于荀攸和郭嘉都沒看清楚,但聽完后,卻一點問題也找不出來,二人的內心都被曹cao這些部署激蕩起一股意氣。 事實上,曹cao本身就是一名出色的兵家,這一點郭嘉和荀攸從來都是知道的呀。 讓他們欣喜的是,曹cao的逆商也能如此的強勁,遭遇了如此打擊后并沒有關上門來暗自神傷,而是獨自一人謀劃大局,一如林墨以天下為棋盤,撥弄風云。 這才是他們所敬重的雄主曹孟德。 “司空明鑒,在下以為此方略為眼下唯一可行之策!”荀攸率先表態(tài)了。 “在下附議。”郭嘉拱手作揖。 得到了他們二人的支持,曹cao終于緩緩閉上雙眼,用心在聆聽。 他聽到了,聽到了晉陽城里的守軍在死戰(zhàn),在求援,趙云帶著顏良文丑在猛攻,滿寵和曹真悍不畏死的親身陷陣。 這些年,雖然自己的實力也算是一路在增長,可與呂林的戰(zhàn)斗,卻從來都是以失敗告終的,這件事近乎要成為曹cao的心魔了。 每每閉上雙眼,總是忍不住會想到昔日慘敗,夏侯惇、李通、曹純、曹休、高覽、樂進、車胄…… 讓人心痛啊。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 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這些難過的悲愴,只希望是宏圖霸業(yè)上固有的犧牲,若有一日登頂山巔,你們的名字我不會忘記,必會一一請入太廟…… “下去吧,讓蔡瑁、張允和蒯家兄弟過來?!辈躢ao揮了揮手,重新坐回了主位上。 二人拱手作揖后,轉身離開出去傳令了。 作為本土的文臣武將,他們四人過來雖也稟報了一大堆的事務,譬如兵馬上的重新整頓,歸編問題,譬如一些劉表遺留的郡丞、縣令需要置換。 對此,曹cao都是很痛快的答應。 其實他心里明鏡似的知道,這些事情,完全用不著事無巨細的稟報,說到底他們只是想試探自己會不會北上。 大概,他們就指著自己北上,好重新為荊州選個主子,賣個好價錢是吧。 甚至,如果自己晚來那么一段時間,都未必能進得了這襄陽城。 曹cao很清楚這些人道貌岸然,但眼下也只能睜一只閉一只眼,尤其接下來還要對漢中用兵,先穩(wěn)住他們吧。 有一點,曹cao做的要比歷史上好很多,那就是對荊襄軍民人心的凝聚上頗有建樹。 歷史上的曹cao,鯨吞北國,將中原收入囊中后,數十萬大軍綿延壓境,劉琮和蔡瑁也是很干脆的就投降了,但進入荊州后,曹軍的軍士對當地人的欺壓堪稱是土匪級別的。 對荊州軍頤指氣使,對荊州民是武力搶掠,致使荊州軍民對于曹軍心生不滿。 其實,赤壁之敗,荊州人心不齊,也是一個不可忽略的原因。 而眼前的曹cao,遭遇了呂林數敗洗禮,兵馬、實力都遠不及歷史車輪軌跡上的自己,也因為如此,他對于軍士的約束會更強一些。 把四人打發(fā)走后,曹cao覺得自己總算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十天,整整十天,不能說一直沒有合眼,但實實在在沒怎么睡好過,每每都有被驚醒的時候,所以,把這些處理好之后,他整個人都顯得很疲乏,雙眸布滿了血絲。 原本以為自己會沾床就睡,可睡下后還是輾轉反側。 最后,無奈的坐了起來,他揉著自己的太陽xue緩解頭疼的癥狀,為什么會心亂如麻,想來是對荊州的安撫還不夠。 “仲康,去,把蔡氏找來侍寢!” 屋外傳來一聲爽朗的‘喏’后,曹cao才重重的嘆了口氣。 要對荊州安撫,先和蔡家綁上關系嘛。 事實證明,曹cao的猜測是對的,蔡氏深諳十八般武藝,樣樣深入到底,讓曹cao緊繃的神經得以松弛。 蔡氏自己也挺樂意的,畢竟劉表那個糟老頭顯然不如曹cao這般驍勇善戰(zhàn)。 再加上既然襄陽已經迎曹cao入城了,那劉琮的未來就在曹cao的手里握著,討好點,不會錯的。 …… 晉陽城外,顏良文丑已經接收了西河、云中、雁門幾個郡,憑他們的威望,幾乎就沒有動過手,都是非常干脆的就開門投降了。 