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酒緩緩地直起身，臉色蒼白，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個活人的氣息，他的目光虛無的掃過病房里的每一個人。

    漸漸地，他的呼吸越來越快，窒息感將他重重包圍，直接噴出一口鮮血。

    楚俞快步走到他身前，扶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染酒捂著腹部，大口大口的嘔血，血液控制不住的從嘴里流出來，染紅了胸口的衣襟。

    他滿口鮮血地跪在地上，靠在楚俞懷中失去意識。

    第121章 得不到回應(yīng)的道歉

    有人說，人火化時候的光是白色的，可簡兮卻是五顏六色的。

    那是常年吃藥的人有的顏色。

    簡兮的葬禮辦的很簡單，除了幾位親近的家人，沒有其他人參加。

    染酒在簡兮的靈位前跪了很久，他沒有哭，也沒有鬧，什么也不說，什么也沒做，只是靜靜的跪著。

    有人說他不傷心，否則怎么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就連眼眶都沒有紅。

    他的眼睛一直垂著，不敢抬起來，他不敢去看簡兮帶著笑容的黑白照，好似這樣就能當(dāng)做她還沒有離去，還在自己的身邊。

    放空大腦，什么也不去想，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生機，陵園的風(fēng)很大，周邊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染酒卻沒有感到冷。

    一只藍(lán)色的蝴蝶從遠(yuǎn)處飛來，它一點都不害怕人來，穿過穿著黑色衣服的人群，落在簡兮的照片上，只是停留了一會兒，又飛到染酒面前。

    這只藍(lán)色的蝴蝶和染酒肩膀上長得一模一樣，它在染酒面前飛了一會兒，染酒鬼神差事的伸出手，那只蝴蝶停留在他的手指上。

    簡兮最喜歡的就是蝴蝶，特別是藍(lán)色的，她以前是服裝設(shè)計師，設(shè)計出來的衣服都帶有蝴蝶元素，很是漂亮。

    有一次他們出去郊游，一只藍(lán)色的蝴蝶落在小染酒的鼻子上，她萌發(fā)出靈感，給小染酒設(shè)計了一件蝴蝶元素的西裝，小染酒十歲生日宴上，穿的就是這件衣服。

    睡前故事里講過，親人離世，會變成小動物回來看自己的家人，簡兮說染酒的眼睛最漂亮，看什么東西都真切，所以這么漂亮的眼睛，怎么會認(rèn)不出來這只蝴蝶是他的mama呢。

    紙灰?guī)е鹧嫱揪扑诜较蝻h，他沒有躲避，燙的他的臉火辣辣的疼，母親的觸摸就像是禁忌，所以才會有熾熱的疼痛。

    或許是冥冥之中，簡兮在給他上離別這堂課，以后每個波瀾不驚的日子里，他都會想起這么一天，思念也許是狂風(fēng)暴雨，也許是波瀾不驚。

    藍(lán)色蝴蝶飛走，染酒順著它飛走的方向看去，視線落在墓碑的照片上，這一刻，他好像才意識到現(xiàn)實。

    他沒有可以肆無忌憚撒嬌的擁抱，沒有溫柔的睡前故事，沒有下雪時一起堆雪人的歡聲笑語，沒有夏季一起在池塘摘荷花的喜悅。

    以后冬至沒有mama味道的餃子，回家說的一句“mama我回來了”也不會再有回應(yīng)。

    簡兮收藏的相冊里有很多照片，染酒曾經(jīng)吐槽說為什么沒有mama的照片。

    現(xiàn)在，mama的相冊里，多了mama的黑白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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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夢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血腥，明明現(xiàn)實和夢境截然不同，染酒卻怎么也無法分辨哪個是現(xiàn)實，哪個是夢境。

    有一天晚上半夜醒來，他光著腳下床，走了很久很久，黑夜中沒有光亮，分不清方向，他的神情有些恍惚，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何處。

    楚俞發(fā)現(xiàn)他不在房間時，連忙派人去找。

    在房間里睡覺的季南與聽見動靜，給照片蓋好被子后走出房間，問楚俞怎么回事。

    了解情況后下樓調(diào)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染酒是三個小時前離開的。

    楚俞還在自責(zé)中，“我不知道他會跑出去?！?/br>
    季南與看了眼時間，露出一個難看的苦笑，輕嘆一口氣，“今天是他的生日?！?/br>
    “二十年前的今天，你mama也是這樣跑出去，我們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她，后來，她就牽著一個小孩回來了?！?/br>
    楚俞問他，“是染酒……”

    “對，兩歲不到的小孩兒，會走路，不會說話，只會叫mama?！奔灸吓c說：“他也許……也是去找mama?！?/br>
    簡兮的葬禮已經(jīng)過去好幾天，這期間季南與并沒有表現(xiàn)出悲傷，正常吃飯睡覺，正常工作開會，就如同簡兮還在一樣。

    季南與點明染酒所在的方向，也就讓楚俞先過去瞧瞧，楚俞讓他早些休息，自己開車去墓園。

    墓園偏遠(yuǎn)，又沒有燈光，荒無人煙的地方，以染酒膽小的性子，他不可能半夜跑去那種地方。

    如果那里有他最愛的人，也許他就不會再害怕。

    楚俞趕到墓園，直奔記憶中那個位置，他的思念沒有染酒表現(xiàn)出來的強烈，葬禮結(jié)束后他就沒來過這里。

    如果家里的人都陷入悲傷中，誰來主持大局？

    不是他想要堅強，是現(xiàn)實逼迫他不得不收起這份心思，強迫他繼續(xù)向前走，不斷的向前走，否則沒有人會代替他保護(hù)剩下的人。

    他跨步向前走，眼淚還是從眼眶中流出，朦朧霧氣掩蓋眼前的路，走到終點，早已淚流滿面。

    深呼吸平復(fù)自己的情緒，擦掉眼淚他還是那個遇事永遠(yuǎn)雷厲風(fēng)行，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紀(jì)楚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