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頷首，竟然直接終止了他的計劃。

    可是宋澤叫住他：“因為我，才走嗎？”

    “不然?！苯衅鹨言诒患づ倪吘?，維持體面這種最輕易的事，在面對宋澤時卻變成巨大的難題：“我說了不想見到你?！?/br>
    宋澤要知道他的行程，大概只有他媽這一個途徑，江行起拿手機想興師問罪，卻又覺得疲憊不堪，最終只放下。

    坐車離開時，他看到一朵巨大的傘云綻放在低空，宋澤是真的在跳傘，他會了。

    多出來的時間他沒去上班，也沒處理正事，玩樂去了。

    江行起小時候都在燕城，也有一干多年未深交的狐朋狗友。一起打牌到很晚，他嫌無趣，于是又被拉去喝酒，喝倒了七八個，最后自己竟然也醉了，被小莫扶上車時問時間，發(fā)覺才七點。

    他好無聊，卻不知該sao擾誰。

    牧軼這時大概在準(zhǔn)備開會，其他人呢？太親近他會讓他們擔(dān)心，別的又不熟。但其實也就清醒了這一瞬，他的意識就昏昏沉沉。

    被小莫扶進屋中，江行起掃視一圈，自覺不對，一把將人推開：“怎么來這！你怎么辦事的？”

    小莫好聲好氣，不和醉鬼計較，畢竟這么多年也就醉一回：“您在車上說來這里?！?/br>
    哦。他不想回去，不想牧軼也看到自己如此狼狽，江行起想起來了，遲鈍地點點頭，又兀自搖搖晃晃到沙發(fā)上坐下，沒坐到，只是半靠著，人幾乎完全跌在地上。

    小莫又想靠近，他卻說：“水?！?/br>
    莫宣只好先去幫他倒水，遞到他面前，想喂他喝，可是喝醉酒的人是這樣的，并不講道理，只低頭看了杯子一眼，不知道哪里又觸到他的逆鱗，江行起手輕輕一揮，水杯飛出去了，連帶著裝了八分滿的溫水，碎得遍地都是。

    他好像聽到小莫的嘆氣聲，但又不是很清晰，把頭枕在沙發(fā)邊沿，江行起腦子里終于想到點正事，問：“你婚房買了嗎？”

    小莫哭笑不得：“真忘了？還是您送的?！?/br>
    “哦?！苯衅鹑粲兴?，然后說出思考結(jié)果：“你居然比我先結(jié)婚，你可沒我十分之一好看，所以人不是都只喜歡好看的?！?/br>
    小莫：“……是是是。”

    答完話后，莫宣重新端水過來，卻發(fā)現(xiàn)江行起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側(cè)倒在地上，怔怔地看著前方，察覺到他來，又伸手把眼睛捂住了。

    “我想mama。”他聲音不太高，說。

    小莫一時手足無措。

    可是江行起腦子不知道走到哪一步，胡言亂語突然一起刷刷冒出口中：“你不是說，圣誕節(jié)我爸媽就來看我嗎？我爸呢？他們怎么不來？”

    莫宣欲言又止，更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半晌后只能道：“呃，他們很忙?！?/br>
    “我想我爸爸mama?！苯衅鹪诘厣蠞L了一圈，突然又撐著地爬起來，好像恢復(fù)了清醒：“我去吃藥，該吃藥了。”

    他動作很快，還能繞過滿地的水和玻璃碎片，竟然真的要往樓上去找藥，莫宣連忙跟上去：“等等，我叫醫(yī)生來再吃藥?！?/br>
    江行起只是搖頭，表情又隱隱透出不耐煩：“少來管我?！?/br>
    小莫：……

    好好好，老板又變得不像人了。

    但當(dāng)然不能準(zhǔn)許江行起胡亂吃藥，特別是看他一下倒了半罐藥在手里，準(zhǔn)備全部吞下后，莫宣只能動手阻攔，嘴上還得哄著勸著：“不吃不吃啊，吃了會沒命的。”

    “關(guān)你什么事。”江行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要往嘴里喂藥。

    你沒了誰給我發(fā)工資，我上哪兒去找這么好的待遇！莫宣慌不擇言，“我給你爸媽打電話讓他們來，你等等……”

    “少騙我了?！苯衅鸬恼Z調(diào)忽然冷下來：“他們才不在乎我?！?/br>
    “怎么會？那夏老在乎吧？牧先生在乎你吧？宋先生在乎你吧？”小莫總結(jié)：“這個藥你不能吃——”

    “滾！”

    他說完后，江行起驟然將他擊退，手上的藥灑落幾粒，仰頭就要往嘴里灌。莫宣看得膽戰(zhàn)心驚，一時情急撲上去把他撞倒，可是他的阻攔卻被當(dāng)成了攻擊的信號，莫宣硬生生挨了江行起兩拳，差點扛不住吐血，而江行起還沒停下動作。

    莫宣心知自己攔不住，這房子又沒別人，只能咬緊牙死死抓著江行起的手不準(zhǔn)他起身，一邊慌不擇路地拿手機求援。

    “讓我吃藥！”又是一陣抵抗，莫宣快堅持不住，單手快速劃動著手機屏幕——

    “我要吃藥！”

    莫宣的手指都在抖。

    牧先生——宋先生——來哪位都好——110也好——

    很好，于是下一秒他手機也飛出去了。

    莫宣從未如此絕望，比老板跳傘翻車躺在急救室生死未卜時還絕望。

    盡管如此，他還是用盡全力攔著暴怒的老板，“不能吃！真不能吃！會吃死你的！”

    攔不住，也是根本攔不住，小莫被打得腦子發(fā)懵，節(jié)節(jié)敗退，急中生智，張嘴就喊：“宋先生！您什么時候到的？”

    有效。

    他一開口，江行起好像清醒了幾分，抬起頭來，尋著他說已經(jīng)到來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原本一片漆黑的眼睛忽然有了點點明亮，連攻擊的動作也暫停，小莫趁機爬起，搶走他的藥，狠狠關(guān)上了房門，仍然心有余悸。