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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鈞,你怎么能這樣呢?”她抖著嗓子說,“我以為你可以變好的,我以為……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br> “我是什么樣的人?”靈鈞動了動喉嚨,聲音有些嘶啞,像驟雨前的寧靜。 她一步步朝“崔小酒”走去,脊背挺直如勁竹,帶著無匹的壓迫力。 “崔小酒”像是被恐懼攥住心神,回答的話卡在嗓子里。 靈鈞譏諷的笑了。 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 ——就像之前崔小酒對她小心翼翼、關(guān)照備至一樣,如今的情形反了過來,她不敢對崔小酒提起重生的事,她……怕崔小酒失望。 她知道,崔小酒喜愛并憧憬的是那個劍尊,那個救人無數(shù)、正直熱忱、哪怕性格變得偏激也還有回頭路的“自己”。 “劍尊”和崔小酒志趣與性格相投。而真實的她卻是那個讓整個大陸生靈涂炭、手中沾染無數(shù)殺孽的西州魔尊,二者天差地別,就像是永遠(yuǎn)不會交匯的兩條線。 她沒有辦法把碎掉的那個自己拼回去,沒辦法把“劍尊”還給崔酒。 而這個幻境,把她心底里最不愿看到的景象投射了出來。 靈鈞走到“崔小酒”面前,垂下眼。 面對幻境造出來的偽物,靈鈞替她說了下去:“嗜殺,暴虐,殘忍,沒有人性……你想說這個嗎?是啊,我就是這樣的人?!?/br> 她就是這樣的人。 “崔小酒”抖了抖,似乎還想說些什么。 靈鈞卻已經(jīng)揚(yáng)起手,劍尖映著天光,一瞬間劃過冷寒的線。 “冒充她,你也配?!?/br> “崔小酒”驚恐之色愈重,往后退了一步??伤悴贿^那劍。 靈鈞手臂垂下,背轉(zhuǎn)過身去,劍尖淌下刺目的血。 眼前的景象,猶如鏡花水月一般散了,什么荒原,什么尸山,都沒有了蹤跡。 靈鈞立在一片虛無中,眼皮垂下去,瞳里帶了點(diǎn)厭棄——不知道是對剛剛那個偽物,還是對自己。 腳下所踩的地方不知何時起成了一片水鏡,靈鈞這么垂著眼,正好能看到水鏡中的人。 那人身著一身黑衣,其上繡著反復(fù)邪獰的花紋,模樣和靈鈞一般無二,只是臉頰上不知何時印上了可怖的疤痕,覆蓋了大半張臉,層層疊疊,丑陋的令人作嘔。 這是前世西洲魔尊的模樣。 靈鈞漠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沒能從幻境里出去。 反而陷得更深了。 要破開幻境,不是簡單的殺死境中人就可以的。若無法離開,歸其根本,還是放不下,堪不破。 便在這時,心底有個聲音開始喋喋不休,討嫌的很—— 【說到底,還是沒有人在意“你”,真正 的那個你?!?/br> 【怎么會有人喜歡你呢?怎么會有人喜歡一個滿手鮮血的惡徒?】 靈鈞攥劍的手無意識使力,手背暴起青筋。 那道聲音仿佛無所覺:【曾經(jīng)羅剎女或許真心效忠過你,可是她已經(jīng)不在了,所有人都不在了。你將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戴著假面孤零零的活下去,直到生命走到盡頭!】 【你甘心嗎?】 靈鈞:“聒噪!” 她運(yùn)起靈力朝水鏡轟去,水花四濺,整個水鏡都四分五裂。 可是等恢復(fù)寂靜,一切又變回原樣。 水鏡中的人雙唇緊抿,眸子黑又沉,眼底積著從前世帶來的、經(jīng)年累月的疲憊。 靈鈞想:不能留在這兒,要出去,可是…… 可是什么呢? 這么想著,耳邊忽然想起清脆的銀鈴聲,一聲又一聲。 似乎有些耳熟…… 在悅耳的有節(jié)奏的銀鈴聲中,靈鈞靜靜立在水鏡之上,閉了眼,沉郁的、焦躁的心忽然被安撫下來。 是啊……現(xiàn)世還在有人等我回去。 再睜開眼時,來自外界的冰寒頓時席卷了全身,并不刺骨,反而讓她有種活在現(xiàn)實的真實感。 她嘔出一口污血。 漫天風(fēng)雪之下,小姑娘擔(dān)憂的看著她,一雙眸子如剪水般,溫潤又明亮。 “靈鈞!你沒事吧?” 靈鈞靜立片刻,唇角彎了彎,安撫一般的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沒什么,只是聽了些瘋話?!?/br> 沒等崔小酒再問,她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我也沒探索呢,我們一起去看看吧。”崔小酒很自然的牽住靈鈞的手,給她手上戴了那只毛茸茸的兔子形狀的手捂子。 “靈鈞靈鈞,你說這座冰原上會不會有奇遇秘寶什么的?我還是第一次來秘境呢?!?/br> “會有的?!?/br> 她說。 第十七章 冰原廣闊的似乎沒有邊際,風(fēng)雪漫天,神識所及看不到自己以外的人。 開始崔小酒還興致勃勃的走,在雪地里印下一個個深窩。 后來就不行了,再美的景色,一成不變的看上半天,也會覺得無聊,她拖著長音往靈鈞那里靠:“還要走多久喔。” 靈鈞:“修行本就是枯燥的旅途。” 她這么說著,還是任由崔小酒靠了過來。 崔小酒把靈鈞水一樣質(zhì)地的發(fā)捏在手里把玩,在食指上卷出幾個卷,然后放開,數(shù)次重復(fù),像是找到什么樂趣般,樂此不疲。 就這么一路行進(jìn),采靈藥,尋找材料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