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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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期間,她也得恪守清規(guī),以往總有許多事要忙,這孩子不管是來還是走,都是悄悄的,沒人知道,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 張御醫(yī)倒是也知道,第一次為她診脈時就問過她,她只說了一句:“陛下每次都要我喝避子湯,您說這孩子是怎么沒的?” 張御醫(yī)便不敢再問了。 于是她又說:“休要在陛下面前提起這事,他會不高興?!?/br> 不知道是不是清霄道長的法事靈驗,她這幾日夢見了當年的事,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那個秋天冷得格外早。 當年,在蕭叡離京后的第二個月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身孕。起初還不見小腹有什么起伏,幸好女官服也比較寬松,是以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 這大概是最差的時機了。 京中波譎云詭,宮中人心惶惶,她哪還有心思能分暇給腹中胎兒? 她知道不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可她在這世上了無牽掛,突然有了個血脈相連的親人,實在不忍心立即打掉,夜里愁得睡不著覺。 見著肚子一日日悄悄變大,她愈發(fā)焦慮,再這樣下去,掩蓋不住懷孕的事情,被人發(fā)現(xiàn),她該如何自持? 一個宮女怎么能懷孕?和誰懷得孕?如何生下來?生下來怎樣養(yǎng)? 《宮規(guī)》中死刑的幾條里,就有擅與人私通者死。 怎么辦?怎么辦?要去找蕭叡留在宮中的其他內(nèi)線嗎? 孩子是每個女人的致命弱點,讓她覺得自己突然變得非常脆弱,她極度厭惡這種無法自保的狀態(tài)。 當下如履薄冰的情形,她怎么生孩子?她看著尚宮局,與蕭叡做內(nèi)應(yīng),她不在了,便如蕭叡對這宮中半盲了一般。 她或能離開宮中產(chǎn)子,但是相比起來,還是留下更好。 這孩子就算生下來,也不一定能活,蕭叡卻是活生生的人,何必為了一個未知的小生命,增添蕭叡奪嫡的險峻。 無論怎么抉擇,她都找不出理由來生下這個孩子。 她那時才十八歲,心腸沒有現(xiàn)在這樣硬如冷鐵,做出這個決定之后,也不敢直接買墮胎藥,而是自己從書里尋了一個方子,另分開好多個方子買好藥材,胡亂配了藥。 她想,三日之后,三日之后她就吃藥,送走這個孩子。 那幾日她每日夜里都做夢,夢見一個長得像她又像蕭叡的三四歲小男孩,淚汪汪地抱著她喚娘親,那么冰雪可愛、聰明伶俐。 她一輩子沒流過那么多眼淚,一到夜里就哭,哭累睡著了,夢見那個小男孩子又在夢里哭。 終于有天,她夢見自己放開了小男孩,哭著對他說:“是娘對不起你,要了你,你爹說不定就回不來了?!?/br> 小男孩給她擦眼淚,乖巧地說:“那我走了,娘,你別哭,我不給你添麻煩了。” 待她醒來,發(fā)現(xiàn)身下被褥被鮮血浸紅,腹痛如絞。 她還沒來得及吃藥,這個孩子便自己走了。 即使今日她想起來,也覺得自己殘忍。世上大概沒有比她更狠心的娘親了。這個孩子,就是她親手殺死的。 ~~~ 尚宮局。 小宮女們都好生惦念懷袖姑姑,如今換了苗姑姑當家,苗姑姑雖然人也不錯,但是懷袖姑姑在時,每日打扮她們,只是跟在懷袖姑姑身后四處逛逛,便覺得好風光呢。 哪像現(xiàn)在這樣,愈發(fā)壓抑沉悶。 懷袖連病了兩回,一次比一次離奇,連雪翡雪翠都失蹤了。 她們私下也不是無人議論,誰都看得出其中有蹊蹺,還有前陣子封城,又搜查皇宮,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日子與懷袖掌宮時糟糕多了。 這時,又有傳言流出,說懷袖正是前陣子京中流傳的被搜捕的間人,她并不是病了,而是逃了。 此言在尚宮局中引起軒然大波。 昔日在懷袖手下干活的六局各部主管,誰能接受?旁的也就算了,皇宮女官建立這么多年,并不是沒有人因為得罪主子而被貶斥受罰,可無憑無據(jù)地污蔑她們的上峰可不行。 懷袖是尚宮局的臉面,她可以因為辦事不利甚至不得主子喜歡而被罰,可這樣的污蔑是質(zhì)疑她不忠不義,這太嚴重了。 且六局中,誰沒收過懷袖的恩惠?興許她自己都記不清了,她已是歷任尚功里最憐惜宮人的尚宮了,只有在她手下時,大伙最覺得自己是個人。 她突然不見了,大家都在為她擔心。 “懷袖姑姑究竟去哪了?” “不知是生是死……” “我昨日還拜了菩薩,請菩薩保佑懷袖姑姑平安?!?/br> “哪個黑心腸的傳懷袖姑姑是間人?懷袖姑姑哪能是間人?” “質(zhì)疑懷袖姑姑不忠不義,便是質(zhì)疑我們尚宮局不忠不義?!?/br> 懷袖突然失蹤,大伙憋了一個月,誰都不敢說什么,這時突然爆發(fā)出諸多擔憂和不滿。 苗尚宮拍板:“此事有辱尚宮局名聲,不能坐視不管,我等得向皇上自呈清白?!?