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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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昱席地而坐,長長的睫羽之下那雙眸子剔透如琉璃。 “不想路上遇到了暴雨,便順著金蓮一并過來避雨了?!?/br> “對于這個回答你還滿意嗎?” 青年沉默了一瞬,這下沒有再說什么,也就這么徑直坐下。 他不說話了,不代表無昱不想與他閑聊幾句。 無昱余光淡淡往角落里對著陸嶺之柔聲細(xì)語的少女身上落去,又看了一眼一臉幽怨地盯著那邊的謝伏危。 他了然一笑,手上撥動佛珠的動作也頓了頓。 “你心悅于她?” 無昱的聲音放得不算輕,只是外面雨聲太大,他們又與蘇靈他們距離得有些遠(yuǎn)。 所以除了謝伏危,旁的人基本上是聽不清的。 青年身子一僵,薄唇抿著抬眸看向了眉眼帶笑的無昱。 他沒說話,可這反應(yīng)卻比言語更讓人明了。 “可惜你們今生沒什么緣分?!?/br> 無昱前一句話還好,謝伏危只是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而后一句一出,直接讓青年臉沉了下來。 “他們兩人既不是劍侶也不是道侶,一切都未成定局,為何你就這般篤定沒緣的是我而不是他?” 哪怕無昱并不知道陸嶺之,可聽到謝伏危這般說了自然也能猜出對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無昱聽了他這話后,眼皮掀了一下,淡淡掃了青衣少年一眼。 “他也沒緣分。” 語氣和剛才說謝伏危時候一樣篤定。 這莫名讓他好受了些。至少陸嶺之和他一樣也是個沒緣分的。 “你們佛修說話都是這樣半真半假,虛虛實(shí)實(shí),做不得數(shù)。” 佛修是修者之中少有能夠窺探一絲天機(jī)的,和沉晦這類卜算的大能異曲同工。 只是前者說的并不確鑿,他們只是粗略估算,一般多有變數(shù),是能夠更改的。 后者則是耗費(fèi)神魂,會有反噬的風(fēng)險,算到的十有八九都是定下的命數(shù),是不可逆的。 所以謝伏危聽了無昱的話雖心里面不怎么舒服,卻也沒太在意。 無昱笑了笑,手繼續(xù)撥動著佛珠。 “既如此,那你就當(dāng)我是個打誑語的出家人吧。” “對了,今年摘英會除了他們幾個之外,萬劍仙宗的便只有你一個人來嗎?” “不是。我?guī)煾敢矔恚€有一位明月閣的師姐。” “師姐身子弱,可能會晚一些到。我?guī)煾傅脑?,?yīng)該只會在最后公布魁首時候過來?!?/br> 謝伏危竭力不往蘇靈他們那邊看過去,聲音悶悶地注視著地上的幾只螞蟻。 “他最怕麻煩,想來也只是走個流程便回去了。” “所以他才收了你這么個不怕麻煩的徒弟。” 無昱的調(diào)侃謝伏危聽出來了,他長睫微動,剛想要說什么的時候,從山洞外面緩緩?fù)高M(jìn)來了一縷陽光。 隨即烏云也慢慢散去,雨停了,天也跟著放晴了。 “雨停了,我們繼續(xù)動身吧,盡量在天黑之前趕過去?!?/br> 謝伏危起身這么說著,看起來是對大家說的,但是視線卻只停留在了蘇靈身上。 少女不知道將一粒什么丹藥地遞到了陸嶺之嘴邊,見他吃下去了之后這才起身御劍跟上。 陸嶺之如今沒了根骨,修為也不過剛筑基的程度。 再加上身邊有一個渾身都是佛光壓迫的佛修大能在,他渾身無力,短時間根本無法凝靈力。 “小靈芝,你沒事吧?” 【我好多了,就是……我可能短時間沒辦法凝靈力御劍了?!?/br> 少年也覺得很狼狽,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若是同修為倒還好,他不會被壓制著這般厲害。 但是他如今只是個筑基,怎么可能受得住一個元嬰后期的佛修的無形壓制。 他本身就不能使用太多的靈力,這樣很容易失控泄露妖氣,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時候無昱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覺察到什么的,只是陸嶺之不敢離他這么近調(diào)動靈力。 他怕對方感知到什么。 蘇靈看著少年指尖微顫的樣子,便知道他現(xiàn)在真的很難受。 “那我御劍帶你吧?!?/br> “不過我第一次御劍帶人,可能不大穩(wěn)當(dāng)。你一會兒在后面抓緊些,別掉下去了。” 少女說著示意陸嶺之上來,她御劍帶著他往死生林方向過去。 “陸師弟,我載你吧。” 謝伏危走過去也不等陸嶺之反應(yīng),便準(zhǔn)備拽著他直接御劍帶他離開。 少女瞧見了心下一驚,不為別的,不知春是一把斬妖劍。 上一次劍理課的時候少年稍微一碰便燙灼得厲害,要是這么御劍一路,他直接原形畢露。 “師兄!還是我?guī)О?!?/br> 蘇靈想到這里,連忙上前將少年給拽到了身后。 “你御劍太快了,他如今身體就已經(jīng)很不舒服了,到時候肯定更受不了。所以還是我來吧?!?/br> “我可以慢些?!?/br> 青年沉默了一瞬,低聲這么說道。 “也,也不成。啊不是,他還怕冷,你的不知春寒氣太重了,他也受不住的。” 謝伏危薄唇緊抿,繃著一張臉就這么直勾勾注視著蘇靈。 少女不知為何死活不愿意讓陸嶺之過來與他一同御劍,像是一刻也不愿意和對方分離似的。 蘇靈哪里知道謝伏危心中所想,她被盯得很不自在,以為對方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她張了張嘴,還想要再說什么的時候,青年不知為何突然甩袖御劍離開了。 在離開之前謝伏危垂眸冷冷看向了蘇靈身后的少年,薄唇微啟,聲音也沉。 那四個字不輕不重,全然落在了陸嶺之耳朵里。 【嬌生慣養(yǎng)?!?/br> 少年臉色一黑,在與蘇靈御劍時候,也不顧少女身上的佛光。 在快要與謝伏危并排御劍的時候,陸嶺之伸手從后邊將蘇靈的腰身緊緊抱著。 蘇靈以為他是怕摔下去了,身子僵了一瞬,最后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手。 “別怕,我穩(wěn)當(dāng)著呢?!?/br> 紅綃默默在后面跟著,蘇靈沒瞧見,可她卻看得分明。 陸嶺之在抱著蘇靈的時候,臉上哪里有什么害怕的情緒。 他眉眼上挑,唇角勾起,看向一旁謝伏危的時候全然都是挑釁。 無昱是佛修,沒有劍,御空飛行著慢悠悠地跟著他們。 他瞧見了被陸嶺之氣得面色青黑的青年,垂眸看向一旁無語凝噎的紅綃。 “他們慣來如此?” 紅綃一愣,這才意識到身旁這佛修大能是在與自己說話。 她莫名有些緊張,緩和了下情緒后這才開口回答著。 “我瞧見的時候大多都是如此,只是謝師兄嘴太笨了,每一次都被欺負(fù)得好慘?!?/br> 紅綃并不知道他們其中的彎彎繞繞,只是覺著謝伏危明明長了這么好看的臉,這么有優(yōu)勢,卻毀在了一張嘴上。 著實(shí)可惜。 “他心思純粹,以前他的世界就是唯劍而已。劍是死物,他自然不用哄著,費(fèi)盡心思讓它開心。” “如今眼里心里多了一個人,他自然無措慌亂,什么都不會了?!?/br> 無昱覺得有趣,勾唇看著悶悶不樂的青年,突然發(fā)現(xiàn)了沉晦以往逗弄青年的趣味。 只不過在看到蘇靈身后的少年時候他眼眸閃了閃,這才放低了聲音,漫不經(jīng)心地詢問了一句。 “那位青衣少年是萬劍仙宗今年新入門的弟子嗎?瞧著有些眼生。” 參加摘英會的年齡只要在百歲之下的皆可。因此每一年參加的可能是入門好幾年的弟子,并不是都是當(dāng)年剛?cè)腴T的。 “尊者說的那個少年是清竹峰的,叫陸嶺之。不過他不是今年剛?cè)腴T的,應(yīng)當(dāng)是去年。只是他不知怎么受了傷,導(dǎo)致根骨受損,于是只得先在外門待了一年,今年才得了內(nèi)門的資格?!?/br> “可惜了,聽說他要是根骨沒有受損可能就拜入宗主門下了?!?/br> 根骨受損…… 無昱指尖微動,不知道在掐算著什么。 而后又看了少年放在蘇靈腰間,不知為何微微泛紅的手指。 他一頓,不知算到了什么,手上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 “原來如此……” “無昱尊者,我說了什么深奧難解的話嗎?你怎么突然算起來了?” “那倒沒有,只是覺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br> 無昱彎著眉眼朝著紅綃笑了笑,周身不知是陽光還是佛光,映照著他身上,讓紅綃覺得分外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