考慮到戍邊的問題,雁門是需要安排一點兵馬的,早前袁紹在雁門郡是部署了兩萬人抵抗鮮卑掠奪,中原大戰(zhàn)后,曹cao攻入并州,高干就把這里的人也給抽調走了。 現(xiàn)在,他們接手了,就不得不為邊陲百姓考慮。 回來告訴趙云,他并沒有任何的意見,現(xiàn)在也僅是在雁門部署了八千人而已,回頭指不定還需要增兵呢。 但這些決定就得交給呂布和林墨來下達了。 讓趙云頭疼的是,他始終都沒有想到如何攻破晉陽城的法子。 這可把趙云急的抓耳撓腮了,辦法不是沒想過,譬如挖地道,又譬如用霹靂車強攻,甚至讓人射入密信,假稱是曹cao援軍到了,里應外合圍攻,并且做出了后方sao亂的樣子。 縱然千般計策用盡,人滿寵就是不上當,為之奈何?。?/br> 趙云甚至內心都開始欽佩于滿寵了,破城后,一定要把這家伙給抓來當自己的副將,又能打又聰明。 “曹cao城府極深,若是沒猜錯,曹軍往來的信件里應該會有特殊的記號用以區(qū)分?!惫鶊D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分析著。 顏良文丑一聽,有道理,如果來救援的不是曹軍,而是其他的諸侯兵馬,用這個辦法或許就可以引誘出滿寵了。 但趙云對郭圖實在欽佩不起來,或許是因為林墨私底下管他叫狗頭軍師的原因,也跟呂布一樣心生鄙夷。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是林墨派來的,可到了晉陽前線卻一個方略也沒給提供,只是聲稱到了關鍵時候,晉陽城會不攻自破。 有幾次顏良文丑甚至提議不如再次強攻算了,卻又被郭圖給否了,人家這次來可是掛了監(jiān)軍的身份,節(jié)制一軍隊伍,沒他首肯,你還真做不到傾力強攻。 “先生,再拖下去,我擔心曹cao的援軍就要到了,若有破敵之策,還望告知?!壁w云耐著性子的請教。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這么說了,郭圖掐著手指算了算日子,從容笑道:“好吧,蘭陵侯的原話,請子龍將軍繼續(xù)圍城便可,曹軍不會北上救援的?!?/br> 此言一出,趙云、顏良和文丑面面相覷,“為何?” “一者,曹cao擔心蘭陵侯是圍點打援的半道伏擊,其勞師以遠,必不能敵;二者,荊襄新定,人心不附,曹cao不敢貿然離開;至于三者,城內守軍死守晉陽,卻也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若是知曉了曹cao沒有援軍抵達,城內軍心會瞬間倒塌,即時我們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晉陽城?!?/br> 就這么簡單? 顏良文丑一臉詫異,還以為是什么高明手段,原來就是斷了他們的念想而已? 趙云則是自嘲一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明白了,我明白了,辜負了允文的信任啊……” 郭圖把實際情況說明白后,趙云立刻就恍然大悟了。 難怪這家伙一直從容自若,因為他知道曹cao不會來救援的,允文讓他掛個監(jiān)軍的職務,就是防止我強攻晉陽城,允文這是有意的磨礪我獨當一面的才干。 從頭到尾,允文都是以戰(zhàn)略大局的視角來俯瞰戰(zhàn)場,他能精確的判斷曹軍不會救援,而自己卻陷入到了必須趕在曹軍救援前攻下晉陽的思維誤區(qū)。 看來,以后用兵,不僅是戰(zhàn)局之內,還需要算計戰(zhàn)局以外的一切,只有這樣,才能洞悉先機,做出精準的抉擇。 想明白了這一切的趙云并沒有覺得晉陽破城在即有多興奮,反倒是有一種沒能給林墨交出一份滿意答卷的慚愧。 