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柚心里什么東西正在慢慢流失, 這種感覺很難受，心腔處也蔓延著一股淡淡的疼意。

    但對方都這么說了，她只能深吸一口氣，按捺下那股難受的感覺, 說了聲“好的”。

    不到半秒, 對方便掛斷了電話。

    夜間還是一樣的安靜，氛圍安詳, 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剛才只是她的朦朧睡意間的幻覺。

    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點點，一閃一閃的，瑩亮純粹。

    很快，月色隱去，晨昏線將夜晚與白晝割開。天邊慢慢泛起了魚肚白，地平線上升起晨曦的太陽，象征著生與希望的每一縷光線照亮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獨獨照不進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

    翌日是周六，許柚醒來洗漱一番，下樓的時候已經九點半了。

    許宴還沒返校，坐在客廳看公司合同，懶懶睨一眼無精打采下樓的許柚。

    “昨晚偷雞去了？”他嘴欠，“還是怕你哥教訓你，嚇得不敢出房門？”

    許柚眼底一片烏青，儼然沒睡好的模樣，支著下巴嘆了口氣：“哥，你真的好記仇。我就說了你一句嘴毒，你還記著，而且你昨天晚上還說要把我的牙給掰掉?！?/br>
    許宴：“……”

    他面無表情地轉移話題：“你小小年紀熬什么夜，失眠了還是怎么的？”手里的合同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他隨手把額前碎發(fā)往后撩開，語氣試探關心，但又混得很，“還是因為轉學的事兒？”

    “都有吧?！痹S柚喝了口豆?jié){后，走到沙發(fā)邊給憨居居喂貓糧。

    小貓這兩天吃的越來越少，也不愛動，成天蜷在小窩里呼嚕嚕地睡覺。可昨天她讓許宴帶著小貓去了一趟寵物醫(yī)院，檢查一番，醫(yī)生也沒說得病，只說是小貓免疫力弱。

    許宴靠在沙發(fā)上，抬起下巴懶懶一指，“那貓你同學什么時候拿回去？”

    “不知道，他還沒回來，”許柚撓撓小貓的下巴，得來一陣小貓呼嚕嚕的舒服聲，“不急?！?/br>
    “你不急個什么不急，對你哥怎么沒見那么上心？”許宴又翻起舊賬，陰陽怪氣的，“之前讓你幫我養(yǎng)個烏龜，大冬天擱外面凍成冰棍，還糊弄我說，哥哥，是烏龜嫌家里太暖了自己爬出去的?！?/br>
    他單手搭在沙發(fā)沿上，冷哼：“你當你哥白癡呢?！?/br>
    許柚被他說得羞愧，捂著耳朵裝聽不見。

    好不容易等到許宴開車去了公司，許柚才得空喘口氣。許宴的習慣她是知道的，許氏集團只有他一個人管理，這次難得回到淮城集團總部，事情一堆，他估計又得晚上大半夜才能回家。

    許柚把小貓放在窩里，換好鞋去了出租屋。

    昨夜那個電話，一直在她心里不上不下地吊著。

    許是黑夜給氣氛蒙上了一層恐怖色彩，靜謐無聲的夜里，莫名其妙接到一個聲音很像宋祈年的來電，讓許柚總是心難安。

    小巷的路許柚走過好多遍，徑直上了樓。

    陰暗潮濕的樓梯，像八九十年代留下來的破舊房子，墻壁上的白漆早就掉的差不多，上面還貼著些不入流的小廣告。墻面一塊黝黑一塊灰黃，像一塊沉寂污潭多年的老銹鐵，泛著一股難聞的霉味。

    宋祈年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他住在最上面一層，也是環(huán)境最差的一層。

    那里只有他一個租戶。

    許柚站在門前，先掃了一眼門把手下邊，灰色的便利貼完好無損地貼在那兒，昭示著主人還沒回來。

    便利貼小小的一張，貼上去的透明膠帶倒是裹著一層又一層，恨不得把一卷膠帶都貼上去的樣子，一點都不心疼。

    要是鄒北看到了，指定會拿腔拿調：“平時怎么沒見你那么大方，摳摳搜搜的?！?/br>
    許柚倒覺得像是宋祈年太著急了，所以才沒耐心地剪成合適的長度，仔細看膠帶撕開的邊界也不整齊，像少年隨便用牙齒輕咬開的。

    過了這么多天，膠帶的邊已經不服帖了，慢慢地張開口子。許柚彎下腰，抬手去壓——

    突然，虛虛合上的門被她一把推開！

    “吱呀”一聲在寂靜到只能聽見蚊蟲嗡嗡叫的逼仄走廊里，格外突兀和瘆人，各種恐怖危險的設想爭先恐后地在她腦子里一個接著一個往外蹦。

    難道進小偷了？！

    許柚猛地從地上彈起身，還沒站穩(wěn)，便見屋里一道黑影驀地朝他她倒來。

    仿佛泰山壓頂、黑云壓城，她眼前一黑的同時，身上覆過來一具更沉更重、溫度guntang的身子。

    夏季薄薄的兩層布料，聊勝于無，兩具緊緊相貼的身體交互著彼此的體溫。

    少年身上guntang如烙鐵，火燒一般，乃至灼燒到許柚橫亙在他腰間的手臂，那樣的燙。

    女兒白皙的手臂之下，是少年緊實薄勁的小腹，她甚至清晰地感知到塊塊分明的腹肌和人魚線。再往下，是帶子系地松松垮垮的灰色運動褲，好像再碰一下就要掉了。

    少年下頜埋在許柚的肩膀上，guntang的呼吸盡數打在她的側頸，帶著淡淡的薄荷香味。

    還有幾分風塵仆仆的氣息。

    許柚在聽到身上人略顯粗重的呼吸頻率時，就認出來是宋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