/br> 她與夫君商量之后,夫君也支持她的決定,如當年支持她考女官一樣。 于是,在一個陽光晴朗的初冬午后,尚宮、尚儀、尚服、尚食、尚寢、尚工這六局各局女官一道上書皇帝,倒非直言懷袖清白,而是表示應(yīng)當徹查此事。 是非曲直,但見知曉。 他們對懷袖姑姑有信心。 并表示在宮中散播謠言的人他們已經(jīng)查出來了,正是何淑妃。盡管她這次想栽贓給江德妃,但這點伎倆,他們宮人認真查起來,并不在話下。或許上次,造謠皇上與尚宮有染,害得皇上的名聲差點有損一事也可以再重查一番。 六局所有宮女一并簽署了上書進言。 蕭叡望著階下這樣多為懷袖說話的女人,胸中感慨萬千。 懷袖不在,也沒有完全沒影響嘛。最起碼還有這樣多的人覺得她好,這大抵就是懷袖的不同吧,宮中無情,她卻能在這冷冰冰的宮中得到旁人的真心與擁戴,即便她從未索取。 這使得蕭叡稍感欣慰,六局的宮人,是真心地認她這個尚宮。 蕭叡道:“傳何淑妃。” 不時,何淑妃款款而來。六局宮人怒目相視,她無所察覺一般。 何淑妃依然鎮(zhèn)靜,拒不承認,福身道:“臣妾也有此意。臣妾認為,應(yīng)當當眾搜查秦尚工的小院,便知她的為人究竟如何?看看是否有來歷不明的錢財寶物,便知答案?!?/br> 蕭叡聞言,半晌沒說話,緊緊盯著她,直把她看得冷汗直冒,雙腿發(fā)軟,心里后怕起來,可是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事情也做下來了。她只后悔自己做得還不夠隱蔽,只怕要惹了皇上厭惡。為今之計,只能狠心到底。 她話都說出去了,她其實并不清楚懷袖究竟去了哪,她只是嫉妒極了,不希望再和上次一樣,說是生病,過一陣子又若無其事地回了宮。 她每日每日,看到皇上換戴的翡翠扳指,便覺得心如刀割。不如其他四妃便罷了,憑什么連個賤婢都不如? 懷袖的屋里必定有皇上送的金銀首飾,絕對沒記在賬面上,就看這能怎么解釋? 皇上一直不承認兩個人的關(guān)系,想必這次也不會承認。 如此一來,懷袖便真的再回不來了。 蕭叡不回答。 六局眾人又齊聲道:“請陛下徹查。” 蕭叡一直靜默,他們等了足有一刻,腿都跪麻了,才聽到蕭叡道:“允?!?/br> 像在這死寂的宮中,擲下一把劍。 失去主人的尚宮小院的門被打開。 宮人搬來椅子,蕭叡坐在院子里,親自監(jiān)督他們搜查。 眾目睽睽之下,尚宮局的宮人搜查了懷袖的屋子。 這不查還好,越查越驚訝。 尚宮小院從墻外看毫不顯眼,懷袖房中,一碗一箸,一筆一硯,皆是寶物,金絲楠木拔步床,象牙席子,紅檀木螺鈿柜子,她的首飾盒更不得了,連四妃都只得二三十顆的南珠,她整有一大匣子,胡亂串起來的,更不說什么珊瑚、金剛石、夜明珠等等珍寶。 四妃九嬪加起來,或許都不敵懷袖姑姑一人富貴。 這怎么可能?而且她們也沒怎么見懷袖姑姑收好處啊。 六局宮人不由地面面相覷,她們心境在一日之間跌宕起伏,一變再變,初時堅信懷袖姑姑的清白,剛開始搜查,不免大失所望,認為懷袖姑姑或許真貪墨了,心里十分失望,繼續(xù)搜下去,又覺得這小小尚宮,就算貪墨,也不可能貪得到這樣多的好東西。 那這么多金銀財寶到底是哪來的? 面對在院子里好整以暇等著他們的皇上,無人敢出聲發(fā)問。 何淑妃也拿不準皇上到底是何用意。 蕭叡起身,走至尚宮院子中擺放“贓物”的桌前,拿起那串珍珠衣的一部分,握在手中,太重了,不住地往下滑,道:“你們是不是要問這些都是哪來的?” 這張桌上放著的是珠寶,也是嫉妒,整個皇宮所有女人的嫉妒。 價值連城的寵愛,價值連城的嫉妒。 可有什么用呢? 懷袖又不要。 蕭叡道:“不用懷疑你們姑姑的清白。這些都不算來歷不明,全是朕送她的?!?/br> 第37章 一時間, 小院中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蒙了,陛下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幾個月前,尚宮懷袖還曾當眾澄清:“我與陛下并無私情, 此事純屬子虛烏有, 憑空捏造。” 她說得那樣義正辭嚴、理直氣壯,仿佛擲地有聲, 尚宮局的宮女們都愿意相信她。即使如今皇上說金銀珠寶都是他送的, 依然有人不愿往私情的方面去想。 何淑妃傻眼了, 她怔怔半晌,回不過神來,呆望著只站在她幾步之遠外的皇上,忽然無比深刻地發(fā)現(xiàn), 彼此之間,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天塹一般,遙不可及。 她看到這桌上理出來的寶物每多一件, 她的心便跟著冷一寸。這世上男人的愛就在于他給你多少寵, 給你多少錢,他贈你珠寶, 意味著他喜歡你,但并不一定最喜歡你。他的寶物有多貴重,他的喜愛就有多重,再瞧瞧懷袖屋里的珠寶,她可以說,懷袖獨得的寵愛后宮無一人出其右。 是她低估了懷袖。 她還弄錯了一件事——她一直以為皇上不收懷袖進后宮是因為懷袖身份低微,不堪為妃……或許正好相反,是懷袖不在意這份寵愛。 她一開始就斗錯了,難怪全盤皆輸。 事已至此, 她反而鎮(zhèn)靜下來,圭端臬正地行妃禮,跪下去:“臣妾因愛甚陛下,一葉障目,拈酸吃醋,犯下大錯,但請陛下責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