他很清楚,無論是拿捏張燕,還是圍剿夏侯惇,乃至攻克并州,這些都是林墨早就算計好了不會出什么意外的事情,只不過是有意把這個機會交給自己,以便未來能扛住更重的擔子。 趙云吐出一口濁氣,罷了,只能往后多琢磨琢磨,最好能把滿寵給拿下,也算是對林墨的一種補償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天下不過囊中之物 袁熙還有沒有活路? 答案是肯定的,唯一的一條活路就是雄踞右北平、漁陽和遼西郡的踏頓。 也就是幽州中部的烏桓族。 關于烏桓族的歷史,實力最鼎盛的時候,其實并不是在踏頓治下的幽州三郡之地,而是他叔父丘力居統(tǒng)治的時期。 光和年間這家伙就策反了中山國的太守張純,帶著烏桓騎兵劫掠幽、冀、青三州之地,最夸張的時候,甚至都把手伸到了徐州去。 后來,在公孫瓚的平定下,把烏桓是逼退回了幽州中部,但由于中部三郡山川、溝壑眾多,不利騎兵深入追擊,加上后勤補給的損耗太大,所以公孫瓚的白馬義從也殺不進去,烏桓呢,也打不出來,勉強算是形成了對峙的態(tài)勢。 不過烏桓大概是跟涼州部落差不多,子民都是自幼嫻熟弓馬,民風彪悍,便是臨時的招募也都是一群善戰(zhàn)的精兵,以至于袁紹對待他們是秉持懷柔政策的。 丘力居死后,因為兒子年齡太小,就讓侄子踏頓先接任了他的大位,與袁家的友好關系并沒有因為換了個領頭而改變,相反的走的更近了一些,袁紹與公孫瓚死磕的時候,踏頓也沒少幫忙。 解決了公孫瓚后,袁紹甚至代天子下了矯詔封踏頓為烏桓單于,還用宗人聯(lián)姻,以達到和親聯(lián)盟的效果。 正是因為這樣的背景下,袁紹才敢于解決了公孫瓚后立刻就揮兵中原。 如果單純的兵馬數量來算計,烏桓的實力絕對是不容小覷的,尤其是他的騎兵,清一色的騎射,戰(zhàn)力之強,令人咂舌。 白馬義從事實上就是在異族騎射的陰霾下而針對性的誕生。 不過最開始的時候,踏頓就被袁熙視為了不得已而為之的下策。 這些家伙,豈是易與之輩,出了名是有奶便是娘,昔日袁紹實力滔天,當然可以聯(lián)姻,如今窮途末路,誰又還認識他袁熙呢。 真要是有心,呂布圍城這么久,烏桓好歹給點反應吧,可事實卻是人家看都沒來看一眼。 人走茶涼的道理袁熙當然是明白的。 可到了眼下這個節(jié)骨眼,他唯一的活路到底還是烏桓,不管怎么說,相比于呂布,踏頓應該不至于會對他斬盡殺絕,畢竟兩家是有聯(lián)姻的,他烏桓又不至于會為了討好呂林翁婿把自己給賣了。 只不過他動手的時間顯然是晚了,呂軍早就里三層外三層的把涿縣圍成了鐵桶,象征性的派出了幾支百人騎試探,結果都被射成了蜂窩。 袁熙很清楚,呂布手頭上說到底也就那么四五萬人,自己城內的五萬大軍當然也打他不過,可要說完全的把五萬大軍吃下卻也是天方夜譚。 現(xiàn)在的問題是城中人人自危,根本沒辦法擰成一股繩,他并不敢直接的下達戰(zhàn)令,因為在軍營里逛了一圈后心里便大概有底了,只怕召集五千人都難。 唯一的辦法,畫大餅! 于是,他又把營中隊率以上的人全部召集了起來,拿著一份自己書寫的竹簡,聲稱已經秘密的聯(lián)系上了踏頓,踏頓表示會全力支持自己,只等自己沖出重圍后會撥出三個縣給自己駐扎休整。 換句話說,只要弟兄們團結一氣,沖出了重圍后就可以前往漁陽會合,到時候我們還是有機會東山再起的。 同時還列舉了呂林翁婿在軍中大肆排除異己的惡劣行徑,連主動投誠的那群袍澤都受到了如此不公平的待遇,更何況咱們這群弟兄跟他周旋了這么久。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后,諸將是心思各異的,但無一臉上不是掛著惆悵。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