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不會欺騙你，我想郡主應(yīng)該也跟我一樣討厭欺騙，對吧？”

    慕昉南聲音清潤，冰冷得讓她微微發(fā)顫。

    他看破了她的謊言。

    但他沒有生氣。許卿南第一次從一個人冷漠的眼睛里看到關(guān)于“深情”的字眼。

    聽起來不大可能，可這一刻她所能看見的，就是這樣一雙矛盾而漂亮的眼睛。

    她忍不住抬手想要觸碰他的眼睛，慕昉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不過這種我能看得出的謊言不算?！?/br>
    他輕笑，睫毛蓋住下眼瞼，感受到少女輕柔的指尖。

    慕昉南知道許卿南心之所向絕不是錢權(quán)，他亦如此。

    但他們都明白，沒有錢權(quán)，他們逃不出天啟，也難以克服得到心中真正想要的那份自在所要面對的困難。

    “袁衡案會是我送給郡主的第一份禮物。”慕昉南睜開雙眼，“今后還有更多?！?/br>
    許卿南想了想，主動握住了他的手，“世子為什么肯這樣幫我呢?！?/br>
    明明一開始娶她，也是為了利益吧。

    “皇帝想把我許給太子，是因?yàn)槲覀兗以羌兂嫉狞h魁，他想借我來親近純臣?！?/br>
    即使她至今都未和所謂純臣一黨有過接觸。

    許卿南看向他，似乎是在問他，那你呢，世子殿下？

    “說真心話，我是為了打亂皇帝和慕王的計劃?！蹦綍P南默默觀察許卿南的臉色，“另外是覺得，若你嫁給太子肯定不會有什么好日子過?！?/br>
    言下之意明顯是她嫁給自己肯定日子好過一點(diǎn)。許卿南心說她那是虧在了沒選擇，要是有，他肯定排不上號。

    慕昉南看她沒有生氣心里正樂，還是裝模作樣地問：“那郡主得知要和我結(jié)親，有什么想法？”

    “沒想法。”許卿南努嘴，“我是看上世子的地位了?！?/br>
    言下之意是對他本人沒興趣。

    慕昉南感覺自己的心痛都已經(jīng)具象化的程度，不過好在自己還能有讓她滿意的方面，也不算輸了。

    “世子不害怕嗎？”

    “你不討厭我嗎？”

    兩人異口同聲地提問，都感覺對方的問題有些難以回答。

    “害怕什么？”終究是慕昉南進(jìn)一步開口問她。

    “我聽說，我阿父他……”

    許卿南適時地停住，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那件事情其實(shí)我不太確定真假性。你父親確實(shí)把我?guī)ё哌^，但應(yīng)該不是為了殺我?！?/br>
    慕昉南又一次回憶起那個大雪夜，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快一歲，被母親放在搖床上睡著了。

    “我記得不太清，只聽到有人進(jìn)來之后，我母親的情緒就不太穩(wěn)定?！?/br>
    當(dāng)時他太小了，并沒有能夠記得太多，只記得一直是女人的哭聲，不久他就被男人溫柔地抱起來帶走了。

    慕昉南之所以覺得不像是擄走，也是因?yàn)槟强蘼暋Ｋ浪赣H絕望怨恨的哭聲是什么樣子的，和那模糊記憶里的完全不像。

    但他也是在十五歲后，才記起來這些關(guān)聯(lián)。他隱隱在心中懷疑著，也許真相完全不一樣。

    慕昉南沒和她提及長寧公主對他的那些怨恨，只是說“我母親不是很喜歡我”。

    許卿南一直以為是慕昉南自己主動和長輩們交惡的，如今看來也不盡然。

    “這件事還沒有定論，你也在查，不是嗎？”

    許卿南應(yīng)道，“是在查，但還沒有成型，我感覺三大王掌握的東西更多?！?/br>
    慕昉南眼眸微瞇，季成昀那小子的母族姜氏本就是和許家虞家一同鎮(zhèn)守過北境的，查起來也的確比他們倆都輕松些……若是想從他嘴里撬出點(diǎn)什么來倒是比較麻煩了。

    “世子剛剛為什么問我討不討厭你？”

    許卿南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成了倚著他的姿勢，頗有些安慰他的意味。

    慕昉南側(cè)頭，下巴剛好在她頭頂上：“我的身世，你應(yīng)該知道吧?！?/br>
    許卿南一時不太拿得準(zhǔn)自己到底該說知道還是不知道。

    不過他既然自己都敢說，應(yīng)該也不是會忌諱這個的人。

    “嗯。”她最終還是點(diǎn)頭。

    “我的生父到底是誰，這種議論自我被接進(jìn)宮里就一直都有”慕昉南自嘲地笑了笑，“但我又不能真是他的兒子?！?/br>
    因?yàn)樗x上的父親還是慕王，即便慕王也不把他當(dāng)兒子。

    “我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慕王嫌我礙眼，皇帝恨我不爭氣?！?/br>
    許卿南在他的話語里感受到淡淡的悲傷，他扣住少女的手：“你阿父的死，和我有關(guān)系，甚至是我所謂父親害死的?！?/br>
    許卿南感受到他情緒的波動，也回扣住他的手，慕昉南突然不敢再問。

    少女搖搖頭：“你當(dāng)時連一歲都沒有，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況且，你不也和我一樣恨著他們嗎？”

    對于慕昉南，她確實(shí)不恨，也談不上愛。

    不過她甚至覺得慕昉南對于那兩個人的恨意更加濃厚。

    二人短暫地相擁片刻，誰都沒有再提這些事情。

    同樣，他們沒有提關(guān)